“哦,今早你跑去學校就是爲這事。”許鍾崟若有所思道。
“沒錯。”
陳宇把充好電的照相機打開,屏幕轉換着幾個動畫便進入了菜單,他找到相冊,逐一打開,是一張張山水花鳥的嫣然照片,直到看到最後,屏幕的畫面大多是閃光燈在黑暗裡拍攝的巖洞內景,昏暗一片,不過看似相機的曝光度很差,後面幾乎看不到什麼了,模糊渾濁。
“這相機有什麼?”許鍾崟把頭靠過去。
“你先仔細看這本日記本。”陳宇把那天從精緻防水揹帶裡拿到的小冊子遞給許鍾崟。
許鍾崟接到手裡,這是迷你版的巴掌記錄冊子,像小人書大小。他拿到燈光下,翻閱了幾張,依舊是沒能看出什麼眉目。
“到底有什麼,說啊。”許鍾崟不耐煩。
“自己看!”陳宇不理會他,不斷地翻閱攝像機裡的相片。
許鍾崟無奈又翻了幾頁,這是一本旅遊筆記。前面的記錄都是一些在外地的見聞,直到翻閱到後面幾張頁碼,他走馬觀花的瀏覽開始放慢了速度,又變成一字一句的閱讀。
這後面幾則日記的時間是去年十月份:
今天情緒不錯,我在青埡村的碧黑河裡遊弋,中午時分在一片山麓下登岸。時間十一點整,我在這片山麓裡發現了一個天然巖洞,裡面到處是石鐘乳和石筍,並在裡面發現了一條地下河。
十二點半鐘,我在外面搭棚用午餐,稍作休息,下午兩點我帶着LED手電筒和一些簡單的設備以及攝像機再次進入了巖洞內。這是一個絕美的風景寶地,巖洞裡甬道四通八達,到處都是豁口,我還發現了流動的地下河,爲避免出什麼意外,我臨時做了些標誌,以便能找出回來的路。
十月十四號,天氣陰雨。
昨天的拍攝用掉了一半多的電池,今天得適當節約,呵呵,不過天公不作美,這次進入巖洞裡,發現很多甬道被湮了,昨天還好好的,很奇怪,甬道行不通,我只好回去,出了洞口,才發現是下了一場大雨,估計是雨水沉積到地下河去了,把溶溝的地下水位上漲了不少。
看來只有等水位下降,纔能有機會進去了。
十月十五號,天氣晴朗。
我得把這個見聞記錄下來,因爲今天我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他看起來不像是旅遊者,也不像是本地人,從他穿的衣服看得出來。他繞過碧黑河,爬上我側面的山麓上,似乎是尋找什麼東西。
下午三時,我又在我的TS1025D旅遊望遠鏡範圍裡看到了他。他手裡似乎帶着一個鐵籠,但是鐵籠裡有紗布裹着,看不到裡面的東西。感覺他提攜的樣子不算重。我猜想他是一名動物保護協會成員。
果然我猜得八九不離十,在四點鐘再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回來了,籠子是空的,估計是放生了什麼野生動物。四點鐘,我用手動調焦拍攝到了這名動物保護協會成員的背影。
十月十六號
這
幾天天氣很悶熱,看來又準備要下幾天的雨,我得趕緊把這個巖洞的風光拍攝完,手工離開這裡,食物準備使用光了,電池也沒多少了。
(省略一些見聞記錄……)中午,我在黑暗的巖洞裡被異物叮咬了,出來才注意到,我褲腿上有好些只小水蛭,這些小水蛭什麼時候攀附我腿上我都毫無直覺,估計是在叮咬我的時候注入了致局部麻醉的毒液,我沒能及時發現,然後我用手捏扁了他們。
十月十七號
我打算這兩天回去。
今天我再次進入巖洞,攝像機已經沒什麼電池了。閃光燈都用不了。
下午五點半鐘,我在巖洞裡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現實,我竟然在一個甬道里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水蛭,就像一個大巢,原來,每次下大雨過後,這些小水蛭便會被流動的地下河帶出甬道外,怪不得我的腿被叮咬呢。
回來我才發現自己看到這水蛭老巢太畏葸,慌慌忙忙跑回來連鏡頭蓋都弄丟了。
哎,雖然裡面有些可怕,但是我決定還是明天回去把蓋子找回來,然後回家。
十月十八號
(空白)
許鍾崟翻了翻後面的頁碼,白刷刷的,都是完好的橫槓,沒有寫下一個字。便把冊子放下,腦袋靠到陳宇後面,一起重新把攝像機裡面的相片看了一遍,這次看得十分仔細,翻到了後面,根據日記裡記載的幾個特定環境,果然他看到了一張調過近焦的人物背影相片,但是距離實在遙遠,人物背面被很多繁茂枝葉遮攔,就看到上半身的背影。
這個人穿着一身墨綠色的連帽衣,不注意看,在山色環境裡不輕易辨認得出是個人影,後腦被帽子扣上,像是防止雜草枝葉或飛蟲觸到皮膚,包裹得嚴實。
許鍾崟凝視在這張照片上,裡面這個人是誰呢?他爲什麼要提着籠子,爲什麼穿着這麼怪異的衣服,爲什麼會在這崇山峻嶺裡出現,爲什麼又是孑然一身?
就是這麼一張照片,能夠串聯得起所有撲朔迷離的疑惑麼?
“怎麼那冊子後面沒了下文?”許鍾崟問道。
“你也看完日記了?還記得我們從後山回來的道上嗎?那些標誌是他刻上去不假了。”陳宇道,“這個攝像機的主人已經在巖洞裡也就是棄窨的地下暗穴後面丟掉了性命。”
“爲了一個鏡頭蓋……哎……”許鍾崟略有惋惜道,“他估計是在進入巖洞的深處遇到了暴漲的地下暗河,然後成了水蛭的美餐了。”
陳宇點點頭:“不過,他的生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張相片裡的背影,這到底是誰?!”
“你可別跟我蓋棺定論這就是邢教授的背影。”許鍾崟道。
“我沒有說啊,況且,這身打扮根本分辨不出,也無法成爲有力的證據,我只想……”陳宇突然把臉轉過許鍾崟,轉過話題道,“反正他不會自己說出來的,所有,我們只有做最壞的推測,假如相片裡的人就是邢教授,那咱們該怎麼辦?”
“你別告訴我這就是邢教授,他對我們關愛如子,怎麼會是這種人!”許鍾崟把手中的冊子一丟。
“但是如果是呢?!”陳宇凜然道,“什麼事情都得做個最壞打算,如果邢教授和胥婆仙對我們有陰謀,那麼蘇玥瑩和訇老師他們就會有危險,而我們是絕對走不出青甾村的!”
許鍾崟頭亂如麻:“不行,我再仔細想想。”
“所有的疑惑你串聯起來,就已經是一個有力的證據了!”陳宇道。
“這……”許鍾崟沒能再想出什麼詞來。
兩人回到訇磊老家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除了老村醫還和番薯嘮叨着沒完沒了的話,其餘幾人都已經休息了。看到是陳宇許鍾崟回來,村醫很勤快地讓他們去碗櫃裡拿點食物吃:“你們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我們都吃過了,先吃點墊墊肚子。”
陳宇接過饅頭,四顧了一下,問道:“邢教授他們呢?”
“都睡了。”老村醫道,“你知道這幾天把大夥兒折磨得……算了,不談了,你也早點睡吧,教授說了,明天帶蘇玥瑩訇老師他們離開青甾村。”
陳宇點點頭,把饅頭放到嘴裡嚼了一口。
深夜闌珊,屋外遠處又傳來‘嗾嗾’的狗吠聲,但是番薯都打不起精神了,它跟老村醫趴在一塊,勾肩搭背,睡得死死的。
青甾村靜穆如斯。
“咳咳咳……”
蘇玥瑩房間裡突然又想起了咳嗽聲。陳宇在睡夢裡驚醒,摸索着起來朝蘇玥瑩房間走去。
“咳咳咳……”房間裡還有牀鋪吱呀的聲音。
“玥瑩?”陳宇摸着黑,朝她的房間走去。裡面不知道電燈的拉閘繩子在哪,他攆着碎步緩緩往裡摸去。
“咳咳咳……”蘇玥瑩的咳嗽聲更大,陳宇深感不妥,亟亟道:“蘇玥瑩,你怎麼了?”
“陳宇……”黑暗裡傳來蘇玥瑩微弱的聲音。
“是我,你在哪邊,怎麼了?燈閘在哪?”陳宇接着道。
“窗牖左邊……”蘇玥瑩呻吟着道。
陳宇慌忙沿着木門摸索到木製的窗牖邊上,一根小拉繩碰到他的手背,晃悠了幾下,他反手一抓,把電燈拉亮了。
不過,接下來一幕讓陳宇矍然失色,只見蘇玥瑩牀上一大灘殷紅的血,粘稠的血絲懸吊在牀頭的枕邊上,她臉色慘白,渾身一直在微微抽搐,兩隻眼睛裡的瞳仁放大,嘴邊都是剛剛吐出的血跡,把前襟都染紅了。
“蘇玥瑩!”陳宇嚇壞了,他趕緊跑過去扶起奄奄一息的蘇玥瑩,“你怎麼了?!”
蘇玥瑩把手指抓到他的衣褶下,顫抖着道:“我,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陳宇這時才發覺她手腳冰涼,像是被放入冰窖裡的一具屍體,怎麼晚上還好好的,現在突然變成了這樣子?陳宇把蘇玥瑩的手指攥到自己的手心,朝着門外大嚷:“邢教授,村醫,許鍾崟,你們快點出來,蘇玥瑩不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