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此處最合適不過。”
“場地空曠,而且周圍沒有什麼房屋,遠離城內,可以迅速前往渭水碼頭,連着潼關”
韓信站在一處高地上,認真的打量着周圍,他身邊還圍繞着十餘個人,遠處有甲士守護着,站在這裡的人,基本都是目前大漢軍方的大人物了,除卻太尉之外,李左車,趙佗,夏侯嬰,周亞夫,盧他之,宋昌,張孟,秦同,張武,劉禮除卻還在外地出征的那些人之外,基本上能打的都聚集在了這裡,他們圍繞在韓信的周圍,臉上掛着謙遜的笑容,皆低着頭。
除卻這些將軍們,大漢的軍神,匈奴的掘墓人,唯一認證的萬人敵,力能扛鼎的大漢第一勇士,長老爺也在此處。
不過他並沒有湊到韓信的身邊,反而是坐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大口吃着肉。
渾然不顧韓太尉所投來的那鄙夷的目光。
劉長大口吃着牛肉,有些無奈的對一旁的呂祿說道:“並非是朕貪食,主要是我太餓,若是不及時吃飯,每隔一段時日,便會覺得極爲疲憊,渾身無力.當初前往各地,沒及時吃飯,渾身都感覺小了不少,沒了力氣.你看看那些人,骨瘦如柴,自然是不需要像朕這般猛吃的,他們也就無法理解我的行爲,甚至認爲我是貪口欲的昏君,這都是誤解啊。”
呂祿看着遠處劉長口中那些膀大腰圓,膘肥體壯的猛將們,骨瘦如柴跟他們似乎不搭邊,但是在長老爺的眼裡,他們還真的就是骨瘦如柴。
呂祿說道:“無礙,陛下儘管吃就是了,陛下這般體格,吃的自然要比其餘人更多。”
劉長一邊吃着牛肉,一邊說道:“他們大概就是看中了這裡,軍學就要設立在此處了.”
“陛下是怎麼知道的?”
“這太容易了,我剛跟着師父出門的時候,心裡就知道會是這個地方了,寬闊平坦,好動工,而且去哪裡都方便無論是操練,還是擴建都很方便,其實師父也早就看中了這裡,但是吧,我師父這個人,他就是喜歡給別人炫耀,你知道吧?他特意在這些人面前指點江山,其實就是在炫耀自己的才能,想聽那些人誇讚幾句,那些人也未必看不出來,但是他們就裝作不知道,違心的誇讚太尉.”
“我師父什麼都好,就是有兩點不好,太過狂妄,太愛吹噓.他連孫武白起都不放在眼裡,過去那些能打的名將在他眼裡什麼也不是而且什麼事都要顯擺,非要聽到他人的稱讚才能滿足!”
“我也曾多次勸說他,讓他莫要如此,可惜他不聽我的啊。”
聽着劉長的話,呂祿卻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陛下看他人時倒是看的清楚。”
劉長不屑的指着那些將領們說道:“這些人看着謙遜,實際上都是一些阿諛奉承的小人,心裡什麼都知道,卻還對師父點頭哈腰的,一頓吹捧,你說我大漢的將軍怎麼都是這般的小人模樣呢?”
就在劉長痛斥無能的將軍們的時候,太尉領着衆人走了過來,劉長也急忙起身。
“長,軍學就要設立在這個地方了,伱有什麼想法啊?”
“啊?要在這裡設立軍學??師父英明啊!!不虧是師父,居然能想到在此處設立,此處當然是不錯,還是師父眼光最好.”
看着劉長那諂媚的模樣,呂祿嘖嘖稱奇。
韓信也就吃這一套,輕輕撫摸着鬍鬚,與李左車商談起了接下來的事情。
軍學終於要正式設立在這裡了,大祭酒要讓李左車來擔任,其餘那些年邁的無法再打仗的將軍們要回來擔任各科的老師,比如夏侯嬰啊,趙佗啊,還有周勃,周勃打完外羌,就要被調回此處了這些老師都還行,李左車甚至想讓韓信在這裡掛個名,但是韓信不願意,韓信覺得一般人根本學不會自己的兵法,沒有教導的必要,他甚至都不想留下什麼兵法,他覺得庸碌的人學了自己的兵法,只會給自己抹黑。
早年的收徒經歷,徹底打消了他繼續收徒的想法。
聽到要掛名,大漢軍神當然是坐不住了,劉長主動提出要掛名,李左車也是急忙接受。
在具體的培養裡,韓信和李左車的意見卻有些不同,李左車認爲要將學員對準南北軍的將士,在南北軍的將士裡招募可用之才,進行四年的培養,隨即投入軍中,而韓信卻認爲,應當與太學一般,設立考覈,目標投向整個大漢的年輕人,而軍隊方面,則是進行另外渠道的考覈,以及特別錄取,例如對有功之士卒進行特殊錄取等等。
兩人在這件事上還是爭論了許久,最後還是採用了韓信的想法。
至於其他將領,壓根就不敢跟韓信爭論什麼,韓信說什麼就是什麼。
衆人對軍校還是挺重視的,畢竟這裡往後就是大漢軍事人才的培養中心了,針對科目的問題上,衆人也是拿出了很多想法,韓信對其進行總結,很快,衆人各自都坐了下來,難得有機會聚集在一起,這些人平日裡可是不敢相互聚集的,像文臣們聚集開個宴會還可以,可若是他們也效仿那些大臣,開宴會聚集,那就要出大問題了,御史大概隨後就會前來參宴
劉長跟韓信單獨坐在了一起,看着遠處那些將軍們。
“師父.身毒那邊跟安息打了幾次。”
“您還記得那個叫阿列的將軍嗎?”
“嗯,我記得,他帶兵去安息了?”
“他領着騎兵襲擊了安息人的幾處哨卡,安息人開始沿着身毒外修建大量的高塔,挖渠,設拒馬,看起來他們在西邊要有大動作,生怕我們此刻對他們動手,想要段時日內防着我們的出擊.他還帶回了西邊的很多情報,他領着騎兵,按着您當初所吩咐的,沒有與安息人正面交戰,藉助騎兵的優勢進行頻繁劫掠,騷擾,燒燬了不少塔哨安息人強行遷徙了跟身毒接壤地區的百姓,燒燬了這裡的樹林,破壞水流,堅壁清野,看來他們短期內是不想與我們交戰了。”
韓信不屑的笑了笑,“你個蠢物!”
“他們是在試探呢。”
“趕緊給身毒人下令,讓他們全力調集軍隊,讓那個蠢物阿列防備安息人的入侵。”
劉長驚呆了,不可置信的詢問道:“他們堅壁清野,還設立了那麼多的哨塔,破壞了道路,這分明是要西進,是怕了我們,怎麼還要我們去防備呢?”
“所以說你是個蠢物!”
韓信很是生氣,“從那位君王執意對你回信的事情上來看,他就不是個輕易放下恩怨的人,先前大漢與他交戰,斬獲很多,你又寫信羞辱了他,而東西來往最關鍵的道路核心,也就是巴特利,是在大漢的控制下,無論是誰,只要佔據了這裡,就擁有了進攻和防守的主動權,他先前多次嘗試,不就是爲了奪取巴特利嗎?那位使者多次提起西進的事情,可使者的話是能相信的嗎?這只是他讓我們知道的事情而已。”
“他忽然修建哨塔,做出堅壁清野的舉動,其實就是想要試探大漢,看大漢有沒有出兵的打算,同時,也是爲了矇蔽我們,讓我們覺得他不敢輕易出兵,等我們放鬆警惕的時候,他一定會迅速出兵,奪取巴特利,從而掌握主動權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召集重兵,做出一副看到對方退縮後急着與他們交戰,想要趁勝追擊的模樣,如此一來,就算是假的堅壁清野,也會變成真的堅壁清野”
“只要大漢保持着充分的進攻慾望,他就不敢輕易發動襲擊了.讓阿列增加劫掠的次數。”
“巴特利地區是非常重要的,絕對不能落在安息人的手裡.最好,能多加強對這裡的控制,掌握在外人的手裡,還是令人不安啊,這裡的山口,一旦失守,安息人就能對身毒長驅直入,從而一路威脅到大漢的商路甚至是本土”
“大漢距離身毒太過遙遠,跟安息人交戰,對我們不利。”
“儘快加強對整個身毒的控制吧。”
韓信皺起了眉頭,“要改變對身毒的戰略了,加快些速度,這位安息王還算有些本事,不像是個昏庸無能的君王,他一定會死死咬着巴特利,稍有機會,主動權就會落在他的手裡,到時候來劫掠,騷擾道路的,就是安息人,而不是我們了。”
劉長聽聞,心裡忽然也有些擔憂。
他完全不懼怕安息國,若是北軍與安息的精銳部隊相遇,他相信北軍能將對方撕成碎片,安息人能打又如何?目前的北軍遇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軍隊,都是碾壓性的勝利。
可問題是大漢國土面積太大了,北軍無法輕易趕過去參戰,物資耗不起,而北軍也不可能長期待在身毒,北軍可是中央軍,是要守衛在長安的。
若是安息人忽然全面來攻,就那些身毒人能守得住嗎??
身毒人的戰鬥力實在令人堪憂,那些將領之中也就只有一個阿列稍微能讓人安心,其餘將領,呵,還不如我大漢名將夏侯竈呢。
劉長看着遠處那些閒聊的諸多將軍們,問道:“師父,是不是要派遣一個能將前往身毒,總領身毒大軍我是相信阿列的,但是他出身太低,身毒人對他的意見很大,我怕真正打起來的時候,他會被自己人給背刺了”
“那你覺得誰適合去身毒打安息人?”
劉長長嘆了一聲,“夏侯嬰,宋昌等人太年邁,周亞夫得留下來統帥大軍,盧他之要爲我看着皇宮其餘人又怕沒那個才能我覺得自己最合適,但是我現在就退位給安這個豎子的話,他又辦不好事。”
韓信也看向了那些將軍們,他說道:“你也不必這麼擔心,大漢還是不缺將軍的,況且,安息人對大漢不夠熟悉,也未必就敢急着來攻打.若是說要派個人去身毒總領大軍,我這裡倒是有個很合適的人選。”
“誰啊?”
“申屠嘉。”
“啊??申屠嘉??他也算是能將嗎?”
韓信的臉色依舊很不屑,“他算是什麼能將呢?中下之資。”
“那您爲什麼要舉薦他呢?他甚至都沒有資格來參加這樣的聚會。”
韓信認真的說道:“一來,此人是甲士出身,雖然沒有天賦,但是大漢所有的戰事,他幾本都參與過,而且完好無損,經驗老道,實戰經驗極爲的豐富,爲人謹慎沉穩,不會貪圖軍功,冒進攻打,罔顧士卒的性命,另外,此人還具備一定的治政才能,在地方當過守,這是很多將軍的短板,在身毒做事,不只是要能打,還得知道些治理政務的辦法,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總等着廟堂的命令,最後,此人有膽魄,剛猛無懼,他就是見到我,也不會害怕,這一點讓我很喜歡。”
“他這樣的人,或許未必能爲你擊破安息,但是他在身毒,你一定可以安心,可以給安息王弄出大麻煩來。”
劉長撫摸着下巴,也點着頭,“而且他歲數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官爵也正好合適.而且啊,這廝總是罵我,不像張不疑那般體貼,老是說些我不愛聽的話,看着就煩,這麼看,他倒是挺適合前往身毒的!”
“不過,此人向來有執宰天下的志向,讓他前往那般偏僻的地方,也不知是否願意。”
韓信冷冷的說道:“他是你的大臣,是你的將軍,你讓他前往,難道他還敢拒絕嗎?”
“倒不是說他敢拒絕只是人家爲我老劉家打了一輩子的仗,出生入死很多年,我也得考慮他的想法,若是直接丟出去,不管他願不願意,未免有些太過分。”
“婦人之見!”
韓信訓斥了一句,可臉上並沒有半點的惱怒,“那你自己去問問吧!”
劉長笑着起身,大大咧咧的朝着周亞夫的方向走去,韓信知道,這廝肯定是要去賣弄自己,是去將自己方纔說的安息堅壁清野的事情告知那些人,將這些都說成是自己的想法,然後讓他們好好奉承一番。
自己這個弟子啊,其他都還行,就是這兩點不好。
他太狂妄了,根本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項羽這樣的莽夫,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自以爲天下第一,然後就是太喜歡賣弄了,總是想讓別人來奉承自己!!
韓太尉搖起了腦袋,自己怎麼就有這樣的弟子呢?敗壞門楣啊!
回到長安後,劉長就急忙召見了申屠嘉。
申屠嘉已經有很長時日不曾被召見了,主要是因爲他的性格太剛烈,總是直言而冒犯陛下,不喜歡奉承陛下,開口就是各種勸諫。
而當劉長說起前往身毒總領大軍的時候,申屠嘉下意識就想到這是不是公報私仇?
因爲自己平日裡的勸諫,所以要將自己趕到身毒去??
劉長看着他狐疑的眼神,心裡就明白,這人肯定是誤會了,覺得自己公報私仇。
他趕忙露出了真誠的眼神,“申屠公啊,您勿要覺得這是對您的報復,這也不是流放,您要知道,是太尉向我舉薦了您,太尉認爲,在諸將之中,唯獨您是最合適的,目前安息人蠢蠢欲動,這不是假話他們施行了堅壁清野,我的師父說.”
劉長將韓信的想法一一告知了申屠嘉。
申屠嘉聽的很認真,他很是乾脆的說道:“陛下,臣起初不過是一個尋常甲士,因爲高皇帝的厚愛,年紀輕輕就在地方擔任郡守,得到這般的恩寵,卻不曾報答,如今安息人存心不良,臣願意爲陛下鎮守身毒,臣對陛下起誓,只要臣還活着,就不許安息人朝着東邊看上一眼!!!否則,臣非得將他們的眼珠子給挖出來,獻給陛下!!以報高皇帝的賞識之恩!!”
劉長沉默了片刻,再次詢問道:“只是報答高皇帝的賞識之恩嗎?”
申屠嘉再次說道:“自然還要報答陛下的提攜之恩,若非陛下,臣這般粗鄙之人,豈能坐在九卿的位置上呢?”
“身毒那邊很遙遠,沒有什麼漢人,士卒都不咋滴,氣候炎熱,而且,您一旦去了,只怕再也沒有機會擔任三公.我知道您向來都渴望着能入相拜將.”
申屠嘉的模樣很是嚴肅,那是一張似乎被人用刀雕刻過的臉頰。
“臣當初在沙場僥倖逃脫之後,高皇帝曾親自爲我擦去臉上的血跡,詢問我爲什麼要跟隨他。”
“臣那時曾回答:爲封相。”
“高皇帝大喜,對左右言,此人定爲國相。”
“臣願爲陛下鎮守身毒,別無他願,只希望能在死後,陛下可以賞賜臣一套國相冕冠,與臣同葬!!!好讓臣以封相之身去見高皇帝!!”
劉長猛地給了身邊的木案一拳,對着站在外頭的呂祿叫道:
“來人啊,擺宴!!”
“我要與這老甲士痛飲一番!!”
申屠嘉有些驚愕,劉長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現在就賞你一套冠冕,特賜你國相的節仗,帶着去身毒!!”
“替我向犬入的安息王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