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的孔子廟,除了曲阜孔廟、北京孔廟和現曲阜孔府內家廟、衢州家廟之外,其它的孔子廟,其實是古代的學校,也就是學廟,屬於官辦學堂。
但是很多人並不知道,孔子廟其實是學校,所以清朝末期變法維新之時,有人建議把孔子擡出來,算作中國的教主,以期和基督教對抗,還主張開放文廟。
殊不知,中華本無孔子廟,不過是學廟當中祭祀着孔子而已。
廟宇當然可以開放,學堂怎麼開放呢?清華大學的教室、圖書館、實驗室,你能隨便進嗎?
由此可見,古代的官辦學堂一直以來都形同虛設,大部份人都不知道,文廟其實是國家辦的學校。
到了唐至五代時期,興起了一種民間學堂,宋朝時候,開始進入鼎盛期,也就是書院。
四大書院,應天書院、嶽麓書院、石鼓書院、白鹿洞書院,皆起於北宋,算是爲華夏古代教育事業,注入了一道新鮮血液。
民辦書院的方式有三種:
一:由道德學問高者,籌集創辦。
二、研究學問的讀書人共同集資創辦。
三、有權有勢者出資創辦。
書院所傳授的學問,與官辦學堂的學問,是不一樣的,
官辦學堂傳授的學問,是出於國家需要,對國家有利的理論,政治色彩較濃。
民辦學院則更爲靈活,代表着對新興事物的追求,開闢創新。
隨着宋朝之後科舉制度漸趨完善,學院基本代替了官辦學堂的地位,所以孔子廟其實是學堂很多人都不知道,因爲官辦學堂已經不是主流了。
楊銘也一直在思考怎麼能在不花錢的情況下,在全國各地興辦學堂,爲國舉才那麼唯一的方式,就是民間籌辦。
但是你得先告訴人家,民間學院出來的讀書人,可以參加科考,這樣一來,纔會有人籌集創辦。
當下的朝堂,可以說除了楊銘之外,沒有一個人會知道,民間學院的出現,會對國家帶來什麼影響,他們的眼光畢竟束縛於當世,很難想的那麼長遠。
但是想要將學院在全國推廣,書的問題,你得解決。
書在大隋,是無價之寶,你想印刷之後普及大衆,難度非常之大,雕版印刷術,這都好說,簡單的一批,但首先的問題就是,誰會讓你印刷呢?怎麼才能印刷呢?
秘書省的藏書,皇家子弟都不能隨便進去翻閱,何逞他人乎?
說到底,還是需要一場大洗牌,但代價實在是太大了,楊銘要是敢這麼做,其實和歷史上的楊廣已經沒區別了。
不能急,也急不來啊。
造紙場,在大隋是歸太府寺管,全國的造紙廠只有二十多家家,北方居多,南方以紹興、安徽南部、南京、揚州、廣州爲中心,紙質是基本相同的,就是產量不太行。
京師的造紙場是最大的就在原先的漢長安城舊址,這裡現在叫長安縣,但是縣衙在大興城裡面。
楊銘在太府寺幾名官員的陪同下,專門去那邊瞧了瞧。
工藝嘛,大概還是那四個步驟:原料分離、打漿、撈紙、烘乾。
而且長安的造紙場還是用的水車,這裡有潏(yu)河,渭水的一級支流,不缺水。
但是水車古代有個毛病,因爲是木軸承,所以建不了多大,而且非常容易磨損,三天兩頭就得換軸承,所以紙張的出貨量不大。
造紙的主要材料,是破舊的麻布,而不是麻類植物的原材料,所以也叫麻紙,像王羲之的傳世之作,就是這類紙做成的。
首先原材料就貴了,麻布,是衣食住行的衣,其本身就是與糧食貨幣直接掛鉤,是硬通貨,老百姓可以沒有紙,但不能沒有衣。
所以即使是破損的麻布,也是價格不菲的。
原材料貴,工藝落後,加上出貨量低,導致紙張的價格非常之昂貴,麻紙的質量也分好壞,主要分粗細厚薄,有上等白麻紙,中等黃麻紙和下等粗麻紙。
現今價格分別是三百錢一張,一百錢一張,五十錢一張,而且一張紙並不大,隋紙其實並沒有大小標準,看你用途如何,經、史、子、集四大類書的紙張標準都不一樣,在京師售賣最多的規格,是長四尺,寬兩尺,也就是1.4米x0.7米。
最便宜的粗麻紙,老百姓是用得到的,這也是家庭中的一項大開支,什麼時候用呢?祭祖喪事用來製作紙錢和祭品。
這也就是爲什麼,經常有老百姓去撿別人的紙錢,保存起來,等到自己家用的時候再拿出來。
祭品中的整張紙,代表衣服,等於是給過世的親友燒件衣服穿,因爲紙本來就是衣服做的,紙錢就不需要燒了。
楊銘在造紙場呆了三天,大致瞭解其工藝之後,便返回了宮裡。
他要改進造紙術,只有紙張產量大了,價格纔會降低,當平民也能用得起的時候,文字的傳播就會成爲順理成章的事情。
原材料的問題,是最好解決的,除了麻布之外,楮皮、桑皮、藤皮、瑞香皮、木芙蓉皮、竹子等其實都可以用得到。
因爲大隋本來就有這類紙,只不過直接取材於植被本身,所以紙漿研磨的過程太過漫長,無法成爲主流紙,那麼改善研磨過程,就可以了。
那就是改造水車唄,而水車的問題主要在軸承,眼下已經有了精煉鋼,造出耐磨損的軸承,其實不難了。
兩個圈中間套八顆珠子,這就是軸承了,主要問題還是在打磨上面。
軸承打磨的不夠光滑,也是不好用的,但想要打磨成後世那樣的光滑,完全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用土辦法,將軸承放進細砂當中,人工用手打磨,雖然非常耗費時間,但軸承的用量畢竟不大,所以這點時間值得消耗。
東宮,楊銘將大致的軸承製作方法,教給了太府寺卿元壽,少卿雲頂興,少卿王禎。
“你們先做一套出來,將水車各個軸承改用精煉鋼做成的軸承,先試一試。”
元壽點了點頭,盯着楊銘在紙上畫的那個軸承圖案,道:
“臣大致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以內中的滾珠來帶動內外環的摩擦,形成力,想要做出來並且施以運用,不太容易啊。”
“慢慢試,”楊銘笑道:“關鍵就在於珠子的大小圓度必須一致,才能形成統一的力,任意一個偏大偏小,或是不怎麼圓,就行不通。”
雲頂興點頭道:“而且還得想辦法將滾珠套進內外環中,這個尺寸的掌握,有待深究。”
簡易的軸承大概就是這三個部分,外環內凹,內環外凹,中間放進滾珠,三者是分開打造的,所以做成之後,你得能將珠子放進去。
其實超級簡單。
楊銘笑道:“先將內環貼緊外環一側,另一邊便留下了足夠的空間,將滾珠放進這裡,然後再移動內環”
“您別說了,臣明白了,”雲頂興一拍額頭,苦笑道:“如此簡單,臣竟然沒有想到,讓殿下見笑了。”
“小技而已,你沒見過這種東西,自然不知道怎麼用,”楊銘道。
元壽好奇道:“殿下又是從哪裡學來的這種新型軸承?”
“自己琢磨的,”楊銘笑道:“有了精煉鋼,自然要物盡其用,精煉場歸你們管理,不要總琢磨着打造兵器工具,其實很多地方都用得着,你們今後也要好好琢磨探究。”
“臣受教了,”元壽感嘆道。
其實他們對楊銘今天的搞出來的東西,並不怎麼意外,畢竟精煉鋼也是人家弄出來的,屬於是見怪不怪了。
其實軸承還可以因其用途而改造加寬,鋼珠改成小圓柱,不過這一點,不用楊銘提醒,元壽他們自己就已經想到了,畢竟是專業選手,一點就通,一件工具做成,如何延伸使用,他們是不用教的。
接下來,太府寺開始着手研究軸承的製造,只要這玩意造出來,水車就近乎無限使用,人力成本將會大大縮減。
不單單可以用在造紙上面,灌溉、磨麪粉、打穀都是可以用的到的。
楊銘現在,可以靜靜的等待了。
馮玉致自打跟了他,還沒有同房過,楊銘這天晚上去了陳淑儀的宜秋宮,本來是探望女兒,正好見到了獨孤鳳兒。
久旱逢甘霖,獨孤鳳兒直接將楊銘拉扯走,在自己的寢殿內,全力滋補着楊銘,她還沒有孩子呢。
兩人鬧出的聲音之大,殿外的院子裡聽的非常真切,馮玉致就住在獨孤鳳兒隔壁,聽到動靜後,專門搬了把梯子過來,結果越聽,越是春潮起伏,激動之下一個不小心從梯子上摔下來,把腳給扭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第二天才知道情況的楊銘,帶着陳淑儀和鳳兒過來探望。
馮玉致右腳踝腫的老高,以被子墊高,敷着毛巾,聽到楊銘的關心,撅了撅嘴將頭轉至一旁,不吭聲了。
楊銘也有點奇怪,你這生的哪門子氣呢?
還是獨孤鳳兒從殿外進來,湊到楊銘耳邊小聲嘀咕了一番,楊銘纔算恍然大悟。
鳳兒剛纔在外面,是在詢問那些宮女,馮玉致到底是怎麼摔的,知道結果後,她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
寢殿這麼大,裡三重外三重的,你們都能聽到啊?那我以後還是小聲點吧。
楊銘哭笑不得,朝馮玉致笑道:“好了,最近我就住在你殿裡,等你傷好了再說。”
得知真相的陳淑儀在一旁笑道:“傷沒好,也是可以的。”
楊銘和獨孤鳳兒同時一愣,面面相覷,馮玉致更是大窘,直接將枕巾蓋在了臉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