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神俊秀,溫雅如玉,陸啓巖無論何時都會給她這樣的感覺,可偏偏,他做了太多她無法理解的事情。
比如江暖,又比如那匿名郵件。
這兩件事令顧安童心裡微微一紮,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便抽出了自己的手,眼眸微閃,“謝謝你,我覺着好受多了。”
陸啓巖笑,“和我還這麼客氣?”
“所以,我想回顧氏集團上班,可以嗎?”顧安童又問了一遍。
陸啓巖略有點苦惱的靠在椅背上,“安童,你知道這種事情,是需要經過討論的。”
“討論?”顧安童抿脣笑了笑,“看來陸哥哥說謊也不打草稿了,不想我去就不想我去,何必這樣說。”
“不是。”陸啓巖矢口否認,然後他靜靜的看着顧安童那雙澄澈的眸子,良久之後他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好吧,你告訴我你想去集團公司上班的原因,你也知道顧氏已經大不如前,你自己還有制香坊,何必呢。”
顧安童沉默了片刻,很是無奈的回答,“我懷孕了,是沒辦法去制香坊的,香料雖然很多都是天然原料,但是我聞不得那些味道。可我自己又閒不下來,總得找點事情幹。”
“你確定?”
顧安童點頭,“當然,我確定。”
“好吧。我給你在集團裡安排個比較清閒點的事情做。”陸啓巖最後還是選擇了退讓,顧安童一個懷了孕的女人,應該也沒辦法興風作浪,再說了,在他心裡,顧安童也不是這樣的性格。
考慮到顧安童外柔內剛的脾性,陸啓巖還是提醒了句,“不過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現在的顧氏不是以前的顧氏,而且,顧影成那小子成天在顧氏裡胡鬧,包括喬嵐,這個女人你應該還有印象,她也在顧氏,你確定你要去。”
“當然……要去。”顧安童絲毫無懼,她本就抱着回去教訓下這個女人的思想,還就沒怕過去和這母子三人對撞。
和陸啓巖離開的時候,司振玄的目光一直鎖在顧安童的背影上。
每次見到她,她都比以前瘦了一些,這讓司振玄的心裡五味雜陳,他直覺造成這一切變化的人,就是他。
可他卻沒有辦法讓顧安童再接受他。
何啓良跟着司振玄的目光,正好就看見顧安童的背影,心裡頭嘖嘖稱奇,在司氏集團裡待過一些日子了,知道司董事是個面冷心冷的人,也的確有不少試圖投懷送抱的女人,他們都在感慨豔福不淺,沒想到司振玄一個個的都拒之於門外。
唯一能放進去董事辦的,無非就是那位任輕盈小姐,可那任輕盈,何啓良怎麼看怎麼都沒有董事長夫人的架勢。
現在這麼看,司董事的一顆心,還全部都掛在顧安童這位夫人的身上啊。
何啓良以前一直覺着自己都40歲了,卻始終沒有發展空間,如今這樣的好事撞在他的手裡,腦子不禁轉的極快。
顧安童讓陸啓巖把自己送到家樓下就好,然後讓他記得回去好好安慰下陸雨琳。
陸啓巖笑着說陸雨琳這是小孩子脾氣,沒關係的。
顧安童能明顯感覺到陸啓巖的心情非常好,說話溫和做事柔軟,就好像回到了當初她天天喊着“陸哥哥”的時候,那種讓人非常舒心的時刻。
可舒心也僅僅是個表面,顧安童的內心始終無法安寧下來,物是人非,眼前這個男人,又怎麼可能還是當年的那個陸啓巖呢。
和陸啓巖揮手告別後,顧安童收了虛僞的笑意,轉身朝着住宅樓走去。
裝了一天,顧安童居然覺着有點累。
難怪陸雨琳已經快要僞裝不下去了,這種生活的確不是顧安童能堅持得住的,但她這一次必須要堅持,因爲誰堅持到最後,誰就是勝利者。
她剛踏進樓道,忽然間聞見一股子血腥味,這味道令她深簇了眉尖,轉頭看去,忽然間踉蹌了下身子,整個人就向後跑去。
可是那人比她還要速度,直接縱身撲向她,半個身體的重量都掛在了她的身上,一柄刀直接頂在了她的腰間,“顧小姐,如果不希望出現一屍兩命的結局,最好還是將我扶到你的房間去。”
“你、你爲什麼來找我?”顧安童白着臉問。
她的身體止不住的瑟瑟發抖着,看着那張猙獰的臉,這張臉曾經她害怕了很久,因爲總怕他會不會對自己做不軌的事情,怕他會不會對自己不利,結果到今天爲止,他待她尚且算是善意。
只除了當初利用她的那兩週,最後讓司振玄出了車禍。
杜雲森喘着粗氣,“因爲你至少還是個善良的女人。”
顧安童被這個理由搞得很無語,一把刀頂在腰上,居然還說她是個善良的女人。
她又側頭看了眼杜雲森。
他正半身靠在旁邊的樓梯上,大腿和半邊胳膊都是血,一張半殘的臉上已經睚眥欲裂,顧安童僅僅打量了一眼便不寒而慄的顫抖了下,“我……”
“快點,別讓我重複第三遍。”
鈍痛感令顧安童悶哼了聲,她不敢不聽話,順手攙扶住杜雲森的胳膊,吃力的將他往電梯那邊移動。
“你會走路?”顧安童略有點意外杜雲森似乎不是那麼殘廢,至少他有半條腿是可以移動的。
杜雲森冷笑了下,“這幾年不是仗着沒有完全殘廢,估計早就已經死幾次了。”
這句話令顧安童愣了下。
她不敢做聲,至少不敢和受了傷的狼對抗,情緒失控的時候這匹狼也許真的會咬死她。
電梯打開,她從口袋裡掏了半天的鑰匙,打開門,進去。
全程顧安童一聲不吭。
杜雲森痛的不停吸冷氣,但他咬着牙也沒有說話。
顧安童心裡升起了種敬佩的感覺,將他安置在沙發上後,想要抽身離開。
杜雲森這次沒有難爲她了,也或者是進了屋子以後,漸漸情緒平息了下來,將刀緩緩的收了起來。
“顧小姐,拿藥箱。”
杜雲森交代着。
顧安童慌忙進屋子裡去拿藥箱,手在自己的手機上碰了好幾次,但杜雲森的聲音卻也不容置喙的響起,“顧小姐,杜雲森自問對你還是很厚待的,這次是遭遇了大麻煩,纔會不得不向您求助,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也請你不要報警。”
顧安童聽見這句話,沉默片刻後將手機放下,端着藥箱走了出去。
“我保胎期間雖然是你幫忙,可也利用了我設計司振玄。按你的意思,我還要感謝你?”顧安童將藥箱放在杜雲森手旁,自己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站起身離得遠遠的,冷眼旁觀,“仇家?”
杜雲森嗤笑了聲,將袖子直接扯下,咬着牙開始上藥。
顧安童以前只在電視上看見過這樣的場面,她有點不忍心看這麼血淋淋的場面,下意識的就背過身去。
仇家的話……
忽然間顧安童打了個激靈,難道是謝劍晨當時說的,他要和司振玄聯手,把杜雲森給徹底的剷除。
可是杜雲森這個樣子真不像是謝劍晨和司振玄的手筆啊。
顧安童突然間心驚膽戰起來,剛纔還比較穩定,現在情緒又緊張起來,如果不是謝劍晨司振玄,杜雲森來找自己就沒有任何理由了。
正是因爲敵對的對手是謝劍晨司振玄,杜雲森就知道自己的對手重視什麼在意什麼,所以他纔會找上自己嗎?
理清了這樣的思路,顧安童越發的懊惱自己爲什麼這麼乖的就引狼入室了。
杜雲森給自己上完藥,將藥箱合上,才喘了口氣說:“仇家?如果你說是仇家,還真是。”
顧安童緊張的轉過身來,不自覺中她發現自己的額頭居然滲出汗來了。
杜雲森眼底滑過一絲狠厲,“他一直當我是掉了牙的老虎,可他絕對沒想到,我居然沒死成,我逃出來了!”
他?
顧安童覺着杜雲森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神態又不似是在說司振玄和謝劍晨,她小心翼翼的問:“你說的他,是誰?誰把你害成現在這樣?”
杜雲森脣邊勾起一絲冷笑,“怎麼,你以爲是司振玄?”
“司振玄不錯,但他還不足以讓我這麼狼狽。”杜雲森瘸步走到窗戶邊上,席地而坐,“丫頭,你這裡有酒嗎?”
顧安童想了想,“我可以下去買……”
“你想下去通風報信吧?”杜雲森一句話戳破了顧安童的心思。
顧安童侷促的回答,“我連手機都沒拿,我怎麼通風報信。”
“丫頭,你家裡有酒沒有?”杜雲森再度問了句。
“我一個懷了孕的人,會在家裡放酒嗎?”顧安童不得不反問了句,而且她哪裡敢讓杜雲森喝酒,這樣一個人再喝點酒,真的會殺了她吧?
杜雲森接受了她這樣的解釋。
顧安童鬆了口氣,摸着沙發的邊緣,往遠處走去。
杜雲森靜靜的看着窗戶外頭,那背影看起來孤寂而又冰冷,就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他一個人在那裡,甚而彷彿能看見一團黑氣在他的身周浮動。
“我自問待他一直不薄,可沒想到這就是個狼子野心的東西。”杜雲森粗嘎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裡聽起來如同破風機一般,“我臉上的傷,我腿上的殘廢,都是拜他所賜!可他居然還不滿足……半生就這樣毀在他的手上,他居然還要拿我當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