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童怔怔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她直接推門要下車,沒想到陸啓巖將車門已經鎖上。
“陸啓巖!你別胡來!”顧安童幾乎是要控制不住的尖叫出聲。
原本還隱然憤怒的表情,在看見顧安童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後,終於是緩和了下來,沉默了許久,沉默到車廂裡只能聽見兩個人急促的呼吸聲,陸啓巖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在自己的臉上擦了下,才頹然說:“安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氣。”
顧安童的掌心還隱隱作痛,她知道自己剛纔打的有點狠了。
陸啓巖也是因爲太喜歡她了……
因爲這個原因,顧安童沒有再狠心罵他,而是清咳了聲說“沒事”,轉移話題,“我聽說,司氏和顧氏的合作解除,你在其中也起了作用。”
“聽說?”陸啓巖輕笑了聲,“是聽司振玄說的麼?顧安童,如果我現在提醒你,不要再沉迷於這個人,他其實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狼子野心,都要暗藏殺機,什麼時候你被他打包賣了說不定你還要爲他數錢!”
顧安童明白陸啓巖對司振玄有意見,所以他說什麼,她也只能這樣聽着。
片刻後她又問:“我和振玄是夫妻,有些事情說再多也沒有用,除非他有一天告訴我,他把我賣了。陸哥哥,你就直接告訴我,這件事有你推進的麼?那個人都把自己的車給你,看來是非常信任你。”
陸啓巖冷笑了聲,“對,你父親希望顧影成能到公司裡學習,所以讓那個十八歲的小子天天跟在我身邊,毛頭大的孩子能做什麼,不搗蛋已經很不錯了。你說的沒錯,司氏和我要求解除合約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爲什麼?只是因爲我和司振玄結婚的緣故?”
“雖然我的確非常喜歡你,可這件事要從商業上考慮,強扭的瓜不甜,他們選了荊楚,可我並不認爲荊楚是個比我們更合適的。我果斷撤出,是因爲我有別的合作方,而更樂於看見司氏在荊楚這裡遭遇滑鐵盧。”
陸啓巖的回答令顧安童鬆了口氣。
原來和她沒關係,那至少她會心裡舒服點。
只是陸啓巖忽然間輕笑出聲,“安童,我一直希望能把你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真的沒想到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面。可是你放心,顧氏將我一手培養長大,這盤散沙,我不會讓它散。”
“我知道。謝謝你。”顧安童雖然已經離開顧家,可她對顧氏還是有感情的。
即便蔣芸妃沈昊鬆目前針對的,就是如何把顧氏的渠道變成自己的;即便她被顧博遠這個一直最疼愛她的爸爸給拋棄,可終究,那個地方曾經陪伴了她的成長,甚至,她的婚姻,也是源自於此。
一場來自於拯救顧氏的行動,她才陰錯陽差的嫁給司振玄。
陸啓巖和顧安童談的順心了,似乎也沒有剛纔的劍拔弩張,他伸手揉了下顧安童的頭髮,似是小時候那樣,“好了。該和你說的基本上也說了,與其擔心別人,擔心顧家,擔心你爸媽,不如擔心下你在司家的處境。”
“我在司家怎麼了?”顧安童有些意外,這些日子都沒有和司家的那些人打交道,而是住在自己的新房裡,所以她都快要忘記這件煩心事了。
陸啓巖側頭,說話的語速很慢,一字一句,“擔心下你和司振玄的婚姻,已經喪失了最基本的基礎。”
…………………………
和陸啓巖告辭後,顧安童有些憤懣的走在路上,她甚至都沒有着急打車。
她和司振玄的婚姻怎麼了?難道她摘掉顧家千金的頭銜,司振玄就不要她了麼?
雖然一開始她也有點擔心,可司振玄的態度明顯不是陸啓巖說的那樣。
他很妥當的幫忙安置了母親,也幫忙想了辦法,她就不信,自己和司振玄還能被強拆了不行。
陸啓巖的話還是讓顧安童有點生氣,說不出來的感覺,她在路邊待了片刻後,突然間司振玄的電話打了過來。
“喂,振玄?”
“嗯。你在哪裡。”司振玄問。
顧安童愣了下,“我剛準備回家呢。你回來了?”
“你打車,來一趟司家老宅,這邊有點事。”
“好。你等我,我這就過去。”
雖然有些奇怪司振玄怎麼回來的這麼快,甚至都沒告訴她已經出差歸來,但多日未見的心思令她還是分外想見他,趕緊攔了輛車朝着司家老宅而去。
剛剛抵達司家老宅,發現這裡的情勢依舊是很凝重。
腳步微微一滯,司振玄走過來牽住她的手,低聲說:“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着急。”
“好……”結果話還沒落音,魏玉蘭輕笑出聲,“怎麼,現在真成了恩愛夫妻了?你們顧家爛成這樣,我們司家還真是不敢要。”
“您在說什麼?”顧安童有些莫名的看着魏玉蘭。
“說什麼?看看這報紙上寫的!枉費我們以爲你們家是書香門第,娶回來的是個千金大小姐,結果呢?親生父親出軌在外二十年,領回家兩個孩子,爲了離婚對簿公堂,顧家繼承權不知誰爲歸屬?什麼亂七八糟的!”
顧安童沒想到這件事居然上了報紙,她幾步上前,拿起茶几上的報紙,只見一個版面的整版,都在報道這件事。
爲什麼會有整版,其實也很可笑糌。
顧家的這件事可以說是一場狗血大戲,家有兒女,外有兩個私生子,原配被逼出家門,小三登堂入室,這都能放進電視劇大演特演,所以報紙拿出整版來報道,根本就是爲了博取關注度。
但是這件事明明是顧家內的私事,怎麼會被放到報紙上去大說特說。
顧安童一時間有點思緒混亂,連江暖在旁邊的笑聲她都沒有聽見,她捏着報紙,面色鐵青楮。
雖然她和這件事似乎沒有了關係,即便這報紙面世,惹來麻煩的是顧博遠,不是她,可她畢竟姓顧,她是顧博遠的女兒。
“所以,你們是什麼意思。”顧安童放下報紙,平靜的問。
她這個時候已經知道自己來到了場鴻門宴,可是身後不遠處站着的司振玄,卻令她有些不安心。
如果司振玄知道什麼,或者會提醒她的。
他就是說了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冷靜一點”。
“我們司家,供不起你這顧家這尊大佛。”魏玉蘭瞥了眼不吭氣的司漢祥,也不知道這件事上他和自己觀點一致了,還是司家和顧家的合作解除,顧安童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總之司漢祥這樣自私的人,大概永遠不可能爲別人着想。
顧安童忽然間想起陸啓巖和她說的——你和司振玄的婚姻,已經喪失了最根本的基礎。
她卻哼了聲,“怎麼,現在承認他是你們司家人?之前趕我們走的時候,怎麼不說他是司家人。”
“大哥一直都是司家人!”江暖搶話,“只是之前大哥畢竟已經結婚,可以自立門戶了而已,誰也沒有把他從家譜上去除,更沒有把他的戶口給拿掉。”
“所以。你們這是想逼我們離婚?”顧安童緊皺着眉,問。
江暖和魏玉蘭對視了一眼。
夜裡江暖的話在魏玉蘭的腦中浮現:司顧兩家聯姻已經結束,顧安童卻還是隱藏的敵人。你想想她因爲婚禮被攪合後的憤恨,連帶着大哥這個人都變了,不像以前那麼聽您的話,也不像以前那樣對司岳雲好。我看啊,這個媳婦,你想想辦法讓她離開比較好,我雖然不濟事,但我至少知道這個司家,誰纔是真正的家主,我可比她孝敬您。
魏玉蘭又看了眼司漢祥。
司漢祥起身,清咳了聲,“安童,不是我們不喜歡你,而是……你家這種情況,我們告訴別人,我們司家的媳婦是顧家人,都有點丟人。”
連司漢祥這麼好的性格,居然也是這個態度。
顧安童咬了咬脣,“司家和顧家解除合作,你們就這麼快的想讓我和他拆夥?或者說,你們已經想好了接我班的人?拿振玄做交易,讓他再娶一個?等到那個也不行的時候,再來第三個?”
“顧安童,你在胡說什麼!”司漢祥被這句話刺激的不輕。
顧安童也很強硬的迴應,“我們結婚的基礎不是司顧的聯姻,就算聯姻散了也不可能有什麼影響,我們是因爲有感情。”
“哦?”司岳雲忽然間笑了,“我大哥什麼時候說過愛你。我怎麼記得你們感情一直都不是那麼好。”
即便司岳雲是無心之言,顧安童卻忽然間心再一驚,她驟然間轉身,凝視着門邊不發一言的司振玄。
“振玄,你也同意和我離婚麼?”她的聲音無法自抑的開始顫抖,如果說來之前她曾經信心滿滿,卻陡然沒有了。
司振玄沒說話,顧安童眼中的淚水滾了出來,聲音乾澀的不似自己,“原來,這是你們司家的一場盛會,就是爲了趕我走的是嗎?司振玄,你想和我離婚,直接說就好,何必用這樣的場面來羞辱我呢?”
當初他們曾經說過的,彼此各安天命,如果不是因爲後來的糾纏,她又怎麼捨不得他。
她不明白這個時候不說話的司振玄,心裡在想什麼。
可是他沒有反駁司家的意思,他沒有對這件事發表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