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part 42

黛芙妮還沒來得及問Sivnora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陽臺上已經空空蕩蕩的沒了人影,她獨自站了很久,轉身躺回牀上。

先生是怎樣的人, 她想自己是再清楚不過的, 雖然表面上冷冰冰的, 也非嫉惡如仇, 但卻不會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

黛芙妮閉眼, 默默拉上了被子,她忽然覺得後背進了風,有些涼意。

在不確定的時候胡思亂想, 在確定了以後卻躊躇不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摸出相機, 手指在被她捂得溫暖的外殼上來回摩挲, 心中一直堆積起的不安已經將心房填的無以復加, 卻又找不到釋放的法子。

每天看着自己父親彷彿毫無干系的笑容,她便有些後怕, 或許他們感情並不像小家庭裡的和睦祥和,但畢竟是血濃於水的唯一的親人。

第二天一早,在餐桌前,黛芙妮提起一會兒用餐完畢後要出門透風,阿奇博爾德先生見她如今好好的坐在他對面, 想來昨天的不適也參雜水分, 心中不快, 將她裡外數落了一遍。

黛芙妮淡淡聽着, 父親說的都是事實, 既然過去了她也不想辯駁,待他叨叨完了, 回房換好衣衫,準備出去溜達一圈。

心中藏有事,去哪都沒有意思,黛芙妮窮極無聊的在街上閒逛,路過一個不大的教堂時停住了腳步,正巧是星期日,唱詩班吟唱着悠揚的歌詞,讚美着造物主的無私與博愛。

黛芙妮只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在家中呆着壓抑別處又喧鬧,她走進這個不大的教堂。

教堂內人並不多,零零散散的站在長凳前陶醉在歌聲中,人人手捧一本聖經,有教堂內的義務服務者見她空手而來,便取來了一本聖經給她。

待唱詩班結束,全體落座,講臺上的牧師開始講解聖經。黛芙妮的心境漸漸變得平穩,聖經中的詞句的確是緩解胸中鬱悶的良藥,只是感受着上帝的恩澤便好像有種超脫了世俗的感覺。

她不是基督教徒,以前偶爾纔去一次教堂,那時候無憂無慮的,從來每項現在這樣進退維谷。黛芙妮緩緩嘆了口氣,將繁雜的思緒摒除在外,聚精會神起來。

講道快要午時才結束的,黛芙妮並不能說學到了很多,但也有種渾身神清氣爽的感覺,她走了幾步,看見方纔那個好心給她送來聖經的義工,她正在門前對前來聽道的人道謝。

黛芙妮走過去,將聖經送還。

那位義工很自然的送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God bless you.”

黛芙妮心中一暖,回道:“謝謝你。”

以前黛芙妮總喜歡各種湊熱鬧,她那時覺得人多了纔好玩,但現在她卻有了一種避世的心思,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就算什麼都沒有了,卻留了個清靜。

黛芙妮走在回家的路上,天氣有些悶熱,依舊是一副濃霧不散的模樣,她打起精神,不希望自己回家時被父親看到這樣鬱郁不振的樣子。

颳風下雨,卻並非每次都是雨過天晴。黛芙妮暗自責怪自己總是想些壞事,擡起頭來時,忽然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是阿諾德先生的管家查理先生,兩年未見,他沒有多大的變化,黛芙妮本想上前問候,但卻不知道他是否仍然在阿諾德身邊,爲了避免尷尬,她轉身改了條道。

只是查理眼見,一下便瞅見了那個爲了避嫌而改道的小姐,伸手喚道:“黛芙妮夫……小姐,請留步。”

既然人家都叫出了她的名字,黛芙妮也再沒有迴避的道理,她轉身迎道:“查理先生嗎?”

“十分榮幸您還記得我。”查理語氣恭敬有禮,微微頷首:“這裡說話不方便,可否請夫人移步到隱蔽處?”

黛芙妮向四周看了看,有些抱歉道:“您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不能輕信於人。”

查理微微一愣,心道這位夫人什麼時候想的這麼遠了,不禁失笑:“好吧,您說的極對,我也是替阿諾德先生來探望您,先生最近很忙。”

黛芙妮點頭:“我知道,您知道怎樣才能見到他嗎?”

“我會轉告先生您的意願。”查理答道。

“那謝謝您。”黛芙妮表示感謝。

“這邊離您家很近了,怕是有很多人會注意到,見到您無礙我也放心了,那麼黛芙妮小姐,我先走了。”查理行李道別。

“好的,再見。”黛芙妮表示同意,見他行色匆匆的樣子,也不再耽擱他,本想問問先生的近況,踟躕中也沒有開口。

過了幾日,黛芙妮收到一封信。由於每日寄來阿奇博爾德府邸的信箋十分的多,再者黛芙妮近些時月都恪守本分,以至於阿奇博爾德先生不對她提防。她挑開信封,裡面是一張船票。

是隔日午時泰晤士河觀光船的船票,黛芙妮端詳了一陣子,心中確定這是阿諾德送來的。

她已經沒有了剛開始時收到他一個眼神便欣喜若狂的感覺,而是立刻開始思索明天要說些什麼,畢竟現下連見上一面也難。

她抿脣沉思片刻,卻發現自己想要知道的都已經知曉,自己的父親在做什麼勾當,懷特先生與Sivnora的事情,但唯獨阿諾德先生是她所不知道的。

並非要求自己將他的一切掌握,而是對他的擔心,因爲他是在她心中的那一人,現在似乎隨時處在危險當中,怎叫她不提心吊膽。

黛芙妮翻來覆去一夜淺眠,夢境光怪陸離,第二日她早早的便醒過來,吃過早餐以後又回到臥室簡單打扮也一下,踩點出門。

她過於正常,以至於阿奇博爾德先生沒看出任何異樣,只以爲她與前幾日一樣只是去打發時間找樂子去了。

黛芙妮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心情有些忐忑,步伐也有些紊亂,她自然想快點見到阿諾德,卻還在矛盾到底自己該不該過問,或者,爲自己的父親求求情?

結果纔剛走過家門前的一個街區,便忽然記起碼頭離她家有一小段距離,步行的話或許會遲到,於是黛芙妮調轉方向,火急火燎的跑回家叫了車伕。

還好這天街上馬車不多,纔沒讓她有沒趕上船這樣的經歷,黛芙妮吩咐車伕在碼頭等候,便按照船票指示上了某條豪華觀光船。

河風陣陣,黛芙妮纔沒有心情吹風欣賞風光,詢問了船票上的房間的位置,沒有費多大力氣便尋找到了那房間。

黛芙妮在門前站了一會兒,深呼吸握住門把手正要擰開的時候,船忽然起航,她腳步沒站穩順勢倒向了一旁,正有趨勢跌倒在地的時候,一個人及時扶住了她。

“抱歉。”男性氣息令黛芙妮連忙站直身體,阿諾德先生就在屋內,如果被看到自己與男士親近就不好了,黛芙妮擡起頭,看清眼前人的面容以後驚愕的睜大了眼睛,結巴道:“S,Sivnora先生,您怎麼也在!”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在?”Sivnora冷哼不滿道,神情亦是十分倨傲,容貌剛毅隱忍,只一冷哼便引得路過的貴族小姐頻頻流連。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看到您很驚訝。”黛芙妮不動聲色的退後保持距離,忽然腦中產生了另一個想法,既然在這碰到了Sivnora先生,那……那船票真的是阿諾德先生送的?

“額,我有個問題。”黛芙妮神色稍稍有些不對勁,她擡頭望着Sivnora,問道:“您這幾天沒給我寄信吧?”

看她那巴望着的神情,Sivnora不解的皺眉:“寄信?我想見你直接找不得了,哪那麼麻煩。”

黛芙妮想起他暢通無阻闖進自己臥室的那天,嘴角抽了抽,點頭道:“也是,Sivnora先生,我還約了人,先走一步。”

Sivnora沒有阻攔她,黛芙妮爲了不暴露與阿諾德的房間,因爲這已經是觀光船最高的一層,只得先下了一層樓,小心翼翼的再從另一面繞了回去,生怕再遇到了Sivnora不知道如何解釋。

他那麼精明的男人,只怕是一次好糊弄,第二次就瞞也瞞不過去了。

黛芙妮一路觀察着走上了樓梯,果然Sivnora先生已經不在那裡了,她長吁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是滿頭大汗,她抱怨了句天氣,敲了敲門。

很快有人開了門,原本黛芙妮還有點緊張,經過巧遇Sivnora後她已經多了個心眼,因爲寄信的船票上並沒有署名,而她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屋子裡的人不是阿諾德會怎麼辦。

看到開門的人時,黛芙妮鬆了口氣,是查理。他單手覆在胸前向她行禮,並沒有提及她遲到這個事實。

“先生在裡面,我在此處把風。”查理說道。

黛芙妮點點頭,擡步向裡走去,這是個十分豪華的房間,有個小眺望臺,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將外景眺望得一目瞭然卻不用吹風。

黛芙妮緩緩邁過門廊,剛走入房間便看到了站在落地窗邊目光淺淡的男子。

皎白的天光映在他鉑金色的發上,側顏俊逸如天人,身姿頎長,因爲察覺到有人的進入而轉過了身,冰藍色的瞳眸中反射出細碎的日光。

“對不起,我晚了。”黛芙妮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這是自那日後的第一次再見,她不自覺的便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就熱,臉上更加紅撲撲的。

“我剛剛在船上碰到了Sivnora先生……怕他注意到,所以就耽擱了。”黛芙妮走到阿諾德邊,只是保持了一段距離,說話也不敢看着他的眼睛:“Sivnora先生怎麼會在這裡,不會妨礙到您吧?”

阿諾德看着她侷促的模樣,長長淡金色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白皙的皮膚透着淡淡的紅暈,手指在身前糾結在一起,不覺脣角彎了彎,答道:“不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