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雨天。
年輕的女孩從雨幕中匆匆跑過,最終在這個小店門口停下。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女孩便直接走了進去,在貨架上看了一下,皺了皺眉,“芳姨,我爸最喜歡喝的那種酒沒有了嗎?”
被叫做芳姨的女店主走了過來,嘴裡還唸叨着,“我記得就在那個貨架上,我來幫你找找。”
在女人的翻翻找找之下,總算從最裡面找到了女孩想要的東西。
女孩臉上瞬間溢滿了笑容,從女店主手裡結果動力,甜甜地笑道:“謝謝芳姨。”
“不謝。”女店主臉上也收起了平日的市儈,看着女孩的時候不自覺慈祥了不少。
女孩站在門口,外面的雨還在下着,而且看這勢頭,應該還不算小。
女店主看着她抱着酒就想往外面跑,立刻叫住了她,“小薇,你等等,打個傘再走吧,我給你找一下。”
“芳姨,不用了。”女孩拒絕了。
但是女店主完全沒有理會,直接進了裡屋,沒一會兒就拿着一把傘出來了,眼看着女孩還要再拒絕。
說道:“傻孩子,不就是一把傘,到時候你還給我就好了,幹嘛這麼客氣,大家都是街坊領居。”
女孩再次道謝,然後打着傘出了店門,自始至終,臉上都是一如既往的笑。
傘很大,女孩身子十分瘦弱,看着讓人無端地心疼。
沒一會兒,店主的丈夫從裡面走了出來,“老楊,家裡的傘呢?怎麼不見了?”
正在看着外面雨幕的女人此時纔回過頭,“我借給老三家的小薇了,你再拿一把新的吧。”
男人點了點頭,去貨架上拿傘的時候還若有似無地嘆了一聲,“這孩子真是懂事又讓人心疼,老三養了一個好女兒啊!”
對於店主夫婦對她的議論,女孩一無所知,但是她走到門口,便看到了現在那裡的陌生女人。
她腳步下意識停了一下,才脆生生地問,“姐姐,你有什麼事嗎?”
穆嵐遠遠的便看到一個打着一把很大的雨傘的女孩,她實在是太過瘦弱了,感覺隨隨便便的一陣風就可以吹走一般。
明明還沒有看到臉,但是穆嵐卻無端地感到心疼。
此刻,女孩走到了門口,將傘收了起來,明淨的一張臉便露了出來,皮膚很白,所以顯得一雙眼睛亮的嚇人。
穆嵐心裡一動,笑道:“哦,我有點事情可能要麻煩你爸爸,不過我沒有他的聯繫方式,便只能夠貿然地找過來。看到你家門鎖了,便只能站在這裡。”
說這些話的時候,女孩的眼睛認真地放在穆嵐的臉上,讓她心裡有些心虛。
女孩忽然甜甜地笑了,“原來是這樣,不過我爸爸今天還沒有回來,可能要麻煩你等一下。外面還在下雨,你進來坐一會兒吧。”
隨後打開了門,屋子裡的設施十分簡陋,但是卻很乾淨。
進了屋子,一眼便能夠看到女孩的家庭並不寬裕,但是她自始至終,並沒有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這樣的女孩實在是太拉好感,讓穆嵐後面的話根本沒有辦法說出口。
“姐姐,你先在這裡坐一下,我給你倒杯茶。”
因爲外面天色的原因,屋子裡的燈光顯得很亮,所以稱得女孩身上的白色衣服更加奪目了。
女孩倒了茶,便坐在了穆嵐對面,和剛纔在門外的態度相比,顯然已經熱絡了很多。
穆嵐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裡打好了腹稿,如今說來也十分流暢,“是這樣的,我前幾天在外面逛街的時候,我的包被偷了,你爸經過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便想幫我抓人,但是小偷跑得太快沒有追到。因爲裡面有我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就報警了,小偷抓是抓到了,但是他不承認那是他偷的,而且我的包裡也沒有什麼能夠證明我身份的東西,所以我就只能夠來麻煩一下你爸爸,幫我作一下證明。”
聽到她的話,女孩臉上的笑容燦爛了幾分,應該是在爲自己的父親感到欣慰吧。
可是要是讓這個可愛的女孩知道她一直以來崇拜敬愛的父親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她該有多傷心啊。
穆嵐心裡的愧疚越來越深重了,甚至一時之間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下意識的,穆嵐想轉移一下話題,隨口問道:“妹妹,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
“姐姐,你叫我小薇就好。”似乎是因爲穆嵐剛纔談到的話題讓女孩對她親近了不少。
小薇?
穆嵐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但是很快就收斂了,“微笑的微嗎?”
“不,是薔薇的薇。”
“很——親切的名字,很適合你。”穆嵐扭了一下脖子,那裡都有些僵硬了。
對於穆嵐的失態,女孩一點都沒有察覺到,繼續說道:“我也這樣覺得,是我爸爸給我取得名字,他說希望我像薔薇花兒一樣!”
女孩的聲音那麼好聽,可是穆嵐卻有些聽不下去了,心臟陣陣地疼着,讓她臉色發白。
沒有聽到她回答,女孩這纔看向她,神色之間有些緊張,“姐姐,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身體不舒服嗎?”
穆嵐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沒有,只是想到了我的一個朋友,她的名字裡也有一個微字,不過是微笑的微。”
“哦,這樣啊,想必姐姐的朋友一定和你一樣,是大美女吧。”女孩不知道,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或多或少地帶了一些羨慕。
只是穆嵐現在已經想不了那麼多了,失魂落魄地開口,“應該吧,她……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女孩瞬間臉色變了,還透露出一絲抱歉,“對不起啊,姐姐,說到你的傷心事了。”
穆嵐嘆了一口氣,看着女孩臉上的忐忑和歉意,心裡仍然充滿了不忍。
就算外面發生了太多骯髒的事情,跟這個女孩又有什麼關係呢?
“沒什麼,你不用道歉的。我只是爲她覺得難過。”
頓了一下,她忽然補充道:“你……想聽聽她的故事嗎?”
女孩長長的睫毛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後才輕輕地點頭。
穆嵐便緩緩開口,“她和我年紀相仿,記憶中的她也是一個很喜歡笑的女孩,和你一樣,所以剛纔看到你的時候,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沒想到你們的名字也那麼像,只可惜她沒有你這麼幸運罷了。”
“我……”女孩臉色有些複雜,似乎是想反駁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看了一下穆嵐的神色,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神色的變化被穆嵐盡收眼底,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繼續說道:“在我看來,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況且你還有這個那麼愛你的爸爸,確實已經比很多人幸運了。”
“她是我們學校校長的女兒,從小父母都比較寵着她,所以性子格外跳脫,身邊的人都喜歡和她一起,她也有一個和你一樣好的爸爸。不過他的爸爸是校長,所以心裡也很喜歡自己的學生。”
說到這裡,穆嵐臉色變了變,似乎是接下來的話有些讓人難以啓齒。
女孩正想開口讓她不用說下去的時候,已經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的聲音輕輕的,但是卻充滿了莫大的悲傷,情不自禁地感染着身邊的人。
“突然有一天,一個女孩跳樓自殺了,學校裡的人都說是校長乾的,然後每天都有很多人罵他們,往他們身上,辦公室裡仍東西。在這樣的輿論之中,校長也跳樓了。她怎麼都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做這樣的事情,便和她母親想盡辦法去調查,可是在真相即將水落石出的時候,她的母親也出了意外……”
“後來,她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