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處鏖戰,尚未息止,這片沉寂於防線之外的無主之地,也被再度捲入紛擾戰火之中。幾乎就在戰事打響的伊始,數以萬計的身影便以坍落的廢墟爲中心,不斷從密林中現形。
這些不速之客,皆身披萊歐騎兵的橙黃輕甲,但步態舉止,卻都有如機器般規整而僵硬。彷彿鎧甲之下的根本不是生命,而是一個個受人提線操控的傀儡。而這些萊歐騎兵部隊,也正是煕浩口中,埋藏於研究所地下的信號之一。
不過,就在他們暴露行跡的同時,早已派遣就緒的聯盟衛隊,便對他們發動阻擊。聯盟的精銳們憑藉地形優勢和臨時搭建的壁壘,以火器攔截對手的進犯。頃刻間,密林之中槍鳴四起,喧鬧嘈雜。
不過,對於這些戰鬥員而言,他們的任務並非斬盡殺絕,而是將敵方牽制住。畢竟,在這場聲勢浩大的防守戰中,最爲奪目的,必然是那些衝鋒陷陣的騎士。相較一般的戰鬥員,他們無一不是毫無畏縮地衝入敵陣,不過,在卓著功勳的背後,他們無疑也在承擔着最沉重的風險。
在防線的南部,一道燦金的光影劃破天際,其勢仿若流星飛馳,足以震懾一衆敵寇。須臾間,光影變更轉向,引得尾跡彎折,下一瞬便俯衝直下,而當來者身形懸浮於數米之高的空中時,那些侵犯之徒才終於看清他的樣貌,那人身着金甲赭衣,身後翎羽拂揚,手中一柄配槍的膛口,已然迸發熊熊炎光。
就在那人扣下扳機時,不計其數的火球便如連珠般穿膛而出,每一枚皆精準地轟擊在一名萊歐騎兵的胴體上。剎那間,爆鳴四起,赤炎灼天,火幕燎燒之下,每一個遇襲的萊歐騎兵,皆在掙扎中痛苦墜下,青炎燃現,頃刻化作白灰。
彼者攻擊告終之時,原本列陣密集的萊歐騎兵已被抹殺半數,不過,這些殘存的士卒並未倉皇奔命,而是立刻舉起手中槍械,對準了那道空中的身影,意圖反擊。
但就在這時,一抹碧藍流影卻從部隊的後方驟然奔至,如同一支箭矢刺入敵陣,又轉而蜿蜒繞行,流光奔走,只在毫秒間便從每一名殘冦的身邊經行,而每一次的擦肩而過,後者的身軀上都必然閃現一團火花,繼而癱倒墜下,當流影再度衝出敵陣之時,最後一名萊歐騎兵已在青炎映襯下伏倒而亡。
而奇襲之人,則從蹲姿緩緩站起,手中一雙鋒銳彎刀,此刻仍是寒光畢現。與此同時,浮空者亦扇動翎羽,翩然落下,兩人環視一週,確認殘敵盡滅後,方纔鬆了一口氣。顯然,他們正是王成朔和賀蘭宇。
“呼,總算又搞定一批。”聳肩振腕之時,賀蘭宇不由得感嘆一聲:“雖說這些傢伙實力不咋地,但數量一多還是很麻煩啊。”而在一旁,王成朔緘默片刻,遂沉聲道:“這就是我們身爲騎士的職責,走吧,前往下一個地點。”
“是!”賀蘭宇在應答後,便跟隨王成朔的身後一同離去,但這時,王成朔卻不禁向着身後投去一瞥,心中念想道:“易彬,劍鳴,你們那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相較南部,防線的北部,戰事便稍顯緊張,但相應的,這裡也被安插了爲數更多的部隊,以及更爲精悍的戰將。一道黑影騰然躍起,援引雙拳金雷嘲哳齊鳴,落地之時,兩拳捶擊,伴隨一陣震爆轟響,亦將身邊一衆萊歐騎兵盡數擊倒,墜地之時,又是一道雷光貫體,每一個遇襲的奧菲以諾,都在淒厲嘶吼中燃現斃命的火光。
進攻者,正是化身空我的原冰櫻,而在究極形態的全力壓制下,幾乎沒有一個萊歐騎兵得以近身。原冰櫻右手攥起,憑空掄出一拳,霎時,一團燦金電閃無端裹縛於鐵拳之上,就在原冰櫻出拳之時,便即刻濺躍而出,當擊中數米之外的敵陣時,便傳出一聲炸響。
在金雷與赤炎的連攜之下,眼前一衆萊歐騎兵皆在瞬間灰飛煙滅,本是混亂的戰場頓顯空曠。“哼,血玫所謂的底牌,就只有這點水平嗎?”眼見對手近乎全數剿滅,原冰櫻不免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
但就在此時,一個原本伏倒在她腳邊的萊歐騎兵卻在一陣顫抖後突然起身,持握手中短劍,猛然刺向原冰櫻的後頸。然而同在彈指之間,一支由碧翠氣浪匯組的箭矢便從一旁疾馳而出,不差毫釐地洞穿了那名萊歐騎兵的咽喉,卻又在原冰櫻的身前悄然散滅。
經此重創,萊歐騎兵便如塑像般紋絲不動,嗚咽數聲,便也癱軟倒下。而在他的身後,則是手持醒弓的夜芷儀。“冰櫻姐,你沒事吧。”眼見對手斃命,芷儀趕忙問詢道。而原冰櫻亦是轉過身來,對着芷儀微微頷首:“我沒事,放心吧芷儀,我早就發現他了,不過,也謝謝你。”
就在這時,兩人身前傳來一陣響動,舉首望去時,卻見又是一隊萊歐騎兵快速接近。“真是沒完沒了!”原冰櫻攥拳之時,雷光再現,隨後,她便回頭過去,對着芷儀叮嚀道:“芷儀,呆在我身後就好,儘量不要和這些傢伙近距離交戰。”
言罷,原冰櫻便已挺身而出,再度殺入敵陣。“我知道了,冰櫻姐!”芷儀應答時分,亦作開弓之姿,但雖然目光直視那些逼近的對手,但她的心緒,卻始終被另一人佔據:“易彬,你一定要小心啊……”
與南北兩側的戰況相比,中部防線的境況無疑最爲激烈,這裡與聯盟壁壘相距最遠,卻爲咽喉要道,甚至幾乎與高劍鳴和皇昭陵的位置齊平,聯盟在此囤駐重兵,同樣勒令鐵壁的守軍嚴陣以待。而戍守於此的騎士,自然是吳天崎和司空宏兩人。
不過,在帝王形態和超越形態的強大戰力下,進犯的萊歐騎兵無一例外,皆被輕鬆斬殺,一時間,周遭林木盡數斷裂,曠野之上,遍佈殘骸碎屑,以及對手被屠戮後遺留的白灰。不過,即便戰況順遂,但兩人卻並無絲毫鬆懈。因爲他們確信,對手的攻伐絕不僅止於此,而煕浩口中的,那團不同於萊歐騎兵的能量,至今也仍未顯形。
就在他們發動劍技,再度清掃一批來犯的敵寇時,在兩人腳下的地面卻突然顫動。不僅是吳天崎和司空宏,在場的每一名戰士都或多或少感到這一陣不同尋常的震盪,就連與衆人對弈的萊歐騎兵部隊,也不免身形晃動。
“煕浩,怎麼回事?”意識到事態有變,吳天崎立刻聯絡煕浩,然而,在片刻的緘默後,煕浩卻沉聲說道:“來了,之前被探查到的,那個強大的單體能量!”“能夠定位嗎?”司空宏問詢之時,語氣雖是鎮定如常,但他和吳天崎皆是心知肚明,真正的惡戰已是山雨欲來。
“我在嘗試。”煕浩一面急切迴應,一面快速點觸手中的平板,不消片刻,投影的全息地圖上便標識出一個閃動的紅點,但當煕浩看清它的方位時,卻不免倒吸一口涼氣:“研究所遺址,四點鐘方向,兩公里,這裡的能量最強烈!”
“這個位置,難道是……”聽聞煕浩傳來的訊息,吳天崎亦是心頭一怔,與此同時,司空宏也立即反應過來:“就在我們附近!”正當兩人緊握兵器警惕環伺之時,腳下地面的震顫卻已是愈發強烈,彷彿一個龐然巨物,正在地下騰轉掘進,此刻,正要顯露原形。
霎時,一聲沉悶的轟鳴突然從兩人身前響起,腳下地面聳動,似有一物即將破土而出。在直覺的驅使下,吳天崎和司空宏立即向後躍開一步,而就在他們退開的瞬時,一隻仿若錐鑽的鐵灰尖角拱穿岩土,瞬間顯現於兩人方纔站立之處,倘若躲閃不及,他們必然遭受重創。
墜地之時,兩人立刻擎起兵刃意圖反擊,然而,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卻在兩人腳下沉沉響起,此時,尖刺再度升起,而其下部連結的,卻是一枚一人之高的碩大獸顱,尖牙利齒,相貌猙獰,連同額前尖角,狀似犀牛。
少頃,那個怪物的身形已然從土層中完全鑽出,它以四足站立,體長十餘米,身高亦有丈餘,周身形如鎧甲般的鉛白皮膚,昭示了他奧菲以諾的種族,但這如同怪物一般的身形與體態,卻也足以令每一名身經百戰的戰將頓感震恐。
“犀牛,奧菲以諾嗎……”司空宏不由得攥緊了百蟲劍的劍莖,沉聲喟嘆道:“爲什麼,會變成這種樣子……”“十有八九是血玫搞出來的吧,爲了守衛奧菲以諾王,造出來的生物兵器嗎……”同樣是竭力壓制心中驚惶,吳天崎卻立刻下達指令:“煕浩,讓附近所有的戰鬥員部隊撤退,司空,我們來阻止他!”
“明白!”司空宏應允之後,便立刻拍動腰帶一側的加速按鍵,身形化作一抹炫彩流光,便向着犀牛奧菲以諾奔襲而去。眼見對手逼近,犀牛奧菲以諾低吼一聲,便擡起一足,如同踐踏螻蟻般踩下,但近乎在毫秒一瞬,流影只餘下一道蜿蜒殘跡,便從它的腳邊繞行而過,即便踏地之時,震盪有如山崩地裂,但司空宏卻是毫髮無傷。
一擊未成,犀牛奧菲以諾再度擡起一腳,但在踩下之時,司空宏再度輕快躲閃。畢竟,身處超越形態的加速之下,犀牛奧菲以諾的動作,在司空宏的眼中都遲緩近如停滯,閃避攻襲,全然易如反掌。兩番阻截未果,犀牛奧菲以諾顯然平添幾分羞惱,隨後,它便擡起前段兩足,僅以後腳支撐龐然身軀。
“這傢伙,想通過用力踩地控制我的行動嗎?”一眼視之,司空宏便已然覺察對手的意圖,不過,他卻只是報以一陣輕聲哼笑:“這點雕蟲小技,別做夢了!”當犀牛奧菲以諾雙足落下之時,司空宏雙膝微曲,便驟然踔躍而起,不論犀牛奧菲以諾踏地的威勢何其猛烈,身在空中的司空宏自是完全無感。
而就在司空宏出手之時,吳天崎亦是擡起左手,護臂金甲上,蜥蜴浮雕發出一抹耀閃,遂從光幕化作卡牌落入掌心,將其榫入手中重醒劍後,一團金輝便鍍着於劍鋒之上。吳天崎先以劍鋒刺入地面,俯身下蹲,以此抵禦地面的震盪,待其平息之時,他便挺身抽劍,疾步向着犀牛奧菲以諾迎去。
讓司空宏先以高速干擾對手,暴露破綻後,再由兩人一同進攻,即便不曾口述,這也是兩人早已錘鍊而出的極致默契。而吳天崎迎擊之時,司空宏亦是點觸百蟲劍上的赤色鍵鈕,豔紅電光霎時盤踞金刃之上,伴隨一聲“Kabuto Power”宣告整裝待發,司空宏的身形墜下之時,瞬時揮劍縱斬。
金赤雙輝,一齊於對手的首級綻現,一陣悽聲嘶鳴後,犀牛奧菲以諾便向後退開寸步。然而,當吳天崎和司空宏落地端詳之時,卻陡然驚覺,那根遭受兩人重擊的尖角,不僅未曾折斷,甚至只是留下一抹淺淡的劃痕。
“看起來,這傢伙還挺硬。”司空宏輕聲吁嘆之時,卻見犀牛奧菲以諾昂起首級,這般反常的舉動,顯然意味着攻擊的前兆,一時間,兩人的精神再度緊繃。就在犀牛奧菲以諾甩下頭顱之時,獸面之上的每一處狹隙與孔洞中,皆射出密密麻麻的鋒銳長針,如同箭雨一般,向着兩人迅猛襲去。
“分散躲避!”對手的攻勢實力不明,先行規避自然優於強行攔截,吳天崎一聲令下,他和司空宏便分別向着兩側翻身閃躲,穩住身形時,又各自揚動兵刃,將身前稍許刺針斬落,但即便只是殘存的攻勢,持劍劈斬時,其迅猛還是令兩人心生愕然。少頃,對手的突襲已然平息,不過,當兩人側目晲視那片遍佈刺針的地面時,卻赫然驚覺周遭的草木皆在不自然地快速枯萎凋敝,顯然,這與犀牛奧菲以諾的飛針必有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