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通往大同的官道上,不遠處駛來一支長長的馬車隊,在一羣鏢師的護送之下慢慢行進。天空中,一隻雄鷹在展翅飛翔,在高空盤旋幾圈後,突然翅膀停止扇動,鷹身直線下墜,眼瞧着就要掉到地上摔死。只見那隻鷹在求生的慾望驅使下,努力地掙扎着,慢慢地調整身姿,扇動那強有力的翅膀,再一次地高高飛起,鷹眼卻含着淚水,低頭向下望去,估計此刻這隻鷹一定再想:“是誰在嚎叫?嚇死老孃了!”對着當空悲憤地鳴叫一聲,飛向遠方。
這候,隨着馬車漸漸臨近,只聽見從車隊的方向傳來陣陣刺耳的歌聲。
“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水路九連環,這裡的山歌排對排,這裡的山歌串對串,十八彎彎出了土家人的金銀寨……”
當馬車隊行駛到近處之時,就發現其中一輛馬車旁,有兩個騎着馬的彪漢用手捂住耳朵,面帶一副極其痛苦之色,彷彿被人折磨一番,只在生死一瞬間,己到死亡的邊緣。
其中一人實在無法忍受煎熬,嚎叫一聲,痛哭流涕,苦着臉對車內哀求道:“五哥,求求你歇會吧,兄弟我實在受不了了。”
慎人的歌聲終於停止,從車窗一側內探出一個小腦袋,此人不僅腦袋小,五官也極其濃縮,綠豆眼帶着一絲邪氣,咧着嘴嘻嘻地笑着,只見此人說道:“沒向你要銀子就不錯了,免費聽歌還磨嘰什麼,閉嘴,這是給我家秀兒妹妹唱的。”說完腦袋又麻利地縮了回去,就聽見他在車內問道:“秀兒,五哥唱得好聽不?”
車廂內的秀兒笑呵呵地回答道:“你唱的這調子我還真頭回聽過,不過還蠻好聽的,就是你的嗓子有點沙啞,可能是累着了,來,五哥喝點水。”
楊海林接過秀兒的水碗,一口氣喝個底朝天,長長地喘了一口粗氣,無奈地說道:“秀兒,我們都走了四天了,這屁股都顛出糨子來,什麼時候才能到大同府啊?五哥快熬不住了,嗚嗚……”
秀兒接過水碗,“呵呵”一笑,輕聲安慰道:“前面就是陽高鎮,看這樣子中午就能到,過了陽高再走兩天的路程就到大同府了,你先別急,到了陽高我們就能歇腳,還得住上一晚,明兒才能趕路那。”
楊海林聽到這個好消息,頓時來了精神,迫不及待地對着外面那哥倆喊道:“兄弟們,加把勁啊!到了陽高我請你們喝花酒,呸!口誤!口誤!我請你們下館子,嘿嘿!”
“咦!秀兒,你頭上有根草葉,待五哥幫你拿下來。”
“哦!看錯了,原來是根髮簪子,眼拙,眼拙,嘿嘿!”
秀兒看着他那討人閒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實在拿他沒法子,索性就繼續做着自己的女紅活計,不再理會楊海林的頑劣。
陽高雖然是個小鎮,但是有陽和衛和高山衛在此地屯兵駐紮,又是宣府通往大同府的必經之路,所以當地很是繁榮,街道兩旁林立着多家打尖的客棧酒樓,沿路還有很多街攤子小買賣,都是針對過往的商客而形成的。
大同鏢局護送的馬車隊到了陽高鎮,就停進一家比較大的客棧。客棧雖大,但也只是一家普通的大車店,一般有錢有勢的過客都不會來這種地方歇腳。正值中午,裡面也沒有幾個人吃飯。
在客棧夥計們的幫助下,衆人很快地把貨物卸到院內。所說的卸貨並非把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而是連車帶貨一起堆放在院子裡,主要是把馬卸下來牽到馬棚裡喂草飲水。
經過連續四天的趕路大夥都有些疲憊,午飯也很簡單地吃上一口,午飯後各自找個地兒休息去了。可也有閒不住的,尤其是楊海林,經過這幾天的調養,傷口癒合的很快,人也精神百倍,回覆到從前無拘無束的惡性。青天白日,風和日麗,怎可窩在屋裡憋屈,在楊海林的央求下,秀兒只好帶着拄着柺杖的他去外面逛街。
楊海林之所以非要出來逛街,並非是自己閒不住,非得出來閒逛,何況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走路也很困難。可是答應過秀兒的承諾,尤其他這個人手腳比較大,兜裡有兩個臭錢不花點就鬧心。趁着這個機會,是想給秀兒買個首飾,可他又沒有明說,只想給她個驚喜。
楊海林用很大的承諾,才擺脫掉金財的尾隨,臨走之時看着站在大門口相送的金財,心裡想:“老子帶小妞逛街壓馬路,你跟着當燈泡,這算什麼事?那也太沒有情調了。”
兩個人隨意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閒逛,楊海林頭一次看到古代街面上的情景,很是新奇,一會到這個鞋攤子上看看,一會到那個布攤子瞧瞧,覺得非常新鮮,以前也只是在電影裡見過場景,可那都是假象,這纔是真正的身臨其境,不時地跟秀兒感慨一番,搞定秀兒以爲他腦子壞掉還沒有好利索,不厭其煩地給他當嚮導,講解所知的一切。
楊海林看見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頭,大老遠地就叫喊,還沒等到近前,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從秀兒爲他縫製的特大號錢袋子裡掏出十兩銀元寶。那賣糖葫蘆的老漢一看,氣得直翻白眼。
心想,你有病啊,買個糖葫蘆你拿十兩銀子,我可有錢給你找零頭啊,要不我連糖葫蘆一起賣給你算了。
最後還是秀兒掏出兩文錢,兩個人笑嘻嘻地吃着糖葫蘆繼續逛街。
當他倆漸漸走遠之時,身後出現一個年輕的和尚,和尚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瞟了二人一眼,那帥氣的臉上帶着一絲冷笑,隨即閃入人羣,消失不見。
兩人一邊吃着,一邊說着,一邊看着,一邊走着,還真有點才子佳人情調,就是楊海林那雙柺杖有點礙眼,不太協調。
閒逛了半天,終於找到個首飾攤,攤子不大,貨很齊全。什麼竹簪子、銀手鐲、金項鍊、玉耳環,甭管它真假反正是玲琅滿目,深深的吸引着秀兒的眼球。
楊海林心想,女人永遠是喜歡這些小玩意,是該五哥我大大露臉之時。”於是就湊上前去,幫着秀兒挑選着首飾。
二人正在津津有味地選着首飾,可不知誰在背後使壞,一腳把楊海林的柺杖踢飛,隨後被人撞了一下。失去了柺杖的支撐,楊海林站立不穩,一個沒留神,摔個臉朝天,傷口撕裂,疼得他太嗷嗷大叫。
“我的媽也,摔死我了,誰走路不長眼睛啊,是誰幹的?”
秀兒正拿着一對玉手鐲仔細地端詳着,突然聽到楊海林的大叫聲,回過頭一看,大吃一驚,急忙上前,蹲下身子,關切地問道:“五哥,你怎麼摔倒了?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