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黑衣人身手不凡,趙榮對各家武功路數知之甚少,自然看不出對方來歷。
來助拳的武林人到真有點本事,比一般的鏢師強出不少。
如果一對一,也許搞不定黑衣人。
但一擁而上,那四人壓根沒膽子糾纏。
趙榮暗自思忖。
這幾位大概率就是劫鏢匪人,對方未達目的,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一點龍長旭若是看不出來,長瑞鏢局早就完蛋了。
看來,總鏢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他看到龍長旭對盧世來說了什麼,後者面色不太正常...
屍體擡了下去,打翻的席面重新鋪上。
大家又喝了幾碗酒,趁着酒勁對三合門口誅筆伐,連連聲討。
趙榮跟着附庸幾句後,便在一旁用雞腿蘸醬汁吃了起來,總之三合門已經被大夥塞入糞坑裡,何必再關心他褲襠裡的是不是黃泥巴。
接着,武林同道們又趁機攀談,結交朋友。
肅殺氛圍竟詭異消散。
趙榮再見到邢道寺時,這位虯髯漢子胸口上綁着細布,膏藥浸透出來留下斑駁痕跡。
“趙兄弟,方纔多謝你出手相助,否則邢某便要被偷襲而死。”
他憤怒道:“這死法太過憋屈。”
“那人使得一手好暗器,出手又快,若非我恰好盯着他,恐怕想出手救援也來不及,”趙榮有點好奇,“不知幾位可看出他的暗器手法是什麼路數?”
寧遠雙劍夫婦搖頭,柳葉刀客尚金全則說:“太黑了,我的注意力在另外一人身上。”
“深度兄是懂暗器的。”龍萍望向公孫深度。
“此人右手捏住刀尖屈肘立於體側,我見他身體右轉,右臂向前孤擺,順勢勾腕發力,此乃偷擲之法,但他擺動弧度不大,卻能將桌面穿透再傷邢兄。”
“依我看,暗器手法不重要,他一身內力纔是根本。”
公孫深度幽幽開口:“只瀟湘大地使得暗器的武林人便數不勝數,想以此洞悉他的身份簡直大海撈針。”
他又說了一句恭維話,“不過趙兄的反應實在靈敏,單那一腳便能見不俗功底。”
趙榮隨意一笑,不再解釋。
邢道寺連倒三杯酒:
“吾是個直白人,說話沒有彎子。以後趙兄弟的事就是吾邢道寺的事!”
“刀裡能來,火裡可去。”
他把三杯酒連續幹掉,酒漿順着虯髯灑下,頗爲豪邁。
趙榮勸說不動,便與他共飲三杯。
蘆貴在一旁看戲叫好。
小圈子裡一聊,趙榮才明白邢道寺爲何前來助拳,原來龍長旭早年在零陵資助過他父親做生意,儘管生意失敗,邢道寺依然念着這份恩情。
不多時,盧鏢頭過來將趙榮領走。
帶着他陸續認識了琵琶手谷明宗老爺子、鐵扁擔竇應祖、曲江之虎馬霆川、金剛鞭勁謝衛新等人。
趙榮對謝衛新的印象最深刻。
只因他裝扮怪異,常用鐵皮製兩袖籠套在前臂上,外縛棉帛,竟是怕誤傷別人。
“謝兄祖傳的藥浴鞭勁法接近大成,雙臂如兵刃一般,尋常刀兵都能用手臂接住。”
盧世來小聲解釋。
“那豈不是鐵布衫?”
“也不是。”
“鞭勁法只重雙臂,能守能攻,這功夫極爲滲人,據說練功者往往血肉模糊,在藥浴時慘不忍睹。”
“你瞧謝兄一直板着臉沒有表情,其實他早年是個愛笑之人,只是練功時把自己痛死過去,醒來後就再也做不出表情了。”
“正因他忍常人所不能忍,三十年如一日。在場衆人的橫煉功夫,無一人能勝過他,總鏢頭對謝兄頗多依仗,他們早年就是極好的朋友。”
盧世來的眼底有一抹欽佩。
趙榮覺得謝衛新是個狠人,又暗暗尋思。
難道總鏢頭的底牌就是這位謝兄?
夜色已深,亥時過半。
晚宴纔算結束。
第二天,長瑞鏢局內熱鬧非凡。
武林人聚在一起,少不了耍槍弄棒,互相拆招。
周圍人將院落圍成大圈,不斷叫好。
丘家鑄劍山莊的人,寧遠雙劍帶來的小輩,長瑞武藝好的鏢師等一個個都在院落十八般兵器架前對練。
就連公孫深度、柳葉刀客尚金全,曲江之虎馬霆川都下場了。
露一手,揚個名,倒是沒人掃興。
當然,拱火大師賀大任功不可沒。
在他鼓動之下,今日武練儼然變成“誓師大會”,大家磨刀熱身,明日干了三合門!
趙榮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跟着周圍看客們一道喊“精彩”。
吃瓜屬性點滿了。
丘家兄妹從位置最好的南邊移到趙榮所在的角落,丘蒙亭基本恢復如初。
此時又要過來道謝。
趙榮連忙制止他,“丘兄,看武鬥要緊。”
“尚金全的柳葉刀好生厲害,定能鬥一鬥昨夜黑衣人的劍法。”
“好一個藏刀手法!”
趙榮興致勃勃。
丘蒙亭瞧少年興奮的樣子其實挺懵的,這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樣。
按道理來說,趙榮這般年紀,又有一身功夫,怎耐寂寞?
妹妹在一旁主觀點評:
“我覺得還是趙師兄更厲害。”
蒙茵姑娘一雙妙目盯着趙榮腰間長劍,神往道:“若趙師兄出劍,想必破柳葉刀不在話下。”
“噓~~!”
趙榮心虛之下,差點把手指比劃到姑娘的薄脣上。
“你小點聲,我的劍法稀鬆平常。”
丘蒙茵的眼神更亮了,“大哥,你往日有一點進步就到爹爹面前炫耀,今日作何感想?”
丘蒙亭板正的臉上露出慚愧之色。
他又朝趙榮抱拳:“受教了。”
趙榮捏着下巴,扭頭看向蒙茵妹妹,把她看得低下頭。
“其實,在下的劍法比之二位都不如。”
丘家兄妹絕不相信。
趙榮給他們留下的第一印象太過深刻,這可是能與黃河老祖一戰的猛人。
但丘蒙亭卻不理解趙榮爲什麼這麼謙遜,又望向家妹。
蒙茵恨鐵不成鋼:
“大哥,君子之才華,玉韞珠藏,不可使人易知。”
“原來如此。”
“此番都是同道盟友,趙師兄無心出手,若是三合門來犯...”
“無需多言,爲兄明白了!”
這時代說實話沒人信是吧。
趙榮盯着他倆,尤其多看了蒙茵一眼,懶得再解釋。
三合門,我幹嘛要出手?
在明白龍長旭的心思後,他已經打定主意,絕不出風頭。
……
衡陽城外,十五里。
望湖山摩崖石刻旁,一隊勁裝人馬攜帶刀兵打北邊來。
一位不到二十歲的青年勒馬於石刻前,突有刻字興致。
他用的不是兵刃,卻是一隻鐵手。
青年中食二指,屈成環形,以拇指指端緊抵中食指端,使得三指相對,掌心中空,虎口撐圓。
驟一發力,靠指功硬生生將石刻上捏出一道痕跡來!
“哈哈哈,少莊主好俊的鎖指功!”
щшш¸ Tтká n¸ ¢ Ο “此番到衡陽,少莊主必要大展神威!”
青年暢快一笑,“都說衡陽英傑遍地,青年才俊層出不窮。”
“我倒要瞧瞧,到底是不是真的?”
“哈哈哈!”一旁的大漢大笑起來。
他看向石刻上的最新刻字,正是青年留下來的。
“奔雷手聞泰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