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在彭巴克大街緩緩而行,大街很堵,路上全都是馬車,只能慢慢行駛。
彭巴克大街位於瓦爾納斯最繁華的地段,這裡是上等區裡的上等區,相當於馬內的國王大道,從馬車左側的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聖母大教堂紅色的圓形大屋頂。
“停車我自己走過去。”坐車的年輕人踩了踩地板說道。
馬車立刻停下,年輕人從馬車上下來,他信步而行,路邊全都是馬車,這些馬車慢慢往前行駛着,車龍至少有一公里長,這時候走路反倒比坐車要快得多,也舒服得多,這些馬車全都在一幢有着鑄鐵欄杆的四層樓房前停下。
這幢房子很大,最底下一層全都是古帝國風格的廊柱,說到精緻和氣派,這裡絕對比不上馬內,而且給人的整體感覺有些陰沉,欄杆也鏽得厲害,而且這幢宅邸的門前有兩座青銅獅子雕像,做工絕對精美,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卻銅鏽斑斑——這就是瓦爾納斯共和國的特點,這裡的人會故意保持這種古舊滄桑的感覺,因爲這種味道越濃,就意味着這個家族的歷史越悠久。
彭巴克大街七十九號是蘭頓家族的宅邸,馬車裡的人全都是來參加蘭頓家族舉辦的舞會。
蘭頓,是一個顯赫的名字,在瓦爾納斯絕對能夠排進前二十名,門前的獅子雕像上斑駁的銅鏽也證明這個家族的歷史。
到了這一代,蘭頓家族可以說達到巔峰,因爲家主弗雷克裡奇·蘭頓是瓦爾納斯共和國的十二執政官之一,而且排名第三。
對於這樣一個豪門的邀請,當然沒有人會拒絕,也沒有人敢拒絕。
此時年輕人徑直走過去,站在門口迎接貴賓的管家認識年輕人,連忙打了聲招呼,也沒索要請柬。
“伯爵在哪裡?”年輕人低聲問道。
“大人正在後花園,他和幾位先生有事要談,您有什麼事想見伯爵大人?”管家連忙道。
年輕人看了看左右,用愈發低沉的聲音說道:“沒什麼大事,我只是聽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年輕人停頓一下,看了看管家的臉色,輕聲問道:“我可以去小客廳等着嗎?你幫我通報一聲。”
“您爲什麼不去大廳?”管家提議道。
“得到這個壞消息後我根本沒有跳舞的心思,現在只想找一個地方安靜一下。”年輕人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說道。
“那您去小客廳吧,伯爵大人過來的時候我會轉告他。”管家說道。
年輕人點了點頭,徑直往裡面走去,他走的並不是其他客人經過的那條路,而是穿過草坪,繞到旁邊的一扇側門,進去後有一道樓梯,小客廳就在二樓。
在後面的花園裡,一片矮樹叢中,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人被一羣人簇擁着。
中年人戴着銀色假髮,一張大餅臉上長着一對小眼睛,還滿臉麻子,要多醜就有多醜。
雖然中年人其貌不揚,但是旁邊的人卻沒有一個敢露出鄙視的目光,而且臉上全都是諂媚之色,因爲這個矮胖中年人正是蘭頓家當代的家主——弗雷克裡奇·蘭頓。
“實在太失敗了!戰艦的總噸位幾乎是敵方的五倍,人員也是敵方的兩倍,居然還打輸,廢物,實在是一羣廢物!”弗雷克裡奇·蘭頓憤怒地咒罵道。
“羅斯塔明顯是在敷衍您,艦隊的損失其實並不大,雖然沉了五艘船,還有兩艘船受損嚴重,但都是排槳船,對於整支艦隊來說,根本就微不足道。”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人煽風點火地說道。
“我當然知道。”弗雷克裡奇·蘭頓猛地一瞪眼,不過隨即又變得黯然起來,道:“可惜我拿他沒辦法,誰讓他是皮科託的侄子呢?再說,皮科託本來就不贊成這次行動,要不是前五位裡有三位認可這次行動,他說不定都有膽子拖延着艦隊不出海。”
旁邊的人頓時一片應和聲,全都說皮科託該死。
弗雷克裡奇·蘭頓對於這種馬屁並不在意,咬牙說道:“沒拿下天堂島,確實有些可惜,不過我也不是很在乎,可恨的是那些尤特佬逃過一劫,我本來想借這個機會狠狠打擊他們一下。”
“您根本用不着擔心這件事。”旁邊一個看上去像學者的人勸道:“那幫尤特佬不可能囂張太久,不只我們對尤特佬感到討厭,連佐爾、波特曼,甚至包括皮科託對那幫奸商及吝嗇鬼也沒什麼好感。皮科託之所以不願意出兵,並不是因爲他討厭我們的計劃而是不想做這個惡人。”
在二樓的小客廳內,年輕人靠窗坐着,他一直在注意底下的動靜,雖然整座花園都被魔法隔開,裡面的聲音根本傳不出來,但是對於像他這樣的強者來說,那層隔絕並不像想象中那樣嚴密,因此他能夠聽到一些片言隻語。
此刻年輕人終於明白,爲什麼那幫尤特人急急匆匆地跑來見他,尤特人根本就沒說實話,他們不是瓦爾納斯高層派出的特使,而瓦爾納斯人也沒打算將蘭頓家族作爲替罪羊拋出來。
現在年輕人才恍然大悟,他被那些尤特人當槍使了。
這個年輕人正是拉佩,他現在這張臉是變形戒指的功勞,此刻他頂替的是蘭頓家分支的一個小輩,正是因爲有這重身份,他才能隨意進出蘭頓家的府邸,能夠進入這間小客廳,要知道像這種地方一向都是談機密的所在。
不過換句話說,拉佩能夠大搖大擺地混進來,同樣要歸功於那些尤特人。
瓦爾納斯人絕對不會想到拉佩的報復會來得這麼快,更不會想到他報復的目標會是蘭頓家族。跟蘭頓家族相比,掌控海軍的皮科託,以及負責對外貿易的拉薩魯纔是更適合的目標。
在花園內,弗雷克裡奇·蘭頓並不知道有人在暗中偷聽,更不知道他和他的家族已經被盯上,他只是在爲那場失敗而煩惱,道:“這場海戰失敗必須有一個交代。”
“海戰失敗是因爲羅斯塔指揮不力,這不是很好交代嗎?”有人感到奇怪地問道。
“白癡,羅斯塔的叔叔皮科託一直都反對出兵,而且艦隊也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失,失利的原因也說得過去——塔倫那邊出現一大堆新武器,十二人裡大部分對這個論調認可,在不熟悉敵方的新武器、沒有找出對策之前,貿然行動只會增加損失。”弗雷克裡奇·蘭頓越說越生氣。
弗雷克裡奇·蘭頓儘管氣得發瘋,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就算打了敗仗,只要能夠保住軍隊,就不需要負戰敗的責任,這不只是瓦爾納斯的傳統,南方諸國都是如此,所以羅斯塔的決定在瓦爾納斯人的眼裡是完全正確,相反的爲了贏得一場沒有足夠好處的戰爭,冒着損失慘重的風險,那纔是錯誤的選擇。
“就算不能讓羅斯塔背這口黑鍋,也算不到您的頭上啊!”
其他人都不明白弗雷克裡奇·蘭頓爲何而煩惱。
“因爲造船總監霍布斯是我推薦上去的。”弗雷克裡奇·蘭頓鬱悶地說道,他現在很後悔,覺得由初就不該支持霍布斯這頭蠢豬。
瓦爾納斯以商業立國,但是讓其強盛的並不是商業,而是技術。在瓦爾納斯,就算不贊成技術改進,也絕不能反對。
其他人頓時面面相覷,說實話,他們確實不清楚蘭頓家族和造船總監霍布斯之間的關係,所以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好半天,那個尖嘴猴腮的人提議道:“或許……我們可以把海戰失利的責任推到那些尤特人的頭上,就說是他們泄漏情報,還可以說是他們買通那些傭兵,所以那些傭兵只敷衍了事。”
這提議雖然無法減輕霍布斯的罪責,但是可以分散注意力,讓蘭頓家族不受牽連。
“買通傭兵這條就別說了。”弗雷克裡奇·蘭頓認可前面那個提議,但是對後面一半並不認同,因爲他手裡有這場海戰的詳細報告,那些傭兵甚至都沒有機會出手,而他也不想得罪太多人。
“還是您想得周到。”那個尖嘴猴腮的人連忙拍馬屁,剛纔他故意留下這個破綻,緊接着又道:“海軍不是想仿照塔倫人的船嗎?他們肯定需要錢,再說軍隊馬上就要北上,同樣需要大筆軍費,正好讓那些尤特佬做出點貢獻,那幫傢伙之前不是賺了很多錢嗎?讓他們全都吐出來。當然,我們這邊肯定也要有所表示,不如由您主動提議,把霍布斯這頭豬抓起來。”
弗雷克裡奇·蘭頓思索了片刻,臉上多了一絲笑容,這套方案倒是可以試一下,他甚至能夠預見到最後的結果,十二執政官裡絕對沒人喜歡尤特人。
雖然尤特人有錢,但是他們在高層中沒有影響力,而且這段日子那幫尤特人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很多人都在眼紅,尤特人顯然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把一部分產業出讓給各大家族,但是他們肯定想不到,這不但沒有贏得感激,反而還讓各大家族產生忌憚之心——懷疑他們在收買人心。
這種忌憚是有理由的,誰教尤特人和塔倫人勾勾搭搭,誰教他們組建自己的軍隊。尤特人只能做奸商,只能放高利貸,只能聽任壓榨和成爲大家的錢包,絕對不允許擁有實力和地位。
弗雷克裡奇·蘭頓從花園裡出來時,管家迎了上來,低聲說道:“您的侄子格倫正在小客廳,他似乎聽到什麼風言風語,想要向您彙報。”
“我知道了。”弗雷克裡奇·蘭頓毫不掩飾他的輕蔑,管家都已經說是風言風語,他當然不會在意。
如果一個家族小輩在街上隨意閒逛,就能夠得到有用的情報,弗雷克裡奇·蘭頓何必每年花幾十萬比紹養一羣探子?
弗雷克裡奇·蘭頓走到大廳門口,朝着廳內掃了一眼,突然他皺起眉頭,發現今天來的賓客全都是無足輕重的人,他特意邀請的幾個重要人物全都沒有看到。
“伯爾納、密特朗、吉斯海爾克這幾個人都沒來嗎?”弗雷克裡奇·蘭頓想要確認一下,他不敢肯定這幾個人是不是躲在什麼地方閒聊。
“大人,他們不會來了。”管家低聲說道:“不知道爲什麼,很多人把請柬退回來,都說有事無法過來,希望能夠得到您的諒解。”
聽到這番話,弗雷克裡奇·蘭頓首先感到的並不是憤怒,而是一陣心悸,他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讓所有護衛嚴加戒備,把防禦護罩也調整到開啓狀態,大家都提高警戒,不過也別輕舉妄動,最好不要驚動那些客人。”弗雷克裡奇·蘭頓輕聲警告道。
緊接着弗雷克裡奇·蘭頓想起管家剛纔提到的事情,問道:“你說格倫在小客廳?”
“是的,二樓的小客廳。”管家連忙道。
“我還是去聽一下他說些什麼。”弗雷克裡奇·蘭頓轉身就走。
蘭頓家是一幢普通的長條形大樓,東面相當於公共場所,譬如大廳、餐廳以及遊藝室全都在那裡。西側是私密空間,小客廳、中客廳、會議室和書房都在這邊,甚至包括主要成員的臥室也都靠近西側。
弗雷克裡奇·蘭頓上了樓,走到小客廳門口,隨手推開門。
此時弗雷克裡奇·蘭頓沒看到自己的侄子,甚至沒看到人,他看到的是一個半人多高、紡錘形、外表像金屬的東西。
還沒等弗雷克裡奇·蘭頓醒悟過來,那東西發出刺眼的閃光,然後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可是弗雷克裡奇·蘭頓沒有聽到轟鳴聲,因爲他已經死了,在轟鳴聲傳到他耳朵之前就已經死了。
弗雷克裡奇·蘭頓被炸得粉身碎骨,劇烈的爆炸把半邊大樓全都炸飛上天。
開舞會的大廳在東側,被炸上天的是西側,不過那些賓客全都被劇烈的爆炸聲震傻,很多人被震破耳膜,被當場嚇死的人也有不少,不過更多的人清醒過來後,立刻驚慌失措地往外跑。
不只是賓客大亂,蘭頓家的人也亂成一團。
西側是蘭頓家族主要成員居住的地方,家族的年輕人在大廳招待賓客,上了年紀的人則沒這個興趣,他們全都被炸死,其中包括弗雷克裡奇·蘭頓的妻子,還有上一代的幾位老人。
同時被炸死的還有一大批護衛和僕人,其中就包括蘭頓家族聘請的魔法師,他們全都在頂樓的一間房間裡,這間房間同樣靠近於西側。
當然,也有人逃出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魔法師飄浮在半空中,身體四周包裹着一層淡淡光芒。
在距離老魔法師十米之外的地方,一個身材瘦高,手臂顯得格外修長,身上穿着夜行衣,臉上蒙着面罩的刺客半跪在那裡,他顯然受傷不輕。
過了片刻,一大堆塌落的石頭被崩飛,一個渾身肌肉塊壘的老頭爬起來,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震成破布,但是身上卻看不到絲毫傷痕。
這個人都是大師,也只有大師才能硬擋下那樣猛烈的爆炸。
一個家族居然聘請了三位大師,可見蘭頓家族的實力有多強。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時老魔法師突然渾身一震,額頭正中央多了一個血窟窿。
另外兩個大師同樣也遭到攻擊,不過這時候就顯示出武者的好處,他們的反應都比老魔法師快,刺客身體一閃,子彈直接打在地上。而渾身肌肉的老頭擡腳一踢,一塊石板被踢飛,替他擋住子彈。
“斯達克!看到敵人的蹤影了嗎?”肌肉老頭吼道。
“看到了,不過什麼用都沒有,開槍的人至少在八百米之外,而且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刺客斯達克飄到肌肉老頭的背後,他在拿肌肉老頭當擋箭牌。
“八百米外?”肌肉老頭握緊拳頭,他很憤怒,可惜沒地方發泄。
如果是在城外,肌肉老頭還有可能試着抓捕兇手。但是在城裡,這就意味着八座街區,同樣也表示中間至少隔着兩、三萬人,他就算追到那裡,對方也肯定逃了。
“什麼?我的家被炸,弗雷克裡奇死了?怎麼可能?”一個和弗雷克裡奇·蘭頓差不多年紀,同樣長着一張大餅臉,只是沒有一臉麻子,所以看上去還算舒服一些的老人滿臉怒容地瞪着聯絡官。
老人叫米哈恩·蘭頓,身份是陸軍中將,是蘭頓家族在軍方的代表。雖然不是十二執政官之一,但是他的身份絕對不低,算是除了十二執政官之外少有的實權派。
“幸好您的侄子阿爾佩特羅很幸運地活下來。”聯絡官連忙說道,他以爲這樣能夠讓米哈恩·蘭頓不那麼悲傷。
“他活着又有什麼用?”米哈恩·蘭頓愈發憤怒,不過他馬上意識到這話很容易造成誤解,連忙又加了一句:“我情願用他的死來換取他父親的生。”
聯絡官什麼話都沒說,顯然心裡不這麼認爲,在他看來,米哈恩·蘭頓肯定巴不得阿爾佩特羅死掉,這樣米哈恩·蘭頓就可以繼承蘭頓家的家主位置。
當然這番話聯絡官絕對不敢說出口,只能憋在心裡。
“替我備馬,我要回瓦爾納斯。”米哈恩·蘭頓有些急不可耐地說道。
“現在正是最緊張的時候,您離開的話……”聯絡官不知道如何勸解。
“我會去向尼爾斯上將請假的。”米哈恩·蘭頓轉身就走,他必須立刻趕回瓦爾納斯。
家族纔是根本,與之相比,前線的戰事根本沒什麼要緊,就算打輸,只要損失不大,沒人會說米哈恩·蘭頓什麼。
米哈恩·蘭頓剛出營地,正巧看到一個傳令官朝着這邊走來。
這名傳令官走到米哈恩·蘭頓近前,先是一個敬禮,緊接着說道:“上將聽說您家族遭遇的慘禍,他猜您會請假,已經召集大家開會商議此事。”
“我立刻就到。”米哈恩·蘭頓連忙說道,他不去尼爾斯上將的營帳,轉身朝着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在聯軍大營的中央,是一頂很大的帳篷,正中央放着一張長桌,兩邊放着椅子,一端掛着一幅很大的地圖,一切看上去都那麼簡單樸素。
米哈恩·蘭頓徑直走進去,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他也沒多想,以爲其他人還沒到。
和往常一樣,米哈恩·蘭頓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然後就是一聲巨響,一團火光在他的屁股底下爆開。
和弗雷克裡奇·蘭頓一樣,米哈恩·蘭頓也被炸了個粉身碎骨。
把時間推回到蘭頓家族爆炸案發生之前。
在瓦爾納斯最繁華的大街上,一個三十多歲穿着呢質大衣、戴着一頂風帽、手裡夾着公文包的人在大街上快步走着,沿街的那些店鋪老闆顯然都認得這個人,全都朝着他點頭致意,而他則愛理不理,偶爾纔會點一下頭作爲迴應——這個人也姓蘭頓,瓦德爾·蘭頓。
對於所有姓蘭頓的人來說,瓦德爾·蘭頓只是無名小輩,是一個關係很遠的窮親戚,但是對周圍的這些民衆來說,他是赫赫有名的蘭頓家族的成員。
瓦德爾·蘭頓有一份不錯的工作,是蘭頓家族大教堂區錢莊的部門經理。蘭頓家族有兩座錢莊,一座在大教堂區,另外一座在碼頭區。
大教堂區是瓦爾納斯最繁華的所在,不但蘭頓家族的宅邸在那裡,總督府、議會也都在,所以那裡的錢莊都是爲豪門世家服務。碼頭區同樣很繁華,不過那是另外一種繁華,是爲商人們服務。
瓦德爾·蘭頓在大教堂區的錢莊做事,說明他混得不錯,不過他並不是很滿足,很羨慕那些蘭頓家的嫡系。
同樣姓蘭頓,那些家族的嫡系就算躺着不動也能夠擁有一切,但瓦德爾·蘭頓再怎麼努力,那幫嫡系的眼中也沒有他的位置,他知道蘭頓家正在舉辦舞會,但是身爲蘭頓家族一員的他居然連請柬都沒有。
瓦德爾·蘭頓一邊走,一邊爲此而鬱悶,突然旁邊有一輛馬車駛過。
瓦爾納斯的道路非常狹窄,這輛馬車走得比較靠邊,一下子把瓦德爾·蘭頓擠到牆角邊。
瓦德爾·蘭頓大怒,正打算咒罵幾句,突然看到車門開了,緊接着一雙手伸過來,拎住他的領子,一下子把他拽進馬車裡。
瓦德爾·蘭頓驚慌失措,正打算大聲呼救,但是怎麼也張不開口,更讓他感到恐慌的是,把他拽上來的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不只是臉,連身上的衣服、腳上的鞋子也完全相同。
“今天我幫你代班。”那個人朝着瓦德爾·蘭頓笑了笑,一把取過他手裡的公文包。
馬車很快就駛開,此時瓦德爾·蘭頓頭髮凌亂地站在那裡,朝着馬車咒罵不已——當然這人已經不是真正的瓦德爾·蘭頓,而是掉包之後的冒牌貨。
裝扮成瓦德爾·蘭頓的是傑克,他是個大盜,改頭換面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玩這一手比拉佩還擅長。
傑克裝模作樣地拍掉身上的灰塵,朝着錢莊走去。
一進入錢莊,傑克按照瓦德爾·蘭頓的習慣,先把評估報告歸檔、鎖好,然後跑去總經理辦公室。
錢莊的總經理並不姓蘭頓,不過他的妻子是蘭頓家的女兒,他是蘭頓家族的姻親。
“那幢房子看上去不錯,不過我在地下室發現一些滲水的痕跡,恐怕地基已經有些不牢靠……”傑克一進去就信口胡說,瓦德爾·蘭頓負責的是資產評估,剛纔他出去就是替一處房產估價。
傑克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外面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怎麼回事?”傑克裝模作樣地轉頭朝着窗外看去,遠處冒起一股濃煙。
“那邊……好像是家族的府邸。”總經理一下子站起來,身爲蘭頓家的女婿,也經常出入蘭頓家的祖宅,絕對不會弄錯。
“不好,可能要出事,但願我們這邊不會受到牽連。說實話,前幾天艦隊失利的消息傳回來,我就一直心驚肉跳,怕天堂島那邊的人會過來報復。”傑克碎嘴地說了一大串話。
總經理聞言,就像被烙鐵燙了一下似的跳起來,同時大聲喊道:“快、快,關門!”
傑克裝作恍然大悟,立刻跟着大叫起來:“對,關門!”
此時總經理早已經衝出辦公室,朝着底下大喊道:“所有的人停止手中的業務,把無關的人員請出去,所有護衛全都到達警戒位置,開啓防護屏蔽!”
這時傑克也衝出來,拉住總經理往下跑,一邊跑,一邊低聲說道:“金庫,金庫最重要,必須有人守護。”
總經理微微一愣,不過他馬上就明白傑克的意思,還有什麼地方比金庫更加安全?
金庫在五米深的地下,四周用兩層青條石和一層鐵板圍繞而成,最薄的地方也有兩米厚,鐵質的大門厚達一米、重達二十噸,而且外面還有一道鐵柵,是城防工事等級。
“不錯,你想得確實周到。”總經理拍了拍傑克的肩膀。
金庫在地下,通往金庫只有一道螺旋狀的樓梯,樓梯口有兩個人守着。
“這怎麼夠?再加一個班!”傑克裝得像真的一樣,衝着兩個守衛吼道。
讓傑克意想不到的是,總經理也大叫起來:“一個班不夠,加兩個班,再把薩爾大師請來!”
說完這番話,總經理快步走到金庫大門前,掏出鑰匙插入鎖孔,喀嚓一聲輕響,沉重的鐵門緩緩打開。
總經理閃身鑽進金庫,傑克緊隨其後。
“瓦德爾,你在外面守着,按照規矩,你不能進來。”總經理板着臉訓斥道,他很會過河拆橋。
可惜總經理打錯算盤,此時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掐住他的脖子,緊接着一扭,脖子便像麥稈般被折斷。
“你已經沒用了。”傑克輕笑道,緊接着他在左側的牆壁上按了一下。
身爲大盜,傑克對金庫之類的全都瞭如指掌,只看一眼就明白其中的機關。
隨着傑克這輕輕的一拍,鐵門又響起一聲喀嚓輕響,門鎖上了。
緊接着外面傳來匡的一聲巨響,地面都顫了三下,然後外面那道鐵柵落下。
傑克翻開袖管,他的袖子內側有一隻暗藏的袋子,他從袋子裡取出一隻圓盤。
那是一隻用秘銀鑄造的圓盤,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繁複的符文,圓盤取出來的時候只有巴掌大小,轉眼間就變成一米見方。
傑克把圓盤往地上一放,然後開始打量四周。
能夠在瓦爾納斯共和國排名前二十位,蘭頓家族絕對不比任何一個公爵家族差,這樣一個家族開設的錢莊所擁有的財富可想而知。
金庫很大,長、寬都有十幾米,裡面放着一隻只鐵籠子,每一隻鐵籠子都堆得滿滿的,籠裡有排放得整整齊齊的金磚,還有一隻只很大的鐵皮箱,箱裡裝的全都是各國的貨幣,大多是銀幣,不過也有不少金幣。
傑克並沒有在意這些東西,目光緊盯着最後面那幾只籠子。
那幾只籠子裡放的是散件,有鎧甲、兵刃、盾牌、弓弩,還有一串串項鍊和一枚枚戒指,項鍊和戒指全都放在有紅色天鵝絨襯墊的盒子裡,盒蓋是玻璃的,可以防止灰塵落下,同時又能看到裡面的東西。
“哇!”傑克發出怪聲,此刻的他一臉傻笑。
突然傑克的眼睛定住,呆愣愣地站在一隻鐵籠子前,籠裡放着一套鎧甲,五、六把劍和七、八面盾牌,以及十幾條項鍊和二十幾枚戒指。
“發了,這下子真是發了。”傑克興奮得搓着雙手,連他這樣見多識廣的人都神色大變,可見這些東西的珍貴。
鐵籠子裡一大半是法則兵刃,另外一小半有小神器、聖器,還有神器。
雖然傑克兩眼發直,但是他並沒有衝動,快速地在四周轉了一圈,很快就找出一大堆警報結界。
這次行動之所以用到傑克,就是因爲其他人都做不到,就算同樣是大盜賊也不行。
當初傑克之所以放棄原來的修煉方向,選擇空間法則,不只因爲他恰好得到那套飛刀,真正的原因是空間法則更適合盜賊。
傑克一直認爲大部分盜賊走的路是錯誤的,他們應該被稱爲盜賊型輕戰士。真正的盜賊追求的不應該是強大的武力,而應該是連神的東西都能夠偷走的能力。
傑克伸出手指輕輕一點,在其中一隻鐵籠子裡,隨着一陣空間波動,一座法陣浮現出來,是一座警戒法陣。
這座警戒法陣剛出現就瞬間隱沒,它已經被關閉——這就是傑克對空間法則的運用。
警戒法陣不只一座,有些甚至藏在金磚底下和財寶堆裡,只要稍一碰觸就會立刻發出警報,不過這一切對傑克沒用,他可以避開外圍,直接觸及法陣的中央,強行將其停止。
一座又一座警戒法陣被解除,同時被卸除的還有一些陷阱,譬如其中一個陷阱對重量非常敏感,只要整隻籠子的重量稍微有點改變,不管是增加還是減少,陷阱都會發動。不過這對傑克來說,同樣一點作用都沒有,他直接破除底下的機關,讓這個陷阱沒辦法發揮作用。
當最後一座警戒法陣被拆除,傑克心滿意足地深吸一口氣,緊接着他把一隻只傀儡扔在地上。
這些傀儡看上去像蜈蚣,身體修長,還長着許多細長的腳,動作異常靈活,而且像賊似的,居然還會開鎖,打開一隻只鐵籠子的鎖。
這些詭異的傀儡開始搬東西,那細長的身軀居然是傳送帶,一塊塊金磚、一隻只大鐵箱子源源不斷地被秘銀圓盤吞進去。
圓盤就像一個無底洞,不管扔多少東西進去都會被瞬間吞沒,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同樣一幕也在碼頭區發生,不過碼頭區並不是一個人行動,而是一羣人涌進去。
碼頭區的錢莊是針對商人們,儲存在裡面的大部分是錢幣,因此還是以銀幣爲主,只有小部分金幣,除此之外還有大量銅幣。
從價值上來說,碼頭區的錢莊和大教堂區的錢莊根本沒辦法比,所以防禦等級也相差很多,金庫離地面只有五、六米,牆壁裡鑲嵌的鐵板也只有一寸厚,各方面的規格都差得很遠。
碼頭區的錢莊也不像大教堂區的錢莊戒備森嚴,拉佩的人是裝成辦理業務的商人進來,身邊還都帶着“保鏢”,而錢莊的人對於那些粗壯的“保鏢”竟然沒什麼反應。
拉佩的人進來之前,錢莊大廳內已經有好幾十人,也都是來自各地的商人,在櫃檯後方有十幾個職員正在忙碌着。
與此同時,有一個魔法師沿着樓梯往上走——這個人同樣也是假扮的,真的魔法師已經和瓦德爾·蘭頓在一起。
冒牌魔法師大搖大擺地上樓,毫不在意地和走過來的護衛打招呼,最後還懶洋洋地進入控制防禦法陣的密室。
密室內早就有人,總共五個人,全都是魔法師,其中一個魔法師擡頭看了冒牌魔法師一眼,不耐煩地問道:“你怎麼現在纔來?”
“有點事耽誤了。”冒牌魔法師含糊地說道。
“以後注意點。”那個魔法師嘟囔一聲,閉上眼睛。
另外四個魔法師從頭到尾都沒動過,全都閉着眼睛坐在位置上,他們並不是在監視,沒有哪個魔法師會這樣盡忠職守,此刻他們都在冥想。
冒牌魔法師也坐在座位上,偷偷將一隻瓶子放在地上。
瓶子內盛着一種液體,這種液體顯然很容易揮發,此時瓶口飄出縷縷氣霧,不過一點味道都沒有。
爲了這次行動,拉佩等人整整籌備一個星期,爲的就是萬無一失。
突然,外面傳來一道沉悶的巨響——那是蘭頓家族祖宅爆炸的聲音,同時也是行動的信號。
冒牌魔法師猛然間睜開眼睛,另外五個魔法師仍舊沒有反應,如果錢莊遭到攻擊,肯定會響起警報聲,但是爆炸聲來自外面,和他們沒有一點關係。
可下一瞬間,五個魔法師再也不會有反應了。
隨着一陣啵啵的輕響,五個魔法師的額頭上都多了一個窟窿,他們戴在身上的護符已經被激發,身上全都籠罩着五顏六色的光華,但是仍舊無法擋住那突如其來的子彈。
冒牌魔法師把槍插回槍套,飛快地跑到正中央的魔法陣前,輕手輕腳地在上面點了幾下,頓時四周的牆壁亮起一層光芒。
這時在密室的外面,匡當一聲,錢莊的大門關閉,緊接着一道柵欄落下,不只是大門,所有窗戶也關上,每一扇窗戶同樣也有柵欄放下。
與此同時,一層流光從錢莊的頂部慢慢罩下,將整幢大樓都籠罩在裡面,此時錢莊的防護體系全部發動。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爲什麼關門?”
“防護裝置怎麼都啓動了?”
大廳內那些來存錢的商人全都面面相覷,錢莊的職員同樣一臉茫然。
就在這時,大廳裡響起一連串啵啵的輕響,拉佩的手下全都撕掉僞裝,從衣服底下掏出火槍,不停開槍射擊。
每一槍都必然有一個人倒在地上,首先被射殺的是錢莊的護衛,其次是櫃檯後方的職員。
拉佩的這些手下不但心狠,實力也非常恐怖,他們的速度很快,一動起來全都帶着殘影,身體也非常靈活。
突然樓上傳來一道大喝:“什麼人?居然敢打劫蘭頓家族的金庫!”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從三樓的一間辦公室裡跳出來,踩着牆壁往下跑。
回答中年人的,卻是如同雨點般的子彈。
“這傢伙是個大師,分散射擊!”底下一個人大聲喊道,這個人打扮得像是商人,手裡握着兩把槍,槍口不停噴吐着火舌。
從三樓跳出來的中年人確實是大師,他是駐守錢莊的大劍客,他猛地拔出雙劍,兩把劍舞動如飛,把迎面射來的子彈全都掃飛。
不過還沒等大劍客落地,在他的身後響起一連串啵啵的輕響,一個打扮得像職員的人從走廊上衝出來,朝着他不停開槍。
大劍客冷哼一聲,雙腳在牆壁上一點,整個人瞬間平移半米。
此時大劍客不敢再硬接子彈,畢竟他只有兩隻手、兩隻眼睛,如果子彈只從一個方向過來,他還可以抵擋,現在連背後都有子彈,他就吃不消了。
讓大劍客絕對想不到的是,此時突襲者們全都飛身躍起,和他一樣靈活地踩着牆壁奔跑,同時朝着他不停射擊,更可怕的是射來的子彈軌跡不是直的,有些竟會拐彎,還有一些會在半空中互相碰撞,隨時在改變方向。
大劍客拼了老命,才把射來的子彈全都擋下來,但他不敢再硬拼,背後一用力,猛地撞破牆壁衝進房間,緊接着又撞破房裡的牆壁,一路衝過去。
“加快速度!”裝扮成職員的人大聲喊道,他一邊喊,一邊朝着金庫跑,手裡還拎着一串鑰匙。
“很抱歉各位,我爲把你們無辜捲入而道歉,不過現在請各位配合一下,全都趴在地上,這樣對雙方都好。”拉佩的一個手下不疾不徐地對那些真正的商人說道。
那些商人很聽話,他們非常清楚,趴下的話,雖然也有可能被殺,但是至少還有活下來的可能。如果不趴下,現在就得死。
但是有幾個保鏢並不願意,又是一連串啵啵的輕響,幾個拒絕合作的保鏢被打死,這下子再也沒人敢不聽話。
“很好,大家往中間擠一下。”拉佩的手下又命令道。
這一次,那些商人和他們的保鏢都變乖了,立刻爬着聚攏在一起。
旁邊早有人取過兩張大網,把趴在地上的那些商人和保鏢全都罩起來,緊接着一陣叮叮的輕響,網的邊緣被釘在地上,這下子他們想起來都做不到。
做完這一切,拉佩的手下迅速朝着金庫撤去。
金庫的門早就被打開,一隻同樣的秘銀圓盤被放在正中央,最先進入金庫的人正把箱子往圓盤裡扔。
當最後一個人進入金庫,沉重的大門被轟然關上,緊接着匡當一聲巨響,外面的鐵柵轟然落下。
“如果沒有人攻擊防護屏障,我們有一刻鐘的時間,大家加快速度!”冒牌魔法師大聲喊道,他是這裡的指揮官。
“已經夠快了,你不看看這裡有多少錢!”一個搬箱子的人大聲抱怨道。
“我以前一直做夢,夢見自己搬錢搬到累死,沒想到現在真的做到。”另外一個人苦笑道。
“可惜這些都不是我們的。”有人酸溜溜地說道。
“別抱怨了,老闆說過,他會拿出收穫的十分之一讓我們平分,別不知足。”冒牌魔法師拍了拍說話的人肩膀,他的話既是安慰,同樣也是警告。
此刻,在離金庫兩百多米外的相鄰街區,其中一幢房子的底樓,另外一羣人正神情緊張地盯着天花板。
這裡也有一隻秘銀圓盤,圓盤被貼在一側的牆壁上,底下有一個很大的漏斗,漏斗連着一根管子,這根管子就和當初拉佩在馬內時出入別墅的通道一樣。
碼頭區錢莊裡的東西被扔進圓盤,然後傳送到相鄰街區房子的圓盤裡,接着掉進漏斗,順着管子被送往很遠的地方。
“有人來了,好像是港口護衛隊的人!”突然有人喊道。
“不是蘭頓家的援兵?”一個隊長模樣的人問道。
“不是,現在蘭頓家恐怕自顧不暇。”發出警告的那個人連忙說道。
“別掉以輕心!”隊長訓斥道。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一聲呼喚:“有人踩着房頂往錢莊去,裡面好像有兩個大師。”
樓上的人全都是負責放風,聽到他們的警告,隊長連忙喝道:“向行動組發信號!”
還沒等隊長說完,遠處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出了什麼事?”隊長臉色大變。
“有一個看上去應該是大師的傢伙,正拿着一把戰錘猛砸錢莊外面的防護屏障。”樓上負責放風的人立刻說道。
“可惡。”隊長臉色微變,道:“沒想到瓦爾納斯人的反應速度這麼快。”
隊長的話音剛落,外面又起了變化,一道像手臂粗細的光柱從錢莊頂樓的一扇窗戶裡射出來。
沒人能夠躲過光,就算是大師也不行,光柱瞬間打穿那個大師的腦袋。
下一瞬間,一道道極細的光線從錢莊的窗戶裡射出來,那些光線並沒有殺傷力,但是外面的人全都如同驚弓之鳥,呼的一聲就遠遠地逃開,其中甚至包括另外一位大師和一羣高階職業者。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佈置。”樓上的瞭望哨驚訝地自言自語道,他看的行動計劃裡可沒這一條。
“咱們只是幹活的,怎麼可能知道所有的計劃?”隊長苦笑起來。
“不知道另外一座錢莊進展得怎麼樣?”旁邊一個人輕聲嘆道。
“這不是我們要管的。”隊長瞪了那人一眼。
在大主教區的錢莊裡,傑克聽到外面有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他看了身後空空蕩蕩的金庫一眼,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傑克從容地收起秘銀圓盤,然後取出一隻青銅圓盤,它同樣也是傳送陣,不過等級要低得許多。
傑克閃身鑽進青銅圓盤裡,下一瞬間,他出現在另一頭,這是一座院子,離錢莊並不遠,只隔着一條河。
傑克摘下牆上的青銅圓盤,用力一摔,把圓盤徹底破壞,接着抹了一下臉,模樣頓時變了,變成一個五十多歲、一臉花白鬍子的老頭,緊接着他原地一轉,連身上的衣服都變了。
做完這一切,傑克收起那隻被損壞的青銅圓盤,推開門就往外走。
此時外面已經被封鎖,一隊隊士兵正在檢查路過的行人。
傑克就像散步般慢慢走着,眼看就要走到街口,突然他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對面的小巷裡——他是直接用相移的方式過去。
就這樣,傑克不走大道,只是在小巷裡轉來轉去,轉眼的工夫已經離開大教堂區,然後走到河岸邊。
瓦爾納斯是一座水城,到處是河流,河面上一艘艘小艇來回穿梭,就如同其他城市的馬車。
此刻傑克走下去的這片河岸非常隱蔽,根本沒人來。
突然,傑克消失得無影無蹤,等到他出來的時候,已經在一艘船上。
這是一艘完全密封的船,船的體積不算小,至少有三十米長,不過非常狹窄,最寬的地方不過三米,最高的地方也是三米,船艙內亂七八糟地堆滿東西,全都是從金庫裡搬過來的。
一個光頭、身穿教士服飾的人正拿着一副書卷小心翼翼地檢查着,他在檢查那些東西是否被打了印記,特別是和預言術有關的印記。
“謝天謝地,一切順利。”拉佩迎了上來。
“所有的人都撤回來了嗎?”傑克問道。
“這一組的人都在。”拉佩指了指旁邊那些人。
這樣大的行動不可能讓一個人完成,這邊同樣有人負責接應,他們比傑克早一步撤回來。
“那麼就走吧,天知道那些瓦爾納斯人什麼時候醒悟過來?”傑克催促道,身爲一個賊,幹完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有多遠跑多遠。
“沒問題。”拉佩說道。
拉佩的話音剛落,碼頭旁邊又傳來一陣巨響,緊接着就是一片喧鬧聲,巨響來自於碼頭區的錢莊。
爲了撤退的時候更加安全,金庫裡同樣準備兩座傳送魔法陣,青銅傳送陣的出口是一座倉庫,裡面藏着兩噸炸藥,金庫裡的人在往外搬運裝滿金幣和銀幣箱子的時候,倉庫裡的人卻在往金庫裡運炸藥,這些炸藥被塞在裝了銅幣和銀幣的箱子底下,就像一顆巨型的開花彈。
一刻鐘的時間不可能把碼頭區的金庫全都搬光,所以首先搬的是裝金幣的箱子,然後再搬銀幣。
一刻鐘後,所有人全都透過青銅傳送陣離開後,當最後一個人走的時候,此刻炸藥的引線被點燃。
兩噸炸藥一下子炸開整座金庫,連同房子一起炸飛,與此同時,那些銀幣和銅幣像霰彈般被射出去。
在錢莊的外面,早已經聚集一大堆看熱鬧的人,當無數錢幣飛出來時,場面可想而知。
碼頭上到處是瘋搶錢幣的人羣,有本地人,也有別的地方過來的水手,最後連維持秩序的警察和護衛隊成員都加入狂搶的行列。
沒有人能夠阻止這瘋狂的場面,不管是護衛隊的職業者,還是蘭頓家趕來的援兵都不知道怎麼做纔好?
“阻止他們,不能讓他們繼續下去,那是我們的錢,是蘭頓家族的錢!”一個胖子撕心裂肺地喊叫道,他顯然也是蘭頓家族的成員。
可惜沒人動手,那些瘋狂爭搶錢幣的全都是普通人,就算蘭頓家的家主在這裡也沒辦法命令那些職業者對普通人出手,誰都不想背上屠夫的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