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無瑕的車停在小巷的一角,她將車窗關好,然後從包裡掏出一份倉庫的平面圖,對耿玉忠說道,“你看,江醫生就被關在這裡。”
耿玉忠看了看那個位置,問道,“見到江醫生了嗎?”
慕容無瑕點點頭,“見到了,她還可以走路。”
耿玉忠問道,“軍統的情況怎麼樣?”
慕容無瑕仔細回憶着,“我看到的有九個人,用的全是手槍。領頭的叫李四福。怎麼輪的崗我沒看明白。”
耿玉忠拿着平面圖仔細研究了一會兒,說道,“這麼個空曠的地方,別說有九個人,就是有一個人看守,我們進去都很困難,更別說救人了。”
慕容無瑕說道,“這個倉庫還有個秘密,就是這裡。這裡有一條隱蔽的貨道是通到蘇州河邊的。我爹從水路販來的煙土、軍火就放到這個倉庫裡,這些走私的貨物全是從這條貨道進出的。這裡剛好可以容一個人爬進去。”
耿玉忠點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我們可以半夜從這裡偷偷進去,然後再從這裡撤離。”
慕容無瑕想了想,猶猶豫豫地低聲問,“我們要不要告訴方滔這個計劃?有他在把握更大些。”
耿玉忠道,“方滔那邊我們可以去一趟,但無論他同意不同意配合我們的行動,我們都要先把他控制起來,若是讓他跑了,我們可能就沒有機會救江醫生了。他一定會壞事的。”
慕容無瑕低下頭,不再吭聲。
方滔聽了慕容無瑕說的情況,緊緊皺起眉頭,思考了很久,才說道,“無瑕,你剛纔說的事情,疑點太多,我覺得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我前些日子得到的情報,江醫生很可能被關在日軍的憲兵司令部裡,如今,卻是一羣軍統人員在看押着江醫生,這對不上!”
耿玉忠一邊密切關注着方滔的一舉一動,一邊說道,“無瑕是親眼看到的,你得到的情報可能正是軍統釋放的煙幕。”
方滔反問道,“他們爲什麼要放這樣的煙幕?而且,我得到的情報應該是可靠的。”
慕容無瑕道,“他們把綁架江醫生的事嫁禍給日本人,最起碼可以挑撥租界巡捕和日本人的關係。”
方滔反駁道,“那就更有疑點了,我和祝炳卿談過話,這夥人在綁架江醫生的時候,處處都留下了軍統的標記。這還叫什麼挑撥離間?還有,這個倉庫的密道也可能就是個陷阱,我們這樣冒失地進去,是很危險的。”
耿玉忠堅持道,“今天是我們營救江醫生的唯一機會,你跟不跟我們幹?”
方滔見他們如此堅決,擔心他們冒冒失失出什麼危險,不由得站起來,說道,“怎麼幹?靠我們三個?是不是再好好計劃一下?”
這時,耿玉忠突然在方滔身後拔出了槍,用槍柄將方滔打暈,然後將方滔綁了起來。
方滔掙扎着回過神,急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耿玉忠恨恨地說,“別以爲我們不知道,你是軍統的奸細,江醫生被抓、電臺被破壞都是你乾的。”
方滔又氣又無奈,“有些事,我不能跟你們說。但是你們千萬不能就這麼去救江醫生,那一定是個圈套!”
耿玉忠冷冷地說,“等我們把江醫生救回來,你和她說吧。”說着將方滔的嘴堵上,將他綁在了椅子上,然後和慕容無瑕出了門。
方滔焦急地掙扎着,努力掙脫繩子。
慕容無瑕和耿玉忠悄悄地來到河邊的一處隱秘處的密道入口,“就是這裡。”
耿玉忠看了看,說道,“你到車裡等我,我救出江醫生去找你。”
說罷,他悄悄從密道摸進倉庫,悄悄幹掉了兩個守衛後,輕鬆救出江虹,但卻被其他特務發現,他們邊與特務槍戰,邊撤進了密道里。
馮如泰帶着人追到了密道口,擔心有埋伏,不敢貿然進去,他想了想,說道,“這是一條貨槽,一定是通到河邊的,跟我走!”
慕容無瑕焦急地等在車裡,不時張望着密道的出口。這時,只見耿玉忠拖着江虹從密道走出來,慕容無瑕剛剛準備下車接應,卻見馮如泰已經帶着一羣特務趕到,將他們堵在密道的出口。
馮如泰大聲令道,“把他們抓起來,送回去。”
話音剛落,突然有人一槍將抓着耿玉忠的特務打倒,馮如泰的手下大亂,紛紛四處尋找,卻沒有看到人。
原來,方滔掙脫繩索,迅速回到秘密據點找到老田,他們帶着幾個人匆忙來這裡接應。剛纔射擊的,就是方滔,只見他連開數槍,擊斃了耿玉忠三人身旁的一圈特務。
這時,特務們很快潰散,方滔不敢懈怠,繼續瞄準、射擊、再瞄準、再射擊,突然,他一臉驚訝地愣住了——他在瞄準鏡裡,看到了馮如泰!
千頭萬緒在方滔腦海中晃過,他瞄準馮如泰,緊緊扣動扳機,但是,馮如泰似乎也察覺到什麼,快速躲了起來。
雖然這次慕容無瑕和耿玉忠的行動有些魯莽,但不管怎麼說,成功救出了江虹,大家都十分開心,只是耿玉忠一直心事重重,一路上都在提防着方滔。
他們剛剛回到倉庫,耿玉忠就跳出來說道,“江醫生,方滔他是軍統的特務,我們已經掌握了充足的證據。”
江虹看了耿玉忠一眼,很肯定地說,“玉忠,方滔是自己的同志。”
耿玉忠道,“江醫生,你還被矇在鼓裡呢。我親手抓到了那個和他接頭的軍統女特務。方滔他就是個臥底。”
江虹微微一愣,隨即說道,“你們說的情況我早就知道了,方滔是在執行上級領導的任務。”
耿玉忠見江虹還是不肯相信他的話,急道,“江醫生,就是方滔把您出賣給了軍統,他還一口咬定是日本人抓走了您!”
江虹道,“我是被日本人抓走的,他們冒充軍統就是要引你們上鉤。”
老田這時也說道,“這期間,方滔和家裡所有的通訊都是通過我發的,我可以證明方滔的清白。”
耿玉忠還想說什麼,江虹這時強撐着虛弱的身體,拍了拍桌子,堅定地、不容置疑地說道,“好了,我現在鄭重澄清一下,方滔是個可以信賴的同志,由於他執行的任務非常特殊,另外,鑑於我們黨組織關於地下工作的保密條例,有些事情,是不能向你們解釋的。但是,你們必須要相信方滔。”
大家的視線都會聚到耿玉忠身上,耿玉忠彆彆扭扭地站了會兒,說道,“我聽組織的。方滔,對不起。”
方滔笑笑,“沒什麼,都是爲了工作。”說完,他看了看慕容無瑕,慕容無瑕不好意思地躲開了方滔的目光。
方滔輕輕嘆口氣,然後嚴肅地坐下來,向江虹彙報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江虹說道,“方滔,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兇險,馮如泰的叛變使得你已經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下。他們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我猜是因爲你手裡的電臺。你和重慶聯絡的頻率和密碼都是馮如泰掌握的,這樣的話,日本人就能掌握你和重慶的所有聯繫。雖然,重慶方面要你殺死梅甫平纔會重新信任你,但是,無論怎麼說,你是重慶與秦文廉聯繫的唯一渠道。現在戰局吃緊,重慶急於獲得《日汪密約》,看住了你,就等於控制住了秦文廉。這一點小泉和馮如泰很清楚。”
方滔嘆口氣,“我的行動全在馮如泰的眼裡,這讓我太被動了。”
江虹說道,“現在我們要快點除掉梅甫平,讓重慶早日送來新的聯絡密碼和頻率。這樣才能保證安全。對了,向非豔知道馮如泰叛變了嗎?”
方滔搖搖頭,“向非豔沒有叛變,但是我覺得她和馮如泰一定有接觸。我們刺殺梅甫平的幾次行動計劃,都被日本人提前知曉,並加以破壞,應該是馮如泰從向非豔那裡騙到的情報。”
慕容無瑕坐在一旁,不時張張嘴,卻又沒有說話的機會,又擔心自己說了,會遭到批評。這時,她終於鼓足勇氣,“江醫生,我有個事情要彙報,秦文廉出事了。秦嵐今天來找我,讓我轉告方滔說,秦文廉突然昏迷了,現在在日本陸軍醫院裡。小泉以此要挾他的太太交出膠捲,要不就不給秦文廉開刀治病。”說到這裡,她怯怯地瞟了方滔一眼,不知怎麼,眼睛變得溼溼的,“因爲之前我們還在懷疑方滔,所以就沒告訴他,不知道現在才說,晚不晚……”
方滔和江虹一聽,不由得都緊緊皺起了眉頭,慕容無瑕見狀,愈加低着頭不敢說話了。
幾個人經過細細商量決定,由方滔和慕容無瑕出面約見秦嵐,然後將針管交給她,以便採集秦文廉的血樣進行化驗,只有確定了秦文廉得的什麼病,纔能有針對性地策劃營救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