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的大家各個腿腳發麻,腰痠背痛的感嘆着,終於可以停下來歇一歇了。
他們互相遞水喝着。
姜瑾計劃得逞,但面上依舊淡然從容,瞧不出什麼。好似真心爲他們所想似的。
她進了簾中,想要將尉遲茗嫣放出來。
“有些事情不該做,就別做了。”仲容恪冷冷的側身,睨着他道。
“不該做?什麼事情是不該做?公主在裡頭若悶死了,王上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她刻意用只有他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着。
此間,那些邊疆將士們卻靠在竹上竊竊私語着,“你們說,大王與王妃是怎麼了。看起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他二人是不和睦了嗎?”
“誰知道呢,吵架了吧。”一個將士不關心的喝了口水。
“不過也多虧王妃了,咱們纔有的休息。一開始大傢伙雖然都排斥王妃是從西謨來的,覺得不忠心。但眼下看來,也挺好的不是。”那將士侃侃道。
此話正好被昨夜親眼目睹那場鬧劇的將士聽到,便狠狠道:“誰讓你們在此妄議大王與王妃的。喝你們的,別被眼前的好所矇蔽了。”
說完,便瞪了他們一眼就自行在周邊巡查了。
“他幹啥呢,火氣這麼大。誰惹着了。”
“不知道啊,什麼什麼被眼前的好所矇蔽。真是不懂。”
“算了算了別跟他計較,趁現在好好歇着吧,一會兒還要趕路呢。”將士嘴裡嘀咕着,好端端的去什麼涼國,折騰的。
他倒是想在軍營裡頭待着。
“阿遠大人此次怎麼沒來護送?”
“你是說咱們領隊?不知道。”
幾個將士又開始私語起來。
姜瑾暗道:不能放人就不能放吧。
畢竟她主要的目的,還是想拖延時間。
自己的計劃達到了,也就好了,沒有什麼再顧慮的了。
只要安安心心的等待着顧遜之即可。
此間,君無弦與姜懷大將軍的人馬自昨夜一夜,便抵達了交界處。
“將軍,本候有事與你相談。”他道。
“王侯有何話,直言不諱。”姜懷道。
這時,顧遜之已然隻身迅速的策馬過去,快要接近邊疆。
“我等浩蕩如斯的人馬,接近邊地時,必然會爲邊疆軍機處所察覺。”君無弦分析道:“遂大將軍與本候,須得配合默契。”
他了然道:“老夫明白,方纔在路上之時,老夫已然想到。”
“那便有勞大將軍了。”他拱手。
先前已經通過姜兒傳遞過來的邊疆地形與軍事圖進行了分析。
此番,應是要容易許多。
軍營裡,阿遠日常照舊的巡視着。
不知,大王與王妃,可有到了涼國了。
“領隊,報!”忽然有下屬急急過來。
“怎麼了。”他轉身。
“距我們的軍營十里處,有一大批的人馬正在前往我們邊地。也不知是朝着何等方向而去的。”那名下屬稟報道。
阿遠想了會兒,道:“你可看清楚,是從何而來的人?”
下屬見那些將士所着,又是從西謨方向而來,便道:“似乎,似乎是西謨士卒。”
西謨的士卒……
阿遠深思熟慮。
不可能,西謨國此刻派那麼多人馬過來是做什麼?
“繼續時時觀察,一有風吹草動便來通報我。”阿遠命令道。
下屬應,立刻原路折回埋伏着暗中觀察。
而此時的君無弦已然帶着十名左右士卒換了個道離開。
此條道只剩姜懷大將軍在此率領。
一時間,有鳥兒從一林處飛過。
凡事領兵戰場上之人,皆明白這個道理。
“繼續前進。”
士卒們便沒有耽誤的繼續策馬着。
邊疆將士一路跟蹤着,想看看他們到底耍的什麼花招。
最前頭的顧遜之早已到了邊疆之處,他速度的來到竹苓的草木屋,卻遠遠的瞧見外頭並無任何將士駐守,看起來空曠一片,且也未看到馬車停留。
他有些不妙,徑直的打開柵欄,發現空蕩一片。
再走進去之時,見到渾身被綁着的,嘴上塞着塞子的竹苓,正昏睡着。
“姑娘!竹苓姑娘,醒醒,醒醒!”顧遜之環視一片,深知仲容恪的人馬早已離開,但見她如此,想必其中出了什麼紕漏。
聽到有人叫喚,竹苓緩緩睜開眼。
他道:“姑娘醒了!”
便將她身上的繩索都解開,才讓她得以通氣。
竹苓吐掉了拴子,一夜之後,險些呼吸窒息。
“公子!公子你怎麼回來了呀!”她急切道。
“我們的皇上,已經答應我帶兵過來。王侯大人與大將軍都來了,只是他們還在後頭。”顧遜之詢問,“瑾兒呢?”
竹苓心裡頭有一瞬的失望,但她還是道:“昨夜,走了。”
“那姑娘你爲何會變成這樣,究竟發生了何事?”他道。
“昨夜亥時,那邊疆大王將阿瑾姑娘喚了過去。嫣兒姑娘,不,公主殿下她因爲擔心,便跟了過去,我未能阻攔,也只好默默跟去。”
竹苓繼續道:“便在外頭聽見,聽見那邊疆大王想要對阿瑾姑娘用強。公主殿下衝了進去,砸上了邊疆大王。我便阻攔了她。一系列事情過後,阿瑾姑娘與公主殿下被綁到了馬車裡,他們連夜走了。”
而她,則也是被丟在這裡,無法脫身。
顧遜之聽到仲容恪對瑾兒用強,當下便憤怒的雙拳錘地,血跡斑斑。
竹苓忙道:“公子即便再生氣,也不可如此自傷身體。”
他心頭氣盛,一團火在胸口燃燒。
“竹苓姑娘你好生待在這裡,我要立即追上去。瑾兒她一定在等我,一定在等我。”顧遜之顧不得任何,便迅速的走了出去,隻身翻上馬。
竹苓聽了便急急跟着他出去道:“公子你不要衝動。”
“我已經毫無退路,不能再耽擱任何了!”他駕馬,飛快的馳騁而去,揚起了一大片的灰塵。
她心裡空落落的嘆了口氣。
恍然間,她發現大黃不見了。
想來,自昨夜起,便沒再聽到它的叫聲了。
竹苓警鈴大起,慌忙忐忑的在整個周邊尋找着,卻見一處已經熄了灰的木堆。
她看到了眼熟的紅帶子,掩嘴不可置信的過去,緩緩拾起。
“是大黃!是大黃戴的紅帶子,上面的鈴鐺,上面的鈴鐺呢!”她無措的尋找着,卻在那土灰裡瞧見了燒焦的只剩一點的鈴鐺,能看出些形狀。
還有白色的骨頭……
大黃……大黃……!
竹苓掩嘴啜泣着。
她緩緩的坐倒在地上,無助十分。
這些人,這些人太可恨了!
她的一雙眼哭的紅腫,微微一撇,便瞧見了怪異。
竹苓擦乾了眼淚,忽的瞧見一塊端正的令牌。
她奇怪的拂了拂上面的灰塵,就見上面顯示的字。
“入宮令牌。”她讀着上頭的字,猛然一驚。
連忙看了看周圍,謹慎的收好。
此間,將士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涼人也跟着起身,忽的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只覺腰間意外的空空,沒什麼擱着。
“糟了。”他臉色一變。
一旁的將士詢問,道:“使臣怎麼了?”
“我,我得回去找找。入宮令牌丟了!”
涼人臉色煞白。
城外進宮的必須要令牌,不然就會被擋在外頭。
要是讓邊疆大王與王妃難堪了,皇上會賜死他的!
涼人越想越覺得可怕。
“可是,咱們休息已經耽誤了一段時辰了。這樣不好吧。”邊疆將士道。
“不然這位小兄弟同你們大王說一聲,我這便回去尋尋。”涼人手都抖,面上帶着緊張,掉了幾滴冷汗。
“這……”
“幹什麼呢,怎麼還不走。”前面有個將士過來叫他。
才發現二人說話之時,衆人已經在等候了。
“發生何事了。”仲容恪問道。
姜瑾鳳眸瞬息萬變,不動聲色的瞧着。
涼人嘆了口氣還是上前道:“回大王,實乃我粗心大意,不慎將隨身攜帶的入宮令牌丟了,想是昨夜匆忙,便不知丟去了哪。”
涼人的入宮令牌丟了?
她不覺想起在西謨之時,自己的出宮令牌也丟了,此刻應是在仲容恪的身上,她時常記得要拿回來,但是卻無法拿來。
想想也罷了,僅憑一出宮令牌,是不會就這樣放外人進宮來的。
所以,姜瑾覺着,也沒有什麼大的麻煩。
不過,這可真是巧的很。
正正好,她便可以趁着這個時候,拖延一會兒時辰,讓顧遜之儘快趕來。
“入宮令牌這麼重要的物件,如何能丟。這位大人是想說,要讓本王妃與王上吃閉門羹麼?”姜瑾假意的說着。
涼人聽着大汗淋漓,忙恕罪道:“是小人的過錯,耽誤了王妃與大王二人。小人一定會將令牌尋回來的。”
“沒了這令牌,我等也無法進城。這樣吧,本王妃做主,暫時便由王上派些人去找尋。我等就暫且候一候。”她十分寬容大度道,其實內心暗暗打着小算盤。
涼人頃刻感激不盡,忙請示仲容恪。
他只是冷冷道:“來人,隨使臣一道。”
於是便有幾個邊疆將士跟隨着其一路原路折回的找尋。
其中一個甚是不滿道:“此舉定然耽誤了路程,不若大王,我們先行吧。”
姜瑾反駁道:“怎可如此失禮呢。再者,沒了令牌也是沒辦法進城的。”
“可……”那將士想想還是不說了吧。
她微笑着來到仲容恪面前道:“王上,我們便在此歇歇腳,多候一候吧。左右經過昨夜一夜的行程,這廂也是來得及的。”
他的面目看不出神情,沒有迴應她,卻似默認。
姜瑾暗暗道喜,如此,便是天助之。
望遜之能夠快些來,快些來吧。
她望着馬車緊閉的帳簾,擔心着尉遲茗嫣。
另一邊,竹苓撿到了那奇怪的令牌,知曉這其中的重要性,也明白這令牌就是昨夜那些一行人身上所丟,所以他們勢必還會再來尋。
這時候,只要拖延時間就可以了。
她默默握着令牌,希望可以幫到世子。
顧遜之馬不停蹄的,十萬火急的追趕着。
而君無弦,則是趁着與姜懷大將軍兵分兩路,從另一個方向而去。
此間,邊疆探子又來軍營裡報,道:“領隊!他們很近了!似乎正是朝着我邊疆而來!”
阿遠大感不妙,深深擰着眉頭。
現在正是大王與王妃前往涼國都城的時候,這多事之秋裡可不能再出什麼亂子了。
如果真的是西謨的將士,爲何會公然大批來他們邊疆之處?
不是通過和親一事,暫時平定戰爭了麼?
阿遠百思不得其解,但怕接下來這樣耽擱下去,真的會生了什麼事變。
所以他傳令道:“速速派一人前去談解。”
先得了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再可以分辨是敵是友。
探子明白,便匆匆的離開軍營,駕上了馬策馬而去。
姜懷大將軍帶着將士們緩緩靠近着。
看起來似緩慢,實則有意爲之,拖延此地,爭取爲君無弦與顧遜之二人爭取更多的機會。
若是搶人,仲容恪必然會差人前回邊疆調兵,通風報信。
介時便是難以突破重圍。
所以現在,能拖則拖,面上看上去無波瀾一些。
西謨國,尉遲夜反覆坐立不安,一旁的下人們跪倒在一片,顫抖着。
只希望他們的皇帝不要再大發雷霆,拿他們犧牲了。
他轉動着手中的扳指,心思飄遠,更顯急切。
而此刻的將軍府中,姜氏自從姜懷帶兵離去後,一直擔憂不已。
丫鬟阿俏過來扶她,寬慰道:“大夫人,您身子骨不好,不宜多吹風。還是回房吧。奴婢相信,大將軍他定然會將大小姐平安的帶回來的。”
姜氏緩緩點點頭,手中的佛珠收了起來,轉身回屋。
姜樂在屋子裡頭繡着荷包,手頭卻忽然被針刺了下,出了血,疼痛不已。
但她卻不是那般的在意,只是眼神有些飄忽,默默道:“難道,阿姐她,真的要回來了。”
一聲嘆息。
涼國都城裡,涼皇日日夜夜的專寵納蘭清如,讓整個皇宮裡的朝堂上下皆垢語不堪。
“愛妃啊,你說,邊疆大王他們的馬車,幾日才能進宮啊。”這會子,涼皇非常的閒適,一邊摸着懷裡人兒的青絲,一邊隨意的問問道。
納蘭清如甜甜一笑,十分的嬌媚,她動動小嘴,嗔怪道:“皇上,咱們就不提這些事了。”
“怎麼,愛妃似乎是不大喜歡邊疆?”涼皇調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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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什麼喜不喜歡的。臣妾既然是涼國人,自然就忠心於涼國。只不過對這其他之地,並無興趣罷了。要真真說個翹首以盼的,還是那從未露過臉的邊疆王妃呢。”納蘭清如誆道。
皇帝不知其真正身份乃西謨人,遂內心也一直認定她是涼國人,也從未起疑過。
“邊疆王妃?朕倒也是有些期待的。”他扔了個提子入口。
納蘭清如撅嘴嬌滴滴道:“皇上,你這麼說,臣妾可要吃味的。”
她膩膩歪歪的在其懷裡點着,聲音十分嬌軟。
“這世上,再好的女子,也比不上朕的愛妃呀。”涼皇心都要化了,被她折騰的是朝政都無心思,一心只撲倒在她身上。
納蘭清如聽了立刻就笑了,道:“皇上總是喜歡打趣人家,皇上真壞。”
“朕壞,愛妃也不是頭一回知道的。朕接下來,還要更壞!”涼皇獸性大起,便將其撲倒在了榻上。
殿內的小太監與婢女各個面紅耳赤的低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偏偏這二人也是極不避諱的,真真讓他們恨死了。
皇上也真是的,怎麼就被這清妃擾成了這般模樣。
往年寧妃在世的時候,也並未有這般的恩寵呀!
下人們紛紛嘆息,搖頭。
另一邊,納蘭王府的納蘭夫人近日倒是覺得十分的可疑。
女兒已經好久未聯繫過她了,唯一一次只說自己過的很好,不必再來信了。
其實她不知道,這封信也是納蘭王派人捏造的。
納蘭清如給他丟了這麼大一個臉,他實在不想有這樣的女兒。
但是,女兒即便是過的好,也不願意同她往來,也着實有些奇怪了。
這廂,又聽得那姜懷大將軍與王侯大人,還有那北疆世子帶兵一同去將公主殿下帶回來,那肯定是也要將那姜府嫡女給一併帶回的。
如果那姜府嫡女回來了,是不是皇上就要開始審理女兒的陷害之罪了。
那段時日,皇上四處派人尋女兒,去終究無法尋到。
後來,又是多事之秋,陸陸續續發生的一些事情,實在讓皇上無法抽空顧及了,想是已經忘記了這茬子。
若是姜瑾真的被帶回來了,她的女兒可不好過。
不行,不能這樣。到底是自己親生的,絕不可以。
幾個邊疆將士與涼人原路返回一路去尋找着。
眼看着要越走越遠了,涼人急了,道:“估摸着要一日的路程回去了,我想起昨夜在那草木屋裡,想是丟那兒了。不然這樣,你們回去通告大王,讓大王先行,暫且在涼城居下,自報名諱,我想皇上應是會答應放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