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穩住心神,問道:“什麼地方。”
“司真派,司真閣。”祁鄭重道。
“不過。像小姐這樣的人,爲何會牽扯到江湖呢?這墨針一事,小姐是怎麼知曉的?莫不是在暗暗的……”他在她的身旁圍繞着道。
姜瑾心頭冷哼,怕是被訛上了,這副神情擺明的便是想要封口費。
“你同我說說,司真閣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爲何說,我這侍衛,會有大麻煩。”她道。
祁三兩步的便踏上了一高處的樹上,靠在了上頭。
他會武功?她鳳眸閃閃。不過在江湖,也並不奇怪了。
丫鬟阿俏瞪着道:“別把我們府裡的樹給坐斷了,不然要你賠!”
“這司真閣嘛,就是個龍潭虎穴。所以我說你們家侍衛,會有麻煩。他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這樣胡亂闖進去,不會死在那裡就怪了。這樣一個江湖秘密,他去打探,能活着回來麼?”祁折了片樹葉在上頭撕着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姜瑾望着上頭道。
“我自是知道的。小姐別看我年紀輕輕,我早是老江湖了。”
他從樹上跳了下來。
若此人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即墨當真有危險了。
怕便是怕,他說的是真是假。
感受到了美人兒的凝視,祁便道:“大小姐是在懷疑我是吧。”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我……”好吧,他也沒有辦法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這樣吧,這個數,我保證將你那寶貝侍衛給帶回來。”祁伸出五個指頭。
姜瑾蹙了蹙眉頭。
“這可是掉命的買賣,大小姐府裡這麼有錢,應該不算什麼的吧。”
老實說,雖然面前的美人,是他這輩子見過的女人裡生得最好看的,但是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銀子,沒有銀子,以後怎麼有錢娶美人呢不是。
她在意的,當然不是這些小錢。
只是此人這般不正經,看上去一點也不靠譜,若是直接給他錢財,讓他給誆了,人也帶不回來,如何是好。
“這樣,這個東西,請大小姐收好。”祁想了想,從身上拿出來一塊玉佩。
這玉佩的質地極其的好,一看便是上上等的,根本同此人的身份不符。
丫鬟阿俏驚呼道:“這麼貴重的東西,你怎麼會有?是不是偷來的?”
祁當即便道:“要是偷來,還能給大小姐麼,這不是擺明的栽贓嘛,這種事情小爺是幹不出來的。這個啊,是我從小就有的。”
從小就有的?難不成面前的人其實是個大富大貴人家的公子?
說來也納悶,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從老爺子走了之後,臨終前也未來得及同他說過他的身世,這麼多年以來,再艱辛的日子,也忍着不把它給當了。
第一個原因是想着自己萬一自己的身世真的很好,這玉佩就是唯一的信物了,第二個原因便是,那當鋪裡的人不識貨,也給不了他多少銀子。
所以這些年就一直寸步不離身的帶在身上。
要說怕不怕人偷的,真是笑話了,他不去偷別人就不錯了。
“大小姐就收着罷,就當作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了。若是小爺我還有命回來的話,就……”一個“娶”字還沒言完,就見一旁的丫鬟阿俏已經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姜瑾則是平平淡淡的接過,道:“這玉佩甚是貴重。公子既這樣相信我,那我也姑且信你一回。只是銀子,就照你說的,公子若還有命回來,我便雙倍給你。”
祁一聽,這麼善解人意?便慌忙的將玉佩收了回來,妥善放好。
她繼續道:“我平時不喜欠人的。若是公子此番能平安將我的侍衛帶回來,並能拿到我想要的消息,我另外會給你尋個好的出處,讓你此生不愁吃穿。”
丫鬟阿俏不滿喚道:“小姐。”
姜瑾頓了頓,微頷首禮了禮道:“有勞公子了。”
祁渾身一愣,這輩子還沒瞧見過有人對他行禮的,還是身份這樣高等的人兒。
他便有些手足無措的低了低頭表示回禮,道:“沒事,沒事。”
於是二人便就此達成。
“公子貴姓?”臨行前,她詢問道。
他只是道:“沒爹沒孃,沒什麼姓的。單字一個祁。”
姜瑾的鳳眸微微波瀾幾瞬。
“小姐呢?名什麼?”祁問道。
丫鬟阿俏打斷道:“放肆,我家小姐的閨名,怎是你說問就能問的。”
她緩聲淡然道:“不得無禮。”
有那樣玉佩的人,身份怕也是不簡單的。
祁也沒怎麼在意,只是再深深瞧了眼面前的人兒後,言道:“告辭。”
姜瑾微微頷首,目送着其離開府邸。
阿俏不解道:“小姐,你爲何要對那登徒子那樣客氣的。”
她道:“來者皆是客,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曉。”
言完,便轉身欲要回院子裡去。
“可是小姐……”
唉,算了算了。現下也就只能賭一賭了,反正也沒什麼損失,不過一些銀子罷了。
只是希望即侍衛要平平安安的呀,這樣纔可以繼續回來保護小姐的安危!
姜瑾回到了房中。自那日給顧遜之傳遞書信過去後,便沒了音訊了。
他在北疆也不知如何了,甚是讓人擔切。
這樣一別已有許多日了,望他能夠早日處理手頭事情,回來西謨,以防尉遲夜多思。
明面裡他是西謨的至尊客卿,那暗地裡,誰人不知,尉遲夜只不過是想多留一名質子罷了。
此間王侯府。
景從外頭探聽回來,對着君無弦稟道:“屬下在將軍府周邊,發現一行蹤鬼祟之人。此人先前進入過將軍府,同姜大小姐聊了許長時間,還在府外道別。”
他聽着,淡淡的將墨筆擱置在一旁晾至。
“還有呢。”
“還有,姜大小姐近日,好似在調查什麼。屬下也未曾,未曾瞧見即墨。今日那陌生的年輕男子造訪,看上去似乎是個江湖人士,屬下便猜想,猜想……”景的神情有些複雜。
君無弦一聲輕嘆,搖頭道:“派人跟着。”
景諾了諾,便一個輕躍,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合須在門外聽到了消息,猶豫着不知該進不進來多嘴幾句。
“站在那做什麼。”他起身,將一旁已經批閱好的公務妥善整理,放至木櫃上。
“主子。姜大小姐她……”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大小姐不似一般的姑娘女眷,似總有一些目的一般。
君無弦只是專注的整理擺放着,淡然問道:“現在是何時了。”
合須愣了愣,道了一句酉時了。
“傳膳吧。”他擱置完畢後,便回到案牘前,繼續閱着下一卷。
“……諾。”
待其退下後,君無弦的玉手瞬時停止了翻閱,一雙漆黑的眼眸淡如清潭。
這廂,即墨翻遍了江湖尋找着所謂的“司真閣”,但江湖之大,尋了許久也沒有什麼消息。
他明白,此事不可去再問人,不然走漏了風聲,便是自尋死路了。
因爲了方便,遂他並未佩戴面具,一是惹眼,二是引人猜疑。
即墨尋累了,便暫且來到一小茶攤上歇歇腳,付了一文銀子,喝了些茶水。
此間,有兩個身穿藍白相間衣袍的男子,提劍就往那桌前一坐,看起來很是疲累的樣子。
“小二,來兩碗酒水。”
“好嘞兩位客官。”那小二利索的便上來,將兩盞溫過的熱酒就端了過來。
即墨沒怎麼注意,只是想着這江湖之大,奈何卻尋不到那司南派。
莫不是這裡頭別有一番機杼麼?
另一邊,景發現那江湖的年輕男子秘密從姜大小姐的府中出去,便一直留心着,默默跟了過去。
祁又怎麼會不知曉有人跟蹤?不然這武藝也是空有一身了。
他刻意繞了幾個彎子,一路看上去極其悠閒的樣子,不是摸摸那攤上的小物件兒,便是看到了美女子過去調戲人一把。
景暗道姜大小姐怎會同這樣的人來往,一邊心中鄙夷着此人,一邊還是牢騷的跟了過去。
這一日,祁都故意拖延,爲的就是甩脫身後之人,他纔不管是誰呢,反正是跟自己沒關係的,不是同那將軍府的大小姐有關就怪了,遂他也並未打草驚蛇。
直到夜裡在一家客棧裡歇下,景想了想,還是打算回去稟報主子。
祁有銀兩了,所以也不愁,只要幹完這票大的,他就能發財了。
所以便悠哉悠哉的躺在客棧的牀榻上,開始做着發財夢,至於那司真閣,急啥,那姜大小姐的侍衛也不一定能尋得到。
次日一大早,景便在客棧邊上等候着,發現左等右等那年輕男子都未等到,甚是狐疑之下詢問,那掌櫃的也異常的詫異,上房一看,那窗子早是空空,顯然有躍下去的痕跡。
“天殺的喲!”掌櫃破口大罵,見過吃霸王餐的沒見過付了定金住一夜,還跑了的,這剩下的錢他找誰要去,找誰要去啊?
掌櫃的瞧了兩眼景,戴着個面具怪可怕的,嘴中便道着流年不利就罷了,不然若是他是常人,來此尋那男子,定然兩者有什麼關聯,他是要好好敲他一筆的。
景也心中低啐了一口,這江湖人士就是貓,眼下即墨也未瞧見了,又不知去了哪兒。
乾脆跟都跟了,一路跟到底吧!
於是他便動身前往江湖,那頭的祁跑了以後可得意了,認爲自己還是應該幹那老本行,偷雞摸狗這事兒,太熟絡了。
這不,身後的尾巴說甩也就給甩掉了,呵跟他鬥,沒那麼好!
祁將銀兩栓的緊緊的,在江湖上開始找尋着那姜家大小姐身邊的侍衛。
瞧那侍衛沉默寡言的,腦子也不知好使不好使,那日他話還未說完,就瞧他急性的走了,怪誰呢,當然是要怪他自己了。
即墨已經默默跟蹤昨日那吃茶的兩位男子許久了。
他從二人的言語間明顯聽到,說近日閣裡來了個不速之客,雙腿是殘的,現由閣主好生照料着,也不知是何人何等身份,要讓閣主屈尊至此。
那司真派的兩個男子起先還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妥,只不過忽然眼光一岔,便瞟見了暗處隱蔽的即墨,二人暗暗商量了幾句,竟兵分了兩路。
這下糟糕,也不知這兩人去的方向,哪一個是對的。
正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候,忽的感覺身後一陣穴風而來,他下意識的伸手回擊,一掌將來人給拍飛了去。
祁在地上“哎喲哎喲”了好久,滿面嗔怨的瞧着他,再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啐了一口道:“打人也不看着點打,你瞧瞧,是自己人嗎,啊?”
即墨定睛一看,正是昨日透露給他消息之人。
“這將軍府的侍衛還真是,下手不帶留情的,也不知那貌美如花的大小姐怎的就擇了這樣一侍衛。”祁說着說着,便一瘸一拐的靠近過去。
“你說什麼?”他聽到了他說將軍府還有小姐的名諱。
“是你昨日溜的快,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一聲。這不,尋不到你人,便拿着你給我的那帕子,尋到了你家主子。嘖嘖,我跟你說,你家大小姐,生得可真真……”祁似乎還流連忘返。
即墨皺了皺眉頭,那帕子他還給她了?不知爲何,稍稍有些落魄。
“唉,我懂得,這你家大小姐傾國傾城的,你作爲你個小侍衛,這心思不純了也是正常的,我理解,也明白。”他將手搭過來,重重的拍了兩下,似在報方纔的一掌之仇似的。
前者搖了搖頭,轉身看着分叉口,猶豫不定着。
祁方纔也瞧見了,這司真派的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豈會這樣由人跟蹤着?
“不會走了吧,不曉得在哪兒吧,求我,我告訴你。”他在身後叫嚷道。
即墨沒搭理他,只是問了一句,“你尋了小姐,說了些什麼。”
“沒說啥,就是討債去了。”說着,還掏出錢袋子搖了搖,銀兩發出清脆的相碰聲響。
見他有些落魄的模樣,祁大發慈悲的,便告訴他說:“你家大小姐,哎可真真是人美心善的,怕你這小侍衛被我坑的回不來,爲了你的安危着想,還特意命我過來照着你一些。嘖嘖,也多虧你,我能有這麼多銀兩。待幫你完成了任務,回去後小爺還能衣食無憂哈哈。”
即墨轉身幹瞪了他一眼。
但小姐,真如他所說麼?這樣說來,小姐是很關心自己了……
他心中開始抱着點小小的希望,也有些小小的欣喜。
祁見着他這眼神,便“哎喲”道:“瞧你。”
驀地,他詢問道:“小哥,你叫啥名兒?”
“即墨。”他老實道。
“哦。”祁想了想,“是你家大小姐給你取的名兒吧,嘖好聽好聽。”
“我叫祁。單子一個祁,無名無父母。結交下如何?”他笑了笑道。
見他不領情,祁便也訕汕的沒再說話,大致的瞧了瞧四周方位,掐指一算道:“我曉得在何處,只不過那地方有些危險,你可得小心跟着我走,不然一不留神兒就是萬丈深淵了。泥羅菩薩也救你不得。”
即墨蹙了蹙眉,有那麼危險麼。
但不管怎麼樣,既然已經到了江湖這個是非之地,也自然是知道這裡頭的水深與危險。
“你會這樣好心。”話是這麼說,他還是要提防一下的。
畢竟眼前的這年輕男子很是不正經,若又要開口向他要銀子,再回去訛小姐一把,那他回去有何臉面對小姐。
祁瞬時破口道:“我是在幫你啊幫你,你看像小爺這樣正人君子的模樣,怎麼就不會對你好心了?”
即墨無言,還正人君子呢,他搖了搖頭。
“說正經的。事實上是你家小姐擔憂你這個做小侍衛的安危,恰好呢,我又對江湖這兒這麼熟悉,畢竟待了二十多年了,能不熟麼。所以由我帶你去帶你回來,是再合適不過的了。”祁面不改色道。
“你不是隻看銀子辦事的麼。”他一言道出其內心。
他輕咳了幾聲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啦。”而後他再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銀子也沒少收啊。”
即墨聽見了,面色沉了沉,小姐這會子爲他可是破費慘了。
此次回去了,一定要更努力的做侍衛,帶起他的職責來。
祁擺了擺手道:“哎呀不管怎麼樣,反正你和我呢,都要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從那司真閣出來,不然你人沒了,我錢也拿不到。所以就無論如何你都得配合我。”
他說着說着便見其已經走在了前頭了,便喊道:“不是前邊兒,從後邊走,小道。”
即墨便極其複雜的默默跟着祁換路走了。
前者一股自信心油然而生,這麼多年過去了,哎呀,一直都是自己在充當着大爺,但是呢身後也沒個什麼跟班兒的,今天就這麼的,收了個小跟班兒,那滋味,真真是好。
“走快點。”即墨催促道。
要是這麼走下去,何年何月也走不到。
祁不正經道:“是你說的,那你可看好了。我是怎麼走的。”
於是他便忽然躍上了屋頂,瞬時速度快的如分身一般,即墨微微詫異他也有這樣好的武藝,便心下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