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毒藥。每十日便會發作一次,每每發作之時渾身都如被踐踏一般的疼痛不堪。爲了能夠減輕苦痛,你可以及時的來本王這裡尋求解藥。”仲容恪言完,緩緩鬆開手,展露在她面前。
姜樂想打退堂鼓,但是她已經沒有退路可言了!只要能夠報仇,她死了又何妨!
只是在死之前,她一定要報仇雪恨,才能夠去陰間與娘見面!
她的手抖的很厲害,接過了毒藥,閉了閉眼吞了進去。
“大王,阿月做到了。請你相信阿月,我一定會幫助大王完成大業的!”她深深的虔誠的叩拜着。
“來人。”他喚道。
“安頓好阿月,給她新的衣裳着上。自此,她便是本王的人了。”
侍從諾,帶她下去歇息。
“多謝大王。”姜樂起身退下。
“大王……”領隊阿遠終是不放心道。
仲容恪示意他不必多言,他自有決策。
“屬下會派人緊密盯着她的。”
軍醫也告退了,營帳裡就只剩下這孤獨的王了。
他的眸光閃閃,回想起方纔姜樂所言。
她,就快要同他成婚了麼?
仲容恪冷哼了一聲。
既然姜瑾做了他的王妃,那此生此世便是他的王妃了!容不得她水性楊花,嫁給別的男子。
姜樂被帶到了一個營帳中,還有一些衣物放在一旁。
“先前我聽領隊說,你們這裡沒有女子的衣物,只有侍從的。”
“回姑娘,這些都是……”那侍從說着面色變了變,想起了忌諱,遂不敢再多說了。
“你下去吧。”她命令道。
想不到吧,她姜樂竟然來到了邊疆,還成爲了邊疆大王的人。
她曾經在將軍府過的連下人都不如,這些,通通都要過回來!
阿姐!你能有的這些,很快我也會有的。
我不想好過,你也別想。
王侯大人,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
同歸於盡這種滋味,挺好的。左右都是要下陰間的,但阿姐,你一定怕死吧。
可我阿月不怕啊。
姜樂想着,便痛暢的笑了起來。
你瞧,現在我活生生的坐在這裡呢。
她笑着,忽的腹部一陣絞痛,是方纔的藥。
看來不能掉以輕心,大王是認真的。一定不能背叛,她也從未想過背叛!
還有很多事情沒有錯,她要慢慢做。
她一路過來,受的那些屈辱,也要讓她的好阿姐受一遍。
姜樂嫉妒啊,她恨啊,憑什麼世間的人都喜歡她,憑什麼看不到自己!
她現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都是阿姐造成的!
如果沒有阿姐,她就不會這樣卑微了。
她換上了高貴的衣裳立即起身,在軍中詢問軍醫何在,並暗暗的去要了一副避子湯。
路上她所受的凌辱,她不能再讓它結果!
姜樂喝下了避子湯,眼神漸漸發狠。
可惜不能夠找到納蘭清如,不然她一定對於對付阿姐這件事情,很是感興趣!
不過來日方長,不急!
軍醫將此事暗暗的告訴了仲容恪。
可他只是道:“以後這樣的事情,不必再來告訴本王。多此一舉。”
其便汕汕的退下了。
西謨王侯府上。
君無弦又爲年年請了位教書先生,這會子正在書寫中。
“大人去歇息吧,我在這裡看着小小姐就好。”合須體恤道。
他略一沉思,便回去了房中。
年年見弦哥哥走了,頓時十分的枯乏,便將筆墨一扔,不幹了。
“小小姐,你怎麼又不寫了。不然我將大人喚回來?”他道。
“好呀好呀,我巴不得呢!弦哥哥不在我身邊陪着。我總是學不進去的。”她開心道。
可合須是不會讓這個小小姐如意的,便讓教書的老先生繼續。
“哎呀不學了不學了,我好累呀。眼睛也好酸,腿也麻了,屁股也坐酸了,我要起來活動活動去!”說完,就騰的起身伸展開來雙臂扭了扭。
老先生對於這小小姐是快隱忍到爆發了。
明日他再也不來了,教書這麼多年,也未曾見到這樣調皮的女孩兒。
合須見她有模有樣的,便詢問道:“小小姐也活動活動筋骨了,接下來就該學書了吧。”
“不行!還沒好呢。我的眼睛可酸了,要回房睡一會兒再來。老先生就先回去吧,明日再來。”年年說着,便迅速的古靈精怪的跑向自己的房間去。
合須閉門在外,十分無奈道:“小祖宗,你可出來吧。別讓我難做呀。”
“就讓你難做,就讓你難做。你們一個個的,看到姜家的姐姐就這麼客氣有禮笑眯眯的,巴不得脖子都給伸過去。偏偏就對我這樣苛刻,可把本年兒氣死啦!”她重重的“哼”了一聲道。
“小小姐真要這樣下去,大人得日日給你換一個教書先生了。介時西謨便沒人敢教你讀書了。”他實話實說道。
“怎麼啦,這是什麼意思呀。難道年兒是那種不學無術的女子嗎?”她嘟囔着嘴,靠在緊閉的房門上道。
“倒不是這個意思……”合須摸了摸鼻子。
唉,不過可真是讓人頭疼的。也就主子能夠管管她了。
但凡主子在的時候,這位小祖宗都是老老實實的。
只要主子他一個眼神,小小姐就乖巧了。
“你怎麼不說話啦。”年年道。
“在想,還不如讓主子教你讀書呢。”他脫口而出。
“哎?這倒是個好法子!如果真的可以,那年兒必定會好好學習的!”她忽然變得很是興奮道。
合須拍了拍嘴,真是嘴賤。
主子平日裡這麼忙,怎麼會有空檔教她學習呢。
年年將房門打開,對着他笑眯眯道:“合須哥哥,我覺得你說得很對。我們一起去弦哥哥那兒拜託他吧!”
他皺了皺眉頭,遲疑道:“這不好吧小小姐。我也就是隨便一說的,大人他這麼忙,怎麼會有空教你呀。”
她挑了挑眉頭,“不管!去試試唄。”
於是走出了房門,朝着熟悉的方向,一路蹦噠蹦噠哼着歌過去了。
來府邸已經有一段日子了,這裡她都熟悉啦。
可這樣每天每天的過去,都覺得日子着實短了些,便巴望着父親能夠晚些帶她回去。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一輩子都住在這裡,可是不能。
但年年她真的好害怕離開弦哥哥,回去父親身邊,她也沒有個兄弟姐妹的,母親也不在了。
小小的自己整天閒悶着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她盼望着能夠見到弦哥哥已經盼望了許久許久了,那夜得知能夠去西謨的時候,她整整一夜興奮的無法閤眼,心撲通撲通的跳的厲害,又緊張又期待的。
但是現在,時間過得可真快呢。這一會兒,大概買多久,父親就要過來接她了。
唉。年年本來高興的情緒忽的又焉了下去,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
不知不覺的便來到了君無弦的書房門口。
她差些就走過頭了,連忙後退兩部回定。
原來弦哥哥真的在忙啊。
可是現在大過年的期間,有什麼好忙的呢?她決定去問問看。
“弦哥哥,你在做什麼呢?”年年走了進去,雙手撐在木桌上。恍然見到桌上的點心便嚐了一口進嘴,發出了很是感嘆又滿意的聲音。
“真的,太好吃了!”她滿臉幸福道。
“你若喜歡,我命人再去做些給你。”君無弦不動聲色的,面帶溫潤,瞧着手上的書卷。
“不用了不用了。吃多了又膩。不過弦哥哥,這過年期間,你又是在忙些什麼呢?”她一邊嚼着一邊問道。
“沒忙什麼,只不過平日裡沒有時間看的那些書卷。趁此清閒之時,翻出來閱閱。”他一邊說,一邊記起了什麼,便擡眼問道:“你學的如何了?現在這個時辰,是學好了麼?”
年年眼神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嚼着糕點有些古怪。
合須在房門外恭恭敬敬的,就是不進來,怕殃及了他。
君無弦的眼神望向門外的他。
年年見此便說道:“弦哥哥,不關合須哥哥的事。是年兒覺得那老先生似在念經一般,年兒不喜歡他教我學習。”
他淡淡的收回視線,翻閱下一卷,道:“這已是第二位先生了。”
她有些彆扭的皺着秀眉。
“年兒也知道啦。年兒是想,是想讓弦哥哥教我……”她越說越小聲。
合須汕汕的在門外。
說來這個餿主意,還是他無意間說出來的。
哎呀都怪他都怪他。這小祖宗是有的打攪主子了。
“你要讓,本侯教你?”他放下書卷,正色凝着她道。
年年立即放下糕點,拍了拍雙手,見他擡出了身份,便低低着個頭,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模樣。
“是年兒任性了。只是年兒覺得,弦哥哥教我的話,我定能夠好好學的。那些外頭的教書先生,又怎能及我弦哥哥半分呢。”
君無弦緩緩搖頭。
唯女子與小人養也。
合須忍不住在外頭偷笑,主子也是遇到個小麻煩精了。
“弦哥哥,你說好嗎?”年年擡起無辜漂亮的眼,眨啊眨的,看起來十分的可憐。
他微嘆,道:“好。”
她彷彿聽到了世間上最高興的事情,騰的便起身,來到他的身旁,似個貓兒般的摟着人兒道:“弦哥哥最好啦,最最最好啦!”
他不動聲色的輕拂開,道:“你已長大了,與男子終究是要保持距離一些的。”
“我不管啦,弦哥哥又不是外人。是年兒最喜歡的人!”年年毫不避諱的表白道。
門外的合須動了動嘴,什麼話也沒說。
唉,這小祖宗真讓人頭疼啊,偏偏也不曉得避諱一些。
這姜大小姐與主子是什麼關係,小祖宗非要當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這樣一直下去,她定然是梗在主子與姜大小姐之間的一根刺。
若是普通的兄妹之情倒是好辦,偏生生的這小小姐對主子的喜歡是姜大小姐對主子那樣的喜歡。
真真是讓人頭疼。此次死賴着小小姐纔沒辦法回去的,那下回呢,終究是得回去的。
總不得小小姐想要耍賴吧。
合須擔憂的望了裡頭一眼。
“將你的書,拿過來。”君無弦正色道。
“好的弦哥哥,馬上!”年年非常興奮的離開書房,去院子的木桌上將學的書都拿了過來。
不用學的那些她也拿了,只要是書,她都抱了過來。
從未有過這樣想讀書的時候,年年覺得,那是因爲有弦哥哥。
她想讓弦哥哥日日教她,把所有的書都教了。
合須有些詫異問道:“小小姐,這樣多的書,你怎麼學得過來呀?”
年年吃癟,說不出話來反辯。
“學得多,自是好事。”君無弦大致翻閱了一本,玉手輕點,道:“就從此開始學起吧。”
她開心的笑着,不忘對着合須做了個鬼臉。
主子還真將小小姐當妹妹養活了……
這倒是沒什麼,只不過姜大小姐若來府上,瞧見這樣的光景,也不知該如何作想。
“那大人若無事,屬下便退下了。”合須道。
他再瞧瞧裡頭的小祖宗笑的連嘴都合不攏了。
將軍府上。
姜瑾已經讓即墨終止尋找阿月了。
君無弦說的對,她是不想讓自己找到,所以才尋覓那麼久都未果啊。
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但若她真的走投無路了,一定還會想起她這個阿姐的。
所以希望阿月能夠在外頭安穩一些,顧着自己一些。
現下,那司真閣自從除了與朝廷禁衛軍起過沖突之外,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最近的動態也絲毫未知,不過她上回已經讓君無弦在宮中查了。
到底是不是尉遲弈的人手混進了宮裡頭,若真有此事,那麼接下來還會源源不斷的有他的內應進宮。
邊疆營帳裡。
姜樂端着茶點輕輕放下,見仲容恪如此,便問道:“大王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未聽見上頭的人說話,她咬了咬脣,笑道:“不如阿月給大王推拿吧?我娘她在世的時候,都是極喜歡我的推拿的。”
“不用。”他冷然道。
說到底,還是不放心她麼?明明已經吃過了那毒藥了。
“大王……大王的這身子怎會變成了這樣?不妨說給阿月聽聽,阿月爲大王想想法子,好嗎?”她忽的伸手,緩緩的在他的腿上揉捏着。
仲容恪感覺舒適,微微睜開眼眯眼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
她心頭一喜,更加輕緩的按揉起來。
“我娘生前一直身子不好,請了很多的郎中,阿月就是在一旁看着,都略微會一些。或可說算是半個醫者了。”姜樂討好道。
“本王的軍醫爲此都束手無策,你是想說,你一介女流,就比本王的軍醫,還擅長醫術麼?”他略帶嘲諷道。
她意識到自己說話不對,便忙改口道:“是是,阿月錯了,請大王責罰。”
便立即收回手,蹲坐在地上一副受錯的模樣。
“本王所中的,正是你們西謨的蟲毒。”仲容恪道。
姜樂想了想,這蟲毒怎麼這麼耳熟,好似在她那阿姐那裡聽說過?
哦,對了。是她從邊疆被王侯大人救回來後,同自己說起過。
這蟲毒是經過大人調配過的,應該是沒有解藥的。
於是她便重新搭上他的腿,一邊想一邊輕重有佳的揉捏着。
“這蟲毒,我聽阿姐說過,是無解藥的。但不至於要了大王的性命。”姜樂說道。
“她同你說過這些?”仲容恪的眸光閃閃。
“是啊大王。大王便寬心吧,我相信王侯大人不至於要了大王的性命。不過,他爲何要如此做呢?爲何不直接殺了大王呢?”姜樂自顧自道,並未察覺到面前的人面色漸漸陰冷。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阿月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王侯大人他明明有機會,卻手下留情了。這一點大王不覺得有些古怪嗎?”她磕在地上冒了冒冷汗道。
仲容恪略一沉吟。
起先自己還沒有想過這些,但到了邊疆這裡之後,她就要爲大王所效忠。
“你是說,他故意放本王一馬。”他道。
這樣簡單的道理,沒有人細究過,真要細細盤算來,只覺細思極恐。
姜樂點頭道:“大王細想,王侯大人爲何要留大王一條活路呢,他一定猜想,日後大王必定會帶軍平反西謨的。”
仲容恪的豹眸愈加愈黑,君無弦,他打的什麼算盤?
姜樂其實也不知道,只是將疑問說了出來。
難不成王侯大人……不,不可能的呀,大人他絕對不會背叛西謨的。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阿姐會知道麼?
“你下去吧。”仲容恪命令道。
姜樂便極其重禮的退下了。
領隊阿遠出現在了她的身邊,警告道:“若是對大王不忠,你知道下場。”
“我絕對不會背叛大王的,絕對不會像我阿姐一樣!”她凜凜道。
“最好是這樣。”
“畢竟你們姜家的姐妹心機最重,誰知道你會打什麼鬼點子。”阿遠道。
“你可以這樣說我阿姐,但絕不能這樣說我。我同她是完全兩樣的!她於我有害母之仇,我真是恨不得殺了他們,看他們下場慘烈,我才高興!所以我不惜吞下大王的毒藥,也要忠誠對待大王,早日能夠爲我娘報仇!”姜樂狠狠的瞪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