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奴婢求求你了。你就吃一些吧好嗎?要是讓皇上知道了,我們都得死啊公主。”婢女央求着道。
“我說了,我不吃!”她拂開婢女,摔在了地上,藥粥都灑了。
婢女沒有法子了,便暫時的退下,而後吩咐一個小太監道:“快去納蘭王府請元少卿過來。”
小太監明白,立即去請。
禁衛軍的帶刀侍衛祁,得知姜大小姐沒了的消息,來回似遊魂一樣的在宮裡頭。
但是他職責在身,不得輕易離開宮中,不然就可以去一併找尋姜大小姐了。
她到底去了哪裡?爲何一夜之間好好的人憑空便消失了去呢?
他想着想着,長長的嘆了口氣。
元堇德被請進宮裡頭的時候,站在殿外好一會兒,才踏了進去。
“公主殿下,元少卿來看你了。”婢女提醒道。
尉遲茗嫣懨懨的眼裡,多了一道光彩,但很快便熄了下去。
他走過去,看到地上一灘印跡就知曉了。
元堇德看到婢女端着的又去熬了的一碗藥粥,說道:“給我吧。”
婢女便遞了過去。
他來到尉遲茗嫣面前,道:“再怎麼難過,該吃的還是得吃。吃吧。”
她驀地就哭了出來,兀自的哭着,嘴裡口齒不清道:“阿瑾姐姐沒了,阿瑾姐姐怎麼會突然沒了呢……”
元堇德也很難受,心裡也很堵,他暫且放下藥粥,對她道:“王侯大人帶着禁衛軍尋覓三天三夜不休,現還在尋着。”
她擡起帶淚的眼,道:“他一定比我更傷心難過。”
“是,不止公主一人。要說這最傷心的,莫過於大夫人了。”他嘆了口氣道。
尉遲茗嫣擦了擦眼淚,問道:“阿瑾姐姐她母親怎麼了?”
元堇德便將其狀況告知了她。
他今日晨時就去探望過,卻依舊是那副樣子。
“你說的對……阿瑾姐姐沒了,傷心的人不止我一個。王侯大人,大夫人,大將軍,還有很多……可我真的好難過,一點辦法也沒有,我該怎麼幫他們。”尉遲茗嫣內疚道。
“公主可以幫很多。”元堇德道。
她擡眼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根本沒用。”
他端起藥粥,指着道:“這就是公主眼下可以幫的。”
尉遲茗嫣不解,他轉頭看向殿內跪着的下人們,說道:“公主乃萬金之軀,若是有個什麼不妥。他們都得死,這麼多的人命,公主能挽救,卻不願挽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皇上責罰,刺死麼?”
她愣了愣,先前難過在頭上,也無暇顧及這麼多。
這會子平定下來想想,她確實太過任性了。
尉遲茗嫣有些愧疚,讓他們都起來,但下人們就是不願起來。
她端過元堇德手上的藥粥,一咕嚕就喝完了,對他們道:“你們不必擔心了。”
太監婢女們擡頭一看,這顆懸着的心終是落下,於是便安心的起身退下了。
“你說的對。”她默默道。
“我,我還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尉遲茗嫣看着他道。
元堇德緩緩起身,蹙着眉頭,身形闊立。
他道:“公主能夠幫的,最大的忙,便是好生照顧好自己。”
她怔了怔,低垂了腦袋。
“你說的,本公主都知道。可是,阿瑾姐姐現在下落不明,我終是難以安心。”她道。
“公主相信姜大小姐麼?”元堇德問道。
尉遲茗嫣點頭,道:“相信,當然相信了。”
“那麼,就等着消息吧。”他篤定道。
他知道姜大小姐的聰慧過人,也見識過當年邊疆一事,她絞盡腦汁也要同他們取得聯絡,甚至隻身取來了邊疆佈防圖予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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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她的精心謀劃,也不會有後來的他們的一臂之力。
所有的機會,都是靠自己爭取來的。
所以哪怕是出了現在的這樣的事情,元堇德也相信着,只要一有機會,她就一定會想法子同他們取得聯絡。
他相信姜大小姐,是不會就這樣輕易的妥協的。
尉遲茗嫣迷茫的問道:“什麼意思?”
元堇德道:“大小姐或許正在同我們取得聯絡。”
從城門口一路丟下的髮飾也可看出,她的處境並不是那麼的危險。
只是她現在人到底在哪?如果出城了,那麼應該去往何方?
不知爲何,他隱隱覺得此事或許同納蘭清如有關。
他想起王侯大人依舊在找尋,他一定是心神皆亂了。
得趕緊趁空好好提醒提醒一番!
尉遲茗嫣說道:“我相信阿瑾姐姐。”
“那便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要辦,恕不能多陪公主了,告辭。”元堇德禮道。
“哎,你個元堇德!你有什麼事情要辦啊,本公主現在正在傷心難過着,你居然可以爲了其他事情棄本公主於不顧!”她嗔怪道。
“……實在是有重要的事情。”
“好吧好吧你走吧。”她隨意的擺了擺手道。
元堇德果真走了。
尉遲茗嫣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離去的背影。
不過,他說的都對。
也正是他開導了她,現在忽然覺得,不是那麼的難過了。
阿瑾姐姐,我相信你,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她在心裡默默道。
元堇德一出宮,便駕着馬趕往王侯府,想告知一下。
但卻被下人說,大人一直沒有回來過。
“那你可知王侯大人現在在何處?”他問道。
“在西郊野林那一帶,大人說了,不知何時回來,命我們在此看着。這位公子是有什麼事情嗎?”下人問道。
“我親自去尋他。”元堇德言完,便上了馬匹。
下人來不及喚,就見其策馬走了。
“真是急性的公子呀。”
涼國宮中。
姜瑾擺脫了尉遲弈的魔爪,想着上回納蘭清如過來說的,讓他得空去她殿內相商。
她其實不是很明白,她爲何要利用尉遲弈?
如果能探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就好了。
只是他會將自己帶過去麼?又或者,自己與納蘭清如爭鋒相對,是好的麼?
不管如何,總要面對的。
夜裡,姜瑾睡在地鋪上,轉輾反側睡不着。
尉遲弈今晚算是安生了。
她儘量輕聲不打算吵醒他,萬一他又發病了纏着她可就不好了。
她習慣性的和衣而睡,這一點是對自己的保障。
於是只是套了件絨毛披風,穿好繡鞋便悄悄推開房門出去了。
一出房門,那冷意就襲來了。
姜瑾瑟縮着,攏了攏披風,而後漫步在院子中。
她擡頭望着那一輪明月。
同一片天空之下,同一輪明月之下,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她的突然失蹤,一定會引起很大的動盪。
且不說將軍府,就說朝廷也恐怕是議論紛紛。
到了涼國之後,姜瑾一直不敢去想一些事情。
比如母親會怎樣,父親會怎樣。
阿俏會代替她好好照料他們二人,但是她心裡頭還是酸澀無比。
她此生,最愧對的人便是她的父親與母親。
此行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夠歸去。
但成大事者不能夠拘於小節,她一定要將納蘭清如拉下去,風光的回到西謨。
如若不扳倒納蘭清如,姜瑾一生也不能好過。
很多事情,不能逃避,只有不斷的面對解決,纔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她的口中呵着白氣,望着那輪明月,好似被誘惑了似的,一直這樣入神的望着,望着。
不知過了多久,姜瑾感覺有睏意來襲了,便打算回房了。
這兩日睡得不安穩,也不敢睡。
“你在想什麼?”一聲冷不丁的聲音冒出來,她嚇了一跳。
月色之下,看不太清,但也知道是他了。
他什麼時候起來的?什麼時候發現她出去了?
他現在又出來做什麼?專門想看看她都去做了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讓姜瑾走了過去。
“還在想你的的老情人?在想,他是不是也在看着這輪月兒,是麼?”尉遲弈古怪道。
他真真會猜人心思。她想。
“夜裡睡不着,出來散散心罷了。”她道。
他哼了一聲,說道:“也不怕凍死了你。”
姜瑾沉默不語,道:“你怎麼起來了?”
尉遲弈也不看她,只是悠悠道:“小瑾不在我身旁,我睡不着。”
……她就當沒聽見了。
“還不快推我進去。”他命令道。
姜瑾暗暗腹誹,分明是你自己跟出來的,我又沒有讓你出來,冷死你算了。
她想歸想,面上還不能夠得罪他。
於是便緩緩推他進了房門,暖和了幾分。
她取下披風,搭在了一旁,搓了搓手,點了燭燈。
尉遲弈轉動輪椅,來到牀榻邊,不知在想什麼。
姜瑾走過去,古怪看了他一眼,道:“該睡了吧。”
他卻發出一陣的笑聲來。
她被他駭到了。
“這麼好的氛圍,這樣的深夜裡,不做些什麼,豈不是浪費了這春宵一刻?”尉遲弈嘴角帶着森笑。
姜瑾快服了他了,一整日除了想些那種,還能想些什麼?
她置之不理,但也不打算現在就躺下睡覺。
她提防着他,得看到他先上牀睡了,自己再躺下地鋪。
“好冷。”尉遲弈道。
又開始作妖了。姜瑾心想。
“我也冷,所以早些睡下吧,明日起了看到日頭就不冷了。”她面無表情道。
“小瑾說的對。來服侍我吧。”他脫下了外衫道。
服侍?她忍不住想打暈他。
“小瑾,你知道有什麼法子可以讓身子暖和一些麼?”尉遲弈問道。
姜瑾說,“睡着了,就不冷了。”
“那怎麼才能睡着呢?不做些什麼,我睡不着。我一點也不累呢。”他暗示道。
她想看看他的臉皮究竟是什麼做的。
“睡着睡着,也就睡着了。”她道。
尉遲弈忽的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掌心恰到好處的揉捏,蠱惑道:“這樣舒服麼,小瑾?”
姜瑾猛地抽回手,惡狠狠道:“你不想睡,我睡了!”
於是便惱怒的睡在了地鋪上,被褥嚴嚴實實的蓋着。
他卻嘴角帶着一抹陰惻惻的笑。
他棄了輪椅,身子滾坐在她的身邊,俯身向下在被褥外頭道:“小瑾,我冷。”
姜瑾兩手捂住耳朵,快要瘋了。
看見被褥鬆了鬆,他便趁此掀開,進了被褥裡。
她感到一股冰寒朝她襲來,而後坐起身子,對他道:“你有完沒完?”
尉遲弈怪笑着,“沒完。一起睡吧。”
他拽下她,姜瑾受力變成了趴在他的胸膛上。
她死死的錘着,要掙脫他,扭扭捏捏之間,忽覺有什麼抵住了她。
她面容通紅,咬牙瞪着他道:“你若是敢做什麼,我便是死了,讓你抱個屍首。”
尉遲弈看着她道:“你不會死的,你不想死。”
姜瑾蹬他的腿,但忘了他本就是沒有知覺的。
“小瑾,別動了,再動就真忍不住了。”他如鬼魅一般誘惑道。
她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恨不得殺了他。
一番折騰後,她面上已有汗意,喘着平息了下來。
“你快放開我,不然我會記恨你。我會找個機會,殺了你。”姜瑾威脅道。
尉遲弈摟着她的腰肢,他喜歡她這樣趴睡在自己身上的姿勢,這樣很舒服,也很暖和。
“你聽到沒有!”她厲聲道。
女子的力氣終不如男子,她真後悔爲何不讓即墨教她學一些防身本領。
可他卻充耳不聞,似是沒有聽見一般。
這不安分的大掌挪到了她的臀上。
姜瑾狠狠的怔住,一氣之下,咬住了他的脖子,直直咬出血來。
尉遲弈痛出聲,她立即掙脫開來,擦了擦嘴,啐了一口。
“你屬狗的?!”他怒目看着她道。
“隨你怎麼說,你若下回還這樣,我就直接咬死了你。”她瞪着他道。
他的興致一下子被澆滅了,搭着牀榻的邊緣,上了榻上,側身睡裡頭去了。
姜瑾見安生了,便睡在了地鋪上,還時不時心有餘悸的望那牀榻上一眼。
她快要被他折騰瘋了。
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第二日琴兒與心兒叩門進來端着面盆水。
“呀!有血!”心兒不諳世事,什麼也不懂,驚恐的指着姜瑾鋪在地上的被褥。
琴兒趕忙拍了把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說話。
“公子,瑾姑娘。奴婢們下去了。”說完,琴兒拉着心兒,還不忘將那墊着的被褥抱了出去。
……姜瑾怒氣騰騰的去看尉遲弈。
而他本人則是一副使喚的樣子,道:“小瑾,還不快過來服侍我穿衣。”
誤會了,誤會了,這下跳進河裡都洗不清了。
她懊惱的掐了下自己。
姜瑾瞪了他一眼,在心裡頭已經將他殺了一百回。
她轉身就朝着外頭去。
“你去哪裡?”尉遲弈瞬間森然了起來。
她心中有氣,不想理他,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不管身後的人怎麼喚,她出去看到琴兒與心兒,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說。
“你們誤會了,那血是我不小心傷口破了,流淌下來的。”姜瑾誆道。
在怎麼,也不能讓她們誤會到那方面去。
“沒事的瑾姑娘,我們都明白。”琴兒與心兒互相交換了下竊笑。
她無力的解釋道:“真的沒有。我絕對不會逾越的。”
“好啦瑾姑娘,我們知道了。”琴兒道。
姜瑾總感覺心裡堵着,動了動脣瓣什麼也沒再說了。
她吩咐琴兒進去服侍尉遲弈換衣裳。
“可是公子從來都不讓我們碰他的呀?”心兒問道。
這確實是個麻煩。
那尉遲弈爲什麼就不牴觸她呢?是因爲她出身將軍府,是嫡女大小姐麼。
所以歸根究底,他是嫌棄這些下人們?
姜瑾嘆了口氣,道:“你們忙吧,我進去。”
她遲疑的推開房門,然後進去掩好。
卻見牀榻上的尉遲弈陰森着個臉,眉目鬱郁。
“你現如今,已經不聽我的話了,是麼?”他問道。
姜瑾道:“我可以很聽話。只是你不能對我動手動腳的。”
“你只是一個婢女,爲何不能對你動手動腳?”尉遲弈諷刺道。
她啞口無言。
“婢女,就應該做好婢女的本分。小瑾,你說對麼?”他陰惻惻道。
“對。”她附和道。
“還不快過來,服侍我。”尉遲弈命令道。
姜瑾將木輪椅緩緩推了過去,與牀密合在一起,方便他坐上去。
她去將他的衣袍拿了過來,爲他穿上,繫好帶子。
靴子也由她親自給他套上腳。
她將面盆水端過去,讓他洗漱一番,自己也則換了盆乾淨的水洗漱。
“我今日,要去一趟皇后娘娘殿中。”尉遲弈說道。
姜瑾的手滯了滯,佯勢隨意的一問道:“我也要跟去麼。”
“不用。”他補充了一句,嘴角帶着陰笑道:“我還不想讓小瑾這麼快拋頭露面。”
也好,等他擇了其他婢女陪去,她就悄悄跟着,探聽他們的對話。
“帶琴兒去吧,她年長一些。”她提醒道。
尉遲弈的手不安分的,想要去摸她的手。
她收回,掩好在衣袖裡。
“小瑾也會關心我呢。”他陰陽怪氣道。
“是啊,不關心你關心誰呢。奴婢這以後的路,可全得依仗公子才能繼續走下去啊。”姜瑾學着他,反道。
“既然這樣,小瑾得多聽話一些了。”尉遲弈言完,緩緩轉動着輪椅出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