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原!你聽我說完!”古善瑤悲慼的偏過頭,斂去一身哀慟之情,隱去眼底的淚珠。
“主人~~,你……別說這種話!君上,君上他一定會有辦法救你的!嗚嗚……”欽原心焦火燎的痛哭着,她的悲慼如滔滔江水一般不止。
她無法接受世間無比尊貴法力無邊的古善瑤,今日,如此坦然自若的交待她的身後事。
更不能接受強大的她日漸虛弱的坐在她面前,將腹中該子交託給她。
她不懂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
“欽~原。”古善瑤哽咽的拉起她,兩人緊緊環抱在一起。
“你回來有些日子了,我的身體,你都看到了……我……我體內的嬰鸞花同樣在吸收我的血和養分,我腹中的孩子,不知能不能……”古善瑤鼻尖一酸,眼圈猩紅模糊了視線。
“但我是他孃親,如今,只有我拼盡全力的活着,才能……才能給他生命!我不知道……哪一天,我或許就會燈枯油盡……”
“如果……等不到他平安降生的那一天,我一定會想辦法保住他!只是,他若早產必然比別的孩子虛弱,欽原……我……我如今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將他交託到你手上!”古善瑤抱着她斷斷續續的說着,音噎的聲音讓欽原萬分心疼。
“主人!呵!……如果……真有那一天,欽原一定將小殿下撫養成人!呵…呵呵……”欽原微微推開她,一邊流着淚一邊扯開苦澀的脣角用力擠出笑意。
古善瑤抿着枚脣,重重的點着頭,濃濃酸澀堵在喉嚨裡,一句話也說不出。
半晌。
“古一那裡,只怕槐漓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我會想辦法救他出來!”古善瑤微蹙起黛眉,“我想靜靜,你先去吧!”
欽原擔憂不捨的望着她,一步一回頭的出了房門。
她疲累的倚在軟榻上,手掌靜靜的放在肚子上,默默的說着,“你要快快長大,要堅強一點,知道嗎?孃親會保護你,你也要爭氣……好不好……”
欽原從房中出來便見房頂上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躍出雙郗門,心頭一凜,驚然飛身而起追了上去。
“站住!”緊追幾步,欽原低喝一聲。
見她仍未停下,手中長劍遽然出鞘,冷冷月華灑在劍身上寒光乍現,逼停那女子的去路。
欽原截在她身前五尺處,冷言,“什麼人?竟敢擅闖雙郗門!”
她本是欽原鳥化身,這女人的身手和飛行速度隱藏身法都與自己有異曲同工之妙,欽原心中暗自思忖,莫非是同類。
“哼!”黑衣女子輕哼一聲,語調中滿是不屑。
“既是同類,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欽原試探問道,銳利的目光來回打量着這女人,總覺得她的身形有些熟悉。
那女人彷彿沒聽見她的話一般,飛身便逃,欽原凌空而起劍風森森切向女人的後背,女人感到背後一股強大的劍風攻向自己,突然回頭,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和震驚,似是沒料到欽原驟然出手。旋即疾疾側身,那劍風擦着她的額頭冷冽的飛過劈在幾尺遠的樹梢上。
那掩面的面紗卻被劍風帶起不知飛到了哪裡,劍光閃過的一瞬,欽原原本謹慎的臉上卻閃過一絲瞭然。
“雲兒?哼!……”欽原冷冷的嗤笑。
劍鋒逼近近在咫尺的雲兒,卻不想那雲兒身形伶俐,一閃身避開欽原逼近她喉嚨的劍尖,飛入通往慧桐殿的路上,消失在暗淡的月光下。
“欽原!”
熟悉的溫潤聲音突兀的出現在空闊的路上,他的聲音如有魔力一般,牽引着欽原緩緩轉過身來。
欽原微愣了下,有些尷尬的開口,“殃黎大人!”
自那日她偷跑出來,兩人有些時候未見面了,沒想到再見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見她不說話,殃黎單手負在身後,跨步走上前來。
欽原低着頭,尷尬的不知所以,握着劍柄的手指都泛上了青白色,緊張的站在原地聽着他穩健的腳步停在自己面前。
“這麼晚了,你在這兒做什麼?”
溫和的聲音一如往常,如山間清泉一般滌盪着欽原的心。
她以爲他要問她爲何自己偷跑出來連聲招呼都不打,誰知他一開口竟是在關心自己。若非他對古善瑤做的事,她或許真當他是個謙謙君子。
“呃……我,沒什麼,正要回去!”欽原吞吞吐吐說道。
擡頭,英氣的臉頰上染着淡淡的緋紅,低聲,“大人的傷都好了嗎?”
欽原蹙眉半垂着眸子,她問這話真是有些多餘了,他人都站在她面前了,還會有什麼事。
殃黎平和的面上染上幾分喜悅,杏眸中劃過一絲明亮,溫和道,“我都好了,你在雙郗門過得可好?”
欽原見他問起雙郗門,不由得蹙了蹙眉,並未回答。
“你別誤會,我只是聽聞君上禁足了瑤姑,想來,你的日子也不好過!”殃黎溫聲說着,順手將水藍色披風解下,甩了甩袖子將披風披在欽原身上。
欽原紅着臉連忙退後兩步。
便聽見男人輕笑一聲,捉住她的一隻胳膊,將披風披在她身上,他細長的如水蔥般的手指靈活的在她頸前打了個結,溫潤的聲音響在她頭頂,“還未出冬,夜裡冷,出來多穿一件!”
他的聲音如潺潺細水包圍在欽原周身,那般纏綿和煦,欽原紅透的臉色在月光下越發迷人,殃黎有片刻的癡怔,旋即從她身前退開。
“我很好,君上……也解了主人的禁足,多謝……多謝大人關心。”欽原小手垂在身側絞着長衫,兩鬢髮絲凌亂飛舞。
“這麼晚了,大人怎麼會在這兒?”欽原微揚起頭,定睛對上殃黎三分戲謔的笑意憷然收回目光。
“君上讓我來看看薎的身體。”殃黎淡淡的笑意望向躲避他的欽原。
自尚霞門出來,她幾次都在故意避開他,他怎會不知。若非今日碰巧撞見,想見她一面還真是不容易。
“哦,那大人沒事,欽原先走了!”欽原說着轉身邁開步子,卻又忽然頓住,望向他溫潤笑容的臉,問道,“大人從慧桐院過來,可有見到什麼人嗎?”
殃黎淡淡的搖搖頭,望向她英氣的臉頰漫上的緋紅,心頭微熱。
欽原的背影消失在長路盡頭,冷風吹起殃黎的髮絲拂亂他清冷的衣衫。
“殃黎大人,待這丫頭……好像很不同呢!”一聲帶着幾分譏誚的嬉笑在殃黎身側響起。
殃黎靜靜的站在路中央,微瞥了眼從琉璃牆一邊翻過來的女人,半垂着眸子,沉默不語。
“大人喜歡她?~”女子嬌俏的聲音尤爲悅耳,可殃黎聽來卻異常刺耳。
雲兒靠上殃黎的胸口,手指若有似無的隔着他的薄衫打着圈圈,見他眼神悠遠仍望着那欽原離去的方向,女人順勢而上,撫上他的下巴,蔥白的指尖落在他溫熱的脣瓣上。
殃黎劍眉緊皺,猛然揮開她湊上來的身體,低喝一聲,“青姻!夠了!”
那女人被他揮了個趔趄,猛然站起身子衝到他準備離開的腳步前,張開雙臂攔住他的去路。
“大人喜歡她?”那被喚作青姻的女子不依不饒,抿着脣瞪着殃黎。
殃黎收回目光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冷淡道,“不過是利用罷了!哪有什麼喜歡!”
說完水藍色的身影繞開她,往古晏槐海去了。
他喜歡她嗎?他只是想利用她。
殃黎心中暗暗思索,故意忽略心中那抹一閃而逝的感覺。
“蠱雕?”
欽原剛回來便見蠱雕靜靜的坐在廊下發呆。
蠱雕見來人是她,從容的將手中的耳襠放回袖攏纔開口,“欽原。”
“你怎麼不在君上那兒?在這兒做什麼?”欽原瞥到他手中的耳襠。
那耳襠好像是淰曦公主的,她記得很清楚,因爲淰曦說那耳襠對她很重要。
“你在想淰曦嗎?”欽原坐到他身邊,悠悠然的開口,今日她跟古善瑤去慧桐殿就見他手中拿着這耳襠。
寂靜的夜裡,冷風吹着庭院中的竹子沙沙作響,兩人靜靜的坐在硃紅的迴廊上,頭上昏黃的燈光投下來映出兩抹寂寥的身影在風中悠悠盪盪。
許久,蠱雕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緩緩開口,“她在魔界時,也沒覺得如何!如今她失蹤了,好像也無人在意。”
欽原靜默的看着平日裡風風火火的大男人,此時竟如初出茅廬的小子一般,面對未來得及表白的感情深深埋怨着自己。
“誰說無人在意!主人一回魔界就派了人出去,還通知了無啓國,能派出去的霧靈也都派出去了!我的族人也在幫忙尋找,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你別太擔心了!”欽原輕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頭。
“君上和瑤姑最近都沒什麼心情,我還以爲……!呵……”蠱雕淺笑了聲,也不再言語。
“你以爲什麼?我家主人從來都是重情重義之輩!你可別誤會了主人!”欽原手指戳着他的肩頭,替古善瑤抱不平。
蠱雕扯開一抹難看的笑容,低聲,“我知道,瑤姑一向重義!”長長的吁了口氣,憂愁泛在眼角,“我只希望,她能安然無恙!”
欽原淺笑,輕聲道,“淰曦是女媧大神的後人,她人那麼好,那麼善良,一定會沒事的!”
“你?……”蠱雕擡起頭打量着她的穿着,疑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