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天下自從杜伏威對佛門出手開始,就徹底亂了。雖然杜伏威的手段讓天下人側目,各方勢力也是滿懷興趣的看着杜伏威找死,佛門就算受創,其底蘊實力也不是杜伏威能夠承受的。
然而還沒等來佛門的報復,潛伏杜伏威手下的暗探們傳遞的消息,就讓各方勢力再也無法冷靜,從區區一介盜匪,一躍而成爲天下最富有的勢力,佛門的貪婪,佛門財力之厚重,讓天下羣雄羨慕,眼紅,進而或直接,或找藉口,霸佔寺廟資財。
即便是嶺南宋閥,即便是親近佛門的李閥,也都紛紛以“清剿不法”爲名,搗毀了幾處佛寺。
這就讓佛門的底蘊徹底暴露,再小的佛寺中,起碼也有一位一流高手坐鎮,再小的廟宇,也有數十武功不弱的武僧,那些聞名天下的大禪院,居然能夠聚起數百甚至上千一流高手,而且俱能結成陣勢,威能不弱。
據說宇文閥就在江浙一帶吃了大虧,看到天下清剿寺廟田財,宇文閥年輕一代高手宇文化及,宇文成都等人親自出手,以強弓勁弩射住陣腳,才堪堪剿滅一座佛寺。雖然繳獲極豐,令人咋舌,然而宇文閥受創不輕,卻也讓許多貪婪的勢力,更加見識了佛門的強盛。
天下的義軍,各方野心勃勃的勢力並未因爲佛門的強大而有所顧忌,因爲他們也不是沒有幫手,各地的小幫派還在其次,看到連綿不絕從佛寺中拉出的財貨,看着那一輛輛大車經過後,留下的沉重清晰的車轍,天下的信徒們,也不能保持冷靜了。雖然愚昧的百姓,即使自己過不下去,也要將自己最值錢的東西供奉佛祖,但是看到寺廟如此富有,再堅定的信仰也要崩塌。
而佛門的霸道,在此時卻如同火上澆油,將信徒們心中的憤怒徹底點燃。向來宣揚衆生平等,實則一直高高在上的他們,怎能容忍這些愚昧無知的信徒質疑他們,怎能讓寺中他們習以爲常的齷齪,被這些信徒們知道,怎能對這些在他們看來淪爲魔道的昔日信徒忍讓。
佛門的霹靂手段嚇退了手無寸鐵的信徒,兇狠血腥⑧√⑧√,的殺戮,震懾了混雜在信徒中,企圖撈取好處的流氓地痞。然而這一切,卻嚇不退野心勃勃的天下羣雄,嚇不退敵視外來教派的道門,嚇不退讀聖賢書,匡扶天地正義的儒家士子,更嚇不退一直以來與佛門敵對的魔門勢力。
梵清惠對佛門同道的愚蠢感到憤怒,同時也爲這些同道的愚蠢感到悲哀,作爲一個資深的政治投機者,作爲一個一心想要代天擇主的野心家,面對這樣的局面,她卻沒有絲毫辦法。
如果只是幾句謠言,她只需稍加引導,以佛門的口碑,自然消弭於無形,說不得,還會讓他們的聲望更上一層。但在這天下亂局已成,各方勢力爭霸的關鍵時刻,佛門露出足以左右天下局勢的勢力,更是暴露出往日不曾顯露的齷齪,暴露出任何人看見都會眼紅的財富,即使她想要將佛門擺到一個受害者的位置,也再無人相信,也再無任何效果。佛門苦心經營幾百年的名聲,徹底臭了,不管是窮苦百姓中,還是世家門閥都徹底臭不可聞。
往日交好的勢力,此時也開始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人將他們視作佛門的走狗。她親自上門拜訪,也已不是謀劃林志寧之時,那般虛與委蛇,而是直接避而不見,或者厲聲呵斥。
跪在慈航靜齋的祖師祠堂中,看着眼前微笑慈悲的畫像,梵清惠自己心中也迷茫了,她不知道爲何會變成這樣,不知道該如何扭轉天下人的看法。
往日讓她鄙夷萬分的,那些天才俊傑的傾慕,崇敬,現在已是想要而不可得,現在她得到的是厭惡,是鄙夷,更是不屑一顧。這樣的落差,讓她不知所措,讓她委屈萬分,也讓她本就扭曲的心性,更加變態,更加不可捉摸。
衆弟子們也是惶惶不安,齋主的變化讓她們噤若寒蟬,外界的變故,讓她們不知如何是好。養尊處優地位高貴的她們,一想到再也沒有華服美食,一想到外出歷練,再也沒有往日的威風順暢,甚至想到一身破爛淄衣,沿街化緣,就忍不住打個冷顫,心裡就不由得害怕,不由得怨念叢生。
她們不敢讓有些癲狂的齋主知道自己心中的怨念,甚至不敢讓齋主知道自己的表情,只是將低垂的頭低的更低一些,甚至躲在禪房,甚至宣稱閉關。然而心中的怨念卻怎麼也壓制不住,好好的生活不過,何必要那麼大的野心,非要代天下選什麼明主,天下亂就讓他亂去吧,與我們有很麼干係。全然忘了,當初是如何支持梵清惠的野心,聽到將天下玩弄於掌中時,是怎樣的志得意滿,是怎樣的興高采烈,自己又是如何興致勃勃的出謀劃策,又是如何將天下羣雄不放在眼裡。
師妃暄心裡也很迷茫,她一直跟隨師父修行,但卻不知道天下佛門有這麼多污穢,她往日敬重的那些高僧大德,背地裡居然是這樣的人。難道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信仰,居然是錯誤的嗎,她不知道,她甚至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