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了?”
逃命本該是狼狽且緊張的,但顧小年卻是滿臉通紅。
北風雖然冷,但還不至於把顧某人吹成這幅德行。
究其原因,只是因爲身下的那人,更直白地說,是他被人揹着。
先前氣海丹田中的難受已經消失不見,可將吸收來的白錦那精純的精神力量消化後,隨之的虛弱纔是最可怕的。
這股力量成功刺激了‘登仙劍章’的超負荷搬運,周天之中,顧小年也因此吸收了大量的‘炁’。
如同人在亢奮時會分泌腎上腺素而短暫忘卻身上的疼痛一樣,等那陣子爽感過去了,隨之而來的是加劇的痛感以及衍生的虛弱。
顧小年現在就是這樣,在從客棧施展輕功奔襲出城之後,左右不過半刻鐘,他便沒了氣力,幾近癱軟。
雖然他已經水到渠成地因此破境絕頂。
“嗯。”他聲若蚊吶,頭擡着,迎接着冷風的鋪面。
顧小年感到前所未有的尷尬。
騎馬是不成的,還不如腳程來的快,柳施施直接把他背了,輕功施展奔往雲關碼頭。
身子難免顛簸搖晃,顧小年如今不只是昂着頭,胸膛往下壓着,腰下更是撅得老高。
他能感覺到把着自己大腿的掌心溫熱,能感覺到身下女子的柔軟,更能聞到髮絲間的清香以及幽幽的女子體香。
所以,顧小年只能擺出這種怪異的姿勢。
“不用這樣刻意,影響腳程。”柳施施說道。
顧小年目光慌亂,咿咿呀呀地就是說不出來。
“你也不想我累吧,雪女宮的人應該反應過來了。”
“那,那冒犯了。”
顧小年喉間嚥了咽,雙眼一閉,整個人便鬆軟下去,就這麼貼在了她的背上。
然後,他便感到一陣劇烈的搖晃,慌忙睜眼,身子顫了顫。
“別動。”柳施施的話音有些奇怪,帶了些羞惱。
卻是方纔她心神一亂,真氣失措,腳下差點踩空。
“不,不好意思啊。”顧小年頭伏地很低,細聲細氣。
“別說話了。”
顧小年如果能看到柳施施的臉色就會發現,她的臉比自己還要紅。
絲絲呼出的熱氣在頸肩撓地人心發癢,身後那人滾燙的身子讓她有些不自在,很想抖一抖後背。
最主要的,是那滾燙的硬物,就在自己腰眼上死死抵着,前所未有的觸感,幾乎讓她軟了身子。
大家閨秀尚懂男女之事,以她神捕身份,自然知道這是什麼。
也知道顧小年先前怪異的姿勢和說的冒犯是指什麼。
柳施施輕咬着脣,眸光裡好像蒙了水霧,但絲毫不減清明。
顧小年只覺每一次落腳的輕晃都像是往雲端上走了一遭,那種朦朧中帶了些直觀的刺激讓他幾乎要發出聲來。
他的呼吸粗重,喉嚨發乾,腰椎之間一陣陣的酥麻舒爽透遍全身。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運行心法,觀想自己所學武功,以此分神。
而柳施施則是一副淡淡的樣子,或者說,只有這樣纔不會尷尬。
很快,雲關碼頭已在眼前,兩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明明並不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卻彷彿是如日如年,讓人心癢難受中帶了些羞澀的挽留。
……
而在顧小年兩人走進碼頭的時候,在翦城往這邊來的密林近道上,兩道飛掠的身影猛地頓住。
此地密林間一地枯枝,這些經年承受風沙侵襲的大樹上滿是乾裂的樹皮,可在來年春時這些看似枯死的老樹便會抽出新枝,枝葉重新茂盛,蔥鬱成片。
當然,現在時節,仍是這般死氣沉沉,整片林子透着一股死寂。
日落漸黃昏,鳥鳴自然是該有,但這裡卻靜得可怕。
這兩人相視一眼,臉色俱都沉了下來。
枯枝踩碎的聲響傳來,整齊而鏗鏘,那是堅硬皮革內鑲鐵塊的長靴踩下的聲音,而能穿這等特製靴子的,在北涼州就只有一家。
大周精銳,北涼王麾下的玄甲軍。
漆黑盔甲外蒙着黑色耐髒的披風斗篷,指節靈活的鐵片手套上握着無鞘的寬劍,他們身上掛着強弓勁弩,還有匕首等等特製的軍備。
近百人,每個都是先天境界,無聲無息地靠了過來。或者說,是事先的埋伏,如今開始向獵物圍攏。
“雪女宮的私事,北涼王莫非也要插手?”年長的宮裝婦人冷聲開口。
她的眼中看不到絲毫懼意,甚至帶了些不以爲然。
因爲她的背後是武道聖地雪女宮,平日與北涼王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罷了,忌憚雖有,可還談不上怕。
更因爲她的身份是雪女宮的門內長老,是一派宗師。
眼前軍卒雖多,可說到底不過也只是先天武者罷了,別說是近百,就是上千,也根本攔不住她。
北風穿進林間,變成縷縷陰風,可這些風在兩人身前便自行飛散,如同有看不見的屏障阻攔。
宗師罡氣,塵羽不能加。
“北涼州乃大周境內,北涼王治下,你們說是私事,那也要看對咱們來說是不是公事。”
身着重甲的身影散開,一人騎着黃馬出來。
這是個面白無鬚,相貌儒雅的中年人,身穿米色的軟甲,外面披了件棉斗篷,看着有些清逸,或者說,是一種苦寒。
這人坐在馬背上,坐姿有些閒散,雙眼斜睨着,臉上帶笑。
而那雪女宮的兩人見了他,臉色頓時大變,“‘驚惶’應涼玉!?”
“哎,是我。”馬上的那人摸了摸有些瘦削的臉頰,笑着說道:“倒是沒想到還能讓兩位江湖前輩記住名號,應某榮幸啊。”
他話雖然說的有些輕鬆甚至是輕佻,但心中絲毫沒有大意。
眼前這兩人都是雪女宮的長老,分掌內外宗門,實力俱是武道宗師。
他手底下的這些人雖然都是玄甲軍中的精銳,但在這兩人面前,也就只有那特製的軍弩才能造成威脅。
但那也要射中才行。
當然,他來此的目的當然不是爲了殺人,而是攔下一時片刻就夠了。
而看着阻住前路的應涼玉,這兩位宗師也覺棘手。
眼前這人是北涼王應玄囂的親弟弟,有‘驚惶’之名,是武道宗師的絕世強者。
說句實話,她們兩人單打獨鬥沒有能勝過對方的把握,可若是兩人聯手,即便能慘勝,那也沒有絲毫意義。
除了會徹底得罪北涼王之外,對她們此行的任務毫無幫助。
因爲不管怎麼說,她們都是被攔下了。
“師姐,怎麼辦?”年長些的連翡說道。
她旁邊的是內門長老黃湘,風韻雍容,要更年輕一些,不過此時也是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