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寶搖頭,“請娘娘不要替心寶擔心,更不要向向羣提及此事;他揹負着振興家業的使命,此刻不應爲此事煩心。”

“你怎麼想,都是爲了別人。”

“請娘娘恩准。”

“哀家要想想,哀家要好好想想。”

“謝娘娘。”心寶的意志堅決,完全不受動搖——富貴榮華本不屬她,無所謂可不可拋,更無所謂可不可惜。

?只有醒之,讓她想望……敢想卻不敢望……

當然,太后與皇帝沒有讓心寶失望——畢竟當年跟在太皇太后身邊時,太皇太后總讓心寶可以決定許多事情,這攸關未來的幸福也應由心寶自己決定。

這一道太后的懿旨,連同皇帝的聖旨給了心寶,上頭寫着——準生死由之、來去由之……

此後,直到太后兩年後駕崩,都沒有人知道那兩道懿旨與聖旨的事,也沒有人知道那天在明翠宮,心寶坦言動心的事。

太后駕崩後,皇帝準英平公主自立一宮,搬進了明秀宮。心寶爲了照顧如同妹妹一般的公主,跟着住進了明秀宮。

除孝這一年,心寶已經二十一歲了——進宮整整十四年,度過了女子如花般的少女時期,她毫無怨尤,留在宮中繼續消磨她的青春與人生。

她說過她的命是太皇太后與太后娘娘所救,這一生她別無懸念、更無旁騖,她只有一心,就是報恩、盡忠。

宮裡都知道心寶這號人物,知道她侍奉兩位太后直到百年,其間親侍湯藥、擦澡沐浴,兩老逝後服喪守孝,人盡皆知,連皇帝都對她敬佩三分、感念不已。

現在她的人生新目標就是英平——在英平下嫁之前,她都會守在公主身邊,沒有自己、沒有私心。

而那個男人,聽說終於有機會出徵——北方與異族之間打了幾次小仗,凱旋而歸、小有戰功,已是一名屬將,效力於某大將麾下。

她與他還是偶爾會在桃樹林相見,相見卻從未相約,每一次見面都是偶然;雖有期待,雖然有盼望,卻從未開口相約。

他們都不知道對方的心是何反應,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隨着每次見面都不斷悸動。

那天,皇城內熱鬧非凡,城門大開,似乎準備迎接貴客;宮女與太監們忙得不可開交,不過這氣氛不算緊張,應該算是喜氣洋洋。

明秀宮內,心寶還在幫英平公主整理著書案前的書;而英平公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玩了。

心寶只能嘆息——英平公主其實個性很好,只是稍微貪玩了一點,難怪太后在去世前,不斷叮囑要她幫忙盯着英平公主,別讓她像脫繮野馬一樣。

心寶整理完書,離開書房,看見了個宮女就拉來問:“有見到公主嗎?”

宮女態度恭敬,“迴心寶姑娘的話,一早就沒看見公主了。”

“這樣啊……好!你去忙吧!”心寶纔想到明秀宮外去找人,沒料到在宮外的小樹林看見英平公主,竟與一名年輕男子牽着手,狀似親密,他們都沒看見心寶。

心寶一愣,沒有貿然出聲打擾對方,她縮了縮腳步,轉過身對着宮門內喊着,“我到外頭去找公主,你們趕緊幫公主準備禮服。”這喊話當然是對外頭的人說。

公主當然聽見了心寶的聲音,嚇了一跳,但是反應快,迅速放開那男子的手,趕緊上前,“心寶姐姐,你怎麼在這裡……”拉過一旁的人,“你快點自我介紹啊!”

“哦!在不是睿王的三世子,見過心寶姑娘。”

心寶笑了笑,“心寶承受不起,應該是心寶給世子請安。”

“不敢。”

“今兒個宮裡給睿王爺暖壽,祝賀王爺福壽雙全。”

“謝過心寶姑娘的金口,在下一定親口將心寶姑娘的祝賀轉達給家父。”

英平公主覺得好煩,“幹嘛講話要這麼生分?”

“公主,世子這是守禮有節,公主要多學着點。”

“知道了啦!心寶姐姐,你知道等一下壽宴上有什麼表演嗎?”

心葆拉着英平公主,“不管有什麼表演,公主現在的裝扮都不能參加,趕緊隨心寶換裝吧!”話沒說完,就被拉進去更衣。

更完衣後,公主就趕緊與三世子去正殿參加壽宴;當然,心寶沒有參加——她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當然不可能參加。

正殿壽宴上,年紀與向羣一樣大的皇帝坐在正位上,但是基於睿王擔任了攝政王多年,皇帝因此帶着老睿王坐在自己身旁,以表敬祟。

西半邊則是睿王府的人,以及朝中文武大臣;東半邊則是皇室的人,包括公主、郡主,親王、貴婦。

其中有幾個人坐在東邊的人羣中最是顯眼,除了皇帝的弟弟二皇子外,還有兩個年輕男人——一個是向羣,另一個則是皇帝身邊的年輕策士,名字叫做裴策,字慎謀,小了向羣一歲,年約二十五。

朝裡最近在傳,皇帝身邊除了本來就是以習武出身的二皇子外,多出了一文一武的裴慎謀與向醒之,儼然是在培植自己的人。

聽說睿王雖然不當攝政王了,但朝中六部,內閣軍機,多是睿王的人,其中掌管兵權的兵部,更是由睿王的長世子所掌……

這其中或有玄機……

皇帝看着壽宴場面,對着睿王說:“攝政王爲國盡忠職守,我朝才能從災荒中重新振作,攝政王居功厥偉。”

“皇上知人善任,羣臣齊心協力,這不是奴才一個人的功勞,實在不敢當。”

“今天朕特別爲攝政王暖壽,諸多表演都是宮中悉心規劃,請攝政王欣賞。”

“奴才不敢。”睿王年近七旬,說話略顯氣弱,但宮廷的應對進退之道,他了然於胸。

於是正殿前方的戲臺上開始了表演節目,從傳統戲曲到宮廷樂曲演奏,到舞蹈班子獻藝,一幕又一幕、一場又一場,讓衆人眼花撩亂。

席間,皇帝與睿王彼此敬酒,衆人慶祝,好不熱絡——這場爲攝政王祝壽的壽宴,恐怕連皇帝的壽宴都沒這麼大排場,算是給足了睿王面子。

過了不知多久,表演活動都結束了,衆人依舊意猶未盡,顯然還不想結束;皇帝想了想,下令由衛隊派人比武獻藝,兩兩一組,點到爲止。

於是又是一段精采的武術表演,天子衛隊成員就像是搭配好了一樣,拳來拳往、刀光劍影,鏗鏘聲四起,但僅止於表演,當然不能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