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空氣悶熱。太陽高掛天空,照得人沒有精神。
於嬤嬤年紀已經大了,又剛到大祁沒多久,便遇上了最爲難熬的夏日,故從昨日開始身體便不是很舒服。趙安玥於是讓於嬤嬤在房裡安心休息,還讓侯府大夫爲於嬤嬤診治。
趙安玥則穿着一身鵝黃色裙,帶着櫻魚和桃魚來到春華院赴約。
她其實本能的不喜歡宋姊然這個人。
大宴後宮雖然妃嬪不多,但是趙安玥見過太多像宋姊然這種類型的女子,無一例外都是兩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趙安玥本可以不見,但是她想了想。畢竟宋姊然將春華院的花樹給了自己,見一面也就見吧。
當然,還有一點,趙安玥覺得侯爺府有點無聊。
她想看看宋姊然到底找她何事。
池塘裡的荷花還未開,但荷葉嫩綠,花苞飽滿,池塘下三三兩兩的魚兒搖擺着尾巴在荷花間嬉戲,也別有一番趣味。
宋姊然一席白衣,站在池塘邊,靜靜的看着。旁邊她的丫鬟眉微正爲宋姊然撐着傘。
看到趙安玥過來,宋姊然微微一笑:“夫人,您來了?”
趙安玥三步並兩步地走過去,停在宋姊然旁邊,單刀直入:“你找我有事?”
宋姊然看了看身側的眉微:“你先退下吧。”
眉微將手中的傘遞給宋姊然,依言退下。
然後宋姊然看了看趙安玥,又看了看趙安玥身後的兩個丫鬟,似乎有些爲難:“夫人,姊然有話和您說,可是不便讓他人聽到,能否請夫人屏退下人?”
趙安玥的眼睛滴溜溜的落在宋姊然身上,又看了看很近的池塘。
不會吧,宋姊然要玩她已經玩過無數次的把戲?
趙安玥貪玩,想了想,便揮揮手:“你們兩個下去吧。”
櫻魚:“夫人……”
“下去。”趙安玥重複道。
櫻魚無奈,瞥了眼宋姊然,滿懷擔憂的和桃魚一起退下了。
趙安玥期待地看向宋姊然:“說吧,有什麼事?”
宋姊然苦澀的笑了笑:“姊然不解,夫人爲何要強行挖走我院裡的花樹?不僅如此,甚至還派人將這池塘裡的水引入夫人院裡的池塘中?”
趙安玥眨眨眼睛,內心已經熱血沸騰,但表面上還要裝作勃然大怒的樣子:“宋姊然,你在說什麼?明明是你自己答應的!”
宋姊然皺起了好看的眉,眉間皆是憂思:“夫人何必如此冤枉我?姊然從未說過這些話。夫人是主,姊然只是侯爺的一個侍妾,夫人想要我院裡的樹,姊然沒有立場反對,故而這些時日不曾有過一句話。只是那些花樹,是姊然耐心呵護,才長到如今這般。今日請夫人來此,姊然也不敢向夫人要回,只是希望夫人能好好愛之護之罷了。”
說到這裡,宋姊然眼眶裡含着熱淚。
她俯下身子,朝着趙安玥深深一拜,然後身體悄悄的往池塘偏去,估計三秒之後,就能順利落水。
就目前兩個人所站的地方,從眉微她們的位置看去,估計就是趙安玥推了宋姊然下水!
趙安玥心知肚明,她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宋姊然的手。
宋姊然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心想趙安玥居然伸出了手。
從她這幾天的觀察來看,這個大宴公主不夠聰明,果然如此。
這種情況下伸出手,待會自己說被推下水,趙安玥可百口莫辯了。
宋姊然已經做好準備了,只要她想往池塘跳,趙安玥怎麼可能拉得住?
可沒有想到,趙安玥從未想過要拉宋姊然。
她手上一用力,直接乾淨利落的把宋姊然推了下去。
砰的一聲,池塘濺起水花。
宋姊然砸入水中。
不遠處,眉微連忙邊叫邊跑了過來:“姊然姑娘!夫人,您爲何推姊然姑娘下水?來人啊,趕緊來人啊!夫人將姊然姑娘推下水了,救命啊!”
趙安玥拍拍雙手,正打算離開,但突然間腳步一頓。
只見不遠處顧淮景匆匆趕來,隔着段距離,看不太真切,可趙安玥知道他的臉色想必是非常陰沉的。
糟糕了。
趙安玥忘了一件事情,她現在不是在大宴皇宮,沒有父皇母后,沒有人會相信她。
而且顧淮景估計真的看見她把宋姊然推下水了。
趙安玥在原地躊躇了一下,猶豫了一下,自己跟着跳下了水。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跟着跳下去有沒有用,反正先跳了再說。
見此,櫻魚和桃魚也加入了眉微的行列,紛紛尖叫。
看到這一幕的顧淮景臉色更加陰沉。
夏日,池塘的水其實還挺舒服的。只是趙安玥不會游泳,她撲騰撲騰的,生怕自己被淹死。
顧淮景和顧青來得很快,兩人一道入了水。
顧淮景救起了宋姊然,顧青救起了趙安玥。
趙安玥吐出一口水,看着顧青,再看看不遠處倒在顧淮景懷裡昏迷不醒的宋姊然,心想,這會要着了宋姊然的道了。
櫻魚和桃魚連忙上前:“夫人,您沒事吧?可有哪裡不舒服?”
顧淮景看着自己懷裡的宋姊然,又看了看落了水被救上來依舊沒什麼事情的趙安玥,眼中盛滿了怒火。
他抱起宋姊然,飛快往春華院裡跑:“趕緊把大夫給我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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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華院裡,宋姊然躺在牀上,臉色蒼白,閉着雙眼,依舊昏迷着,看起來狀況很不好。
顧淮景坐在牀前,看着宋姊然,有些心疼:“姊然姑娘如何?”
大夫道:“啓稟侯爺,姊然姑娘無大礙,只是……”
溜回景魚院換了衣服後又被強行帶過來的趙安玥翻了個白眼。
顧淮景:“說!”
大夫躬身:“姊然姑娘平日身體虛弱,常年在春華院調養着,本來體質好了不少。可今天這麼一折騰,寒氣侵體,之前的調養全部白費了。”
顧淮景皺着眉。
眉微聞言哭了起來,她跪在地上,拖着膝蓋行到趙安玥身旁,拉住趙安玥的裙襬:“夫人,姊然姑娘好好在春華院待着,您爲何要害她?爲何要推她下水?”
趙安玥扯了扯自己的裙子,眉微拉的太死,她沒扯動。
自己的丫鬟一個人都沒來,如今算是孤立無援了。
趙安玥吸了吸鼻子,很委屈:“我沒有推姊然下水啊。”
眉微:“夫人所做的,奴婢親眼所見!侯爺也看見了,夫人何必狡辯!”
趙安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池塘邊太滑,我看姊然要滑到,才伸手想要扶她一把的,可惜沒扶住,反而我自己都被姊然拉下水了。結果你說是我推宋姊然下水?你一個奴才,居然如此冤枉我?該當何罪!”
眉微愣了愣,繼續道:“夫人!奴婢親眼所見,姊然姑娘掉水後,你看見侯爺,怕侯爺問罪,才故意自己跳了下去!”
趙安玥理直氣壯:“你簡直血口噴人。我好心救宋姊然,結果自己也掉下水了。身爲宋姊然的丫鬟,你不感謝我,反而誣衊我!”
眉微大哭,又拖着膝蓋跪到顧淮景旁邊:“侯爺,侯爺明鑑啊!”
趙安玥看着顧淮景:“顧淮景,身爲大宴公主,我行得正坐得端。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顧淮景沉沉的看着她:“姊然是不是你推下水的?”
趙安玥站直身體:“不是。”
“我親眼看見你將她推下水。”
趙安玥擡着下巴:“你看錯了,那是我救她。”
“趙安玥。”顧淮景被氣笑了,“我第一次見人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好好好。”
他喝道:“來人!”
“屬下在。”
顧淮景道:“將夫人關入暗室,沒有我允許不許放出來!”
“是!”
趙安玥還想說什麼,便被人強行帶走,關入了暗室。
暗室其實就是一個小房間,裡面有張小牀,牀邊有張小桌子,小桌子上還有點心和茶,環境還不錯。
趙安玥從來沒被關過暗室,好奇的打量了幾眼。
然後下人便關上了門,屋內一片漆黑。
原來這就是暗室啊,趙安玥心想。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牀,爬了上去,鑽進被窩。
先睡一覺吧。今天因爲宋姊然,她錯過了午覺,這會也有些困了。
至於被關暗室?
趙安玥覺得自己可能一覺睡醒就被放出去了。
大宴就算戰敗國,可大祁現在也不會公然和大宴開戰。
那她這個大宴公主肯定能好好活着,顧淮景不敢把她一直關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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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玥被關入暗室沒多久,宋姊然悠悠轉醒。
顧淮景守在牀邊,見此關懷道:“姊然,你覺得如何?”
宋姊然露出一個虛弱的笑:“侯爺,姊然無礙,只是夫人……”
顧淮景道:“我已經讓人把她關入暗室。”
宋姊然微微一愣:“侯爺,這不妥。”
顧淮景阻止她說下去:“沒什麼不妥的,只是姊然,趙安玥不管怎麼說也是大宴公主,我也只能將她關入暗室懲戒她。”
宋姊然連忙搖頭:“侯爺對我心意,姊然明白。可是侯爺您也說了,夫人畢竟是公主,如若您將她關入暗室的消息傳到大宴帝后,恐怕不妥啊。姊然懇求侯爺將夫人放出,這件事情,只是姊然一時腳滑,和夫人無關。”
顧淮景:“姊然,不要再說了。我意已決。”
宋姊然只能一嘆。
顧淮景在房中又陪了宋姊然好一會兒,見她睡下後,纔回了自己院中。
待顧淮景離開,宋姊然便睜開了眼睛。
她利落的從牀上起身,將月白色裡衣換下,換上一身黑衣。
眉微推門進來,見此道:“姑娘,侯爺已經走遠。”
宋姊然此時已經不見一點虛弱之態,聞言點點頭:“夜色已晚,你在春華院替我守着門,我去去就回。”
作者有話要說: 宋姊然戲份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