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清歌之後,居然神態自若的在髒兮兮的草甸子上,坐了下來。
他對阿古拉吩咐道:“去,打兩碗麪條來,再拿四個餅,我們在司馬營吃午飯!梅恩吉雅,你過來,坐到我身邊來!”
什……什麼?
閔遼國堂堂北地王,要在臭氣熏天的馬廄裡吃豬一樣的食物嗎?梅良辰的嘴裡能塞下去一個雞蛋,她喏喏的嗯了兩聲,乖乖的坐在他的身邊。
阿古拉毫不客氣的給了梅良辰一記眼刀,甩着大步領命而去。
巴特爾不敢言語,更不敢動筷,他低着頭,非常用心的在想,他們天神一般的主帥,是瘋了嗎?
“你吃飽了嗎?”耶律清歌居然用那般溫柔的目光望着她。
“嗯……沒!沒吃飽!”她憶起以前裝樣的時候,肚子被餓扁的痛苦情形。
“那就一起吃!巴特爾,你也動筷吧,你的傷,要早一點好啊!”耶律清歌此刻不像殺伐決斷的將軍,而像是他們的朋友,隨意的聊天。
“謝……謝……大人……”巴特爾拿起碗筷,小心翼翼地吃起來。
阿古拉用木質托盤,端來了三碗麪條和四個餅子。
麪條剩到最後,已經不大熱了。可他絲毫不在乎,拿起烤焦的炊餅,一口咬下去半個,用力咀嚼着,低頭呼嚕麪條。
阿古拉見狀,也不再猶豫,抓起餅子像將軍一樣啃下去半邊,然後端起麪條倒進口中。
一時間,空蕩蕩的馬廄裡,只聞陣陣飯香和咀嚼之聲……
梅良辰吃了一整碗的麪條,她把自己的餅子默默遞給耶律清歌,遞出去之前,她還幫他掰好了。耶律清歌吃着餅子,神情極爲愉悅,起身的時候,他竟然在梅良辰的面頰上親暱地擰了擰。
“跟我走吧!”
“不!”早料想到他會反悔,她纔不要跟他走!
耶律清歌的臉沉下來,他不由分說,上前攥住她的胳膊,便向馬棚外走去……她自然不肯,拼命掙扎着怒叫道:“你放開我!我要留在馬廄!我不要回你的牢籠!”
牢籠?!
天下女人擠破頭都想進去的富麗堂皇之地,卻被她說成是牢籠,這個女人!真是口無遮掩,膽大包天!
他一把抱起她瘦小的身子,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漲紅了臉,羞憤地亂叫,心裡,卻覺得有趣得緊。“再動,我就當着他們的面,親你的小嘴!”他可不在乎,自己凶神惡煞的名聲背後再添上了一條龍陽之好!
懷裡的她登時老實了。
他微微掀起脣,衝着半空揮動馬鞭,“嘶嘶……嘶……”雷神跳躍着急速奔來,見到兩位主人,它興奮地繞着他們轉了兩圈才停下來。
耶律清歌帶着她躍馬而上。
把她置於身前,對身後的阿古拉道:“去玄武樓!”
熱鬧熙攘的玄武大街,向來是北地最繁華的街道,沒有之一。棄馬而行的三人,在玄武樓換過普通百姓的布袍,走進玄武大街最有名的花街柳巷,潮庫巷。
梅良辰沒有開始那般抗拒了。
這是她第二次走出軍營和王府,來到陌生繁華的北地城。和上一次逃命不同,她悠閒的跟在兩個鐵塔似的男人身後,心安理得的賞玩周遭的景色。
潮庫巷。
街邊酒家林立,富賈雲集,青樓林立,濃酒笙歌。許多身材曼妙的歌女寄身其中,輕歌曼舞,絲竹飄渺,引來北地城的風流男子日夜流連其間。
看得正自目眩神馳,不想,前方之人忽然停下,害得她剎步不及,直直地撞將上去。
“大人……”她揉着鼻尖,忍着滿眶的澀意,指責他的可惡行徑。
耶律清歌笑了笑,竟不顧阿古拉驚駭的目光,牽起她的手,步入一間名爲幽蘭苑的青樓。
幽蘭苑貼水而建,是一座三進兩院式的河房。梅良辰跟着耶律清歌踏進花樓河廳,登時被苑內幽靜典雅的花園景緻吸引住了。
它不同於閔遼建築粗獷簡樸的風格,看起來更像是她多年前去過的秦淮古巷。雕花鏤空木門的琴室、書房餘韻悠然,寢房裡錦被玉枕,大廳內還擺設着幽蘭苑的主人們具有相當藝術水準的書法、繪畫、楹聯等作品。縱觀內院,園林小景,清韻猶存,簡直勝似人間仙境……
正自暗贊此處的風雅。“喜歡嗎?”耶律清歌叩動她的手心,語氣出奇的溫柔。
“嗯。喜歡!但它不是閔遼人開的吧!”僅僅看建築風格她也能猜到,幽蘭苑或許是異國人開辦的青樓。
耶律清歌點頭,讚許道:“這裡是江宋國色藝雙絕的紅妓蘇紅玉所開青樓之所。”
梅良辰只是出於好奇問了句:“你和她很熟嗎?”居然連名字都記得那麼清。
阿古拉不屑地插言訓斥道:“大膽!將軍從不狎妓,是她們喜歡黏着將軍!”但凡北地城未出閣的權貴商賈之女,包括青樓歡場絕色,無不對俊美無儔的將軍愛慕有加。
“嗤……我又沒問你!”她翹了翹鼻子,轉過頭去。阿古拉氣得夠嗆,粗重的鼻息之聲,離了三丈遠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哈哈……阿古拉,你碰到了馬掌!”耶律清歌看起來比剛纔更高興一些,他捏了捏她的鼻尖,俯下身低聲道:“她們都不如你!”
他沒想到這句看來近乎於討好的言語竟激起她那麼大的怒氣。“我不要和她們比!”她拼命甩脫他的手,大步朝門口奔去。但她一定是迷糊了,又或者是被怒氣矇蔽了眼睛,橫衝直撞之餘,竟不知她去的地方,恰恰是幽蘭苑主人蘇紅玉的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