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下面一層的小七怎麼樣了?
那名醒轉的恰是超影,聽了我的吩咐,拿起桌上茶杯將幾人一一潑醒,又派人下樓去查探下一層房間的人等,還沒等到他們回報消息,卻聽見樓梯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問道:“王妃還好吧?”
有侍衛答:“還好,就是剛剛……有人前來搗亂,後面不知道爲什麼,那羣搗亂的人就走了。”
看來這名侍衛也被人弄昏了,剛剛纔醒了過來,神志有些迷糊。
夏候商感覺到他身上的不妥,大急,也不再問話,急匆匆地就向我的房間處奔了過來,直衝入房,見我好端端地站在房中,不由鬆了一口氣,道:“玉,沒有什麼事吧?”
超影再奔了過去,向夏候商仔細稟告種種情形,當他聽到五駿同時在屋內昏睡之時,神情大急,向我走了過來,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笑道:“王爺,你看,我能站着了,也能動了,你竟沒發現?”
他瘦了,正如小七告訴我的,他的原本健康的小麥膚色添上了些許灰白,面部輪廓更現嶙峋之意,原來穿於身上怒見拔張的衣服扁了下去,他的情形,比小七形容的還要糟糕。
他的功力究竟被消耗到了什麼程度?
他聽了我的話,卻是一驚,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當真,當真?”
他拿起我的手腕,仔細地打量,那兩個黑色的指印已然消失了,我自是知道,君楚禾將我手腕之上的毒也解了。
彷彿不敢相信一般,又繞着我轉了一圈,才一把將我抱了起來,在屋子中央團團地打了一個轉,揚聲大笑:“你能動了,能動了。”
被他抱在懷裡,我的更感覺到他肋骨的硌人,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不過這麼短的時間,他就變成如此模樣?
他將我小心翼翼地放下,彷彿怕剛剛的情形只是一場夢一般.上上下下再打量我一翻,又望了望這間屋子,這才道:“原來不在王府,頭頂也沒有牡丹繡頂的青賬……”
我明白他的意思,原來,他有好多次夢見我能動了嗎?
可睜開眼睛,眼底卻依舊是纏枝繞花牡丹繡頂的青花帳?
我的父帥,當真給了我們一個短暫的希望。
屋裡的侍衛早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有人還體貼地爲我們關上了房門。
既使是短暫的希望,但能維持一會兒也好。
陽光從雕了福壽延年縷空雕花窗櫺之中透了出來,暗影重重,看不清周圍的花紋爲何,獨一個壽字突兀地映入眼內,略有幾分悽惶。
我低聲笑道:“王爺,您看,這桌上菜未冷,酒尤香,您卻忘了嗎?”
“不錯,不錯……”他垂頭望着我,黑色眼眸映上了我的影子,藏青披維,淺色紗裙,寶鈾花釵鳳嘴之中叼的粉紅珠子,倏忽之間,他的眼內便升起兩簇小小的火苗,握着我臂的雙手熱了起來。
我心知不妙,微一思索,便問他:“王爺從離宮來的?烏木齊帶着那郎中去了離宮?”
他的心神被轉移開來,眼內火苗消了消,道:“說也奇怪,他們坐了馬車進入離宮,本王帶人跟蹤而至,幾個轉彎之後,卻失去的他們的蹤影。”
離宮平日並沒有皇室成員居住,不過一個溫泉度假之地而已.防守得並不是很嚴,有腰牌者俱可進入,可馬車那麼大的目標,竟然讓帶着擅於追蹤之術的八駿之二的夏候商跟丟了,這便說明,他們早有準備,而這個準備不過是讓夏候商不知不覺地進入圈套而已。
“那王爺去過離宮哪些地方查找?”
我一邊問着,一邊不動生色地掙脫他的手,向桌邊緩緩而行,伸手拿了桌上的茶壺,伸手一觸,茶冰壺涼。
他卻片刻不肯離了我的身軀,朝我切切地望着:“那馬車經過上次你浸過湯池的地方,便於半山腰失了蹤影……”
他語氣嫋嫋,彷彿那升騰於池間的霧氣,朦朦地朧着一縷甜香,我回頭望他,暗叫不好,他眼裡的火苗更旺,腳步更是向我這邊移了兩步,我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卻想不到,反讓他憶起以前在離宮的一切,紅浥鮫綃,碧波浸浴……
他的目光快將我烤得融化了。
只得繼續提醒他:“王爺不感覺奇怪,爲什麼烏木齊將你引至離宮轉了一圈之後,便消失無蹤了?”
他眼睛略有些清明:“那倒沒什麼奇怪的,入得那間湯池,讓我想起以前和你……未免就呆多了一會兒,二駿四周圍搜查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他們,我們也就離開了。”
我想,他肯定在湯池裡做了手腳了,他對我們瞭解甚微,怎麼不知道夏候商師承江湖門派,對藥物有一定的瞭解,那麼,他所用的.便不是普通的藥物了。
他一向都深藏不露,在以前我何曾想到,他也會這些下三流的江湖伎倆,而且手段極爲高超。
是他以前臉上的風光霽月迷惑了我,還是因爲,他一直是我不斷追趕的偶像,所以,便將有些東西忽視了?
他的謀略,將人的心思都當成了配藥,算計得清清楚楚,那個湯池,自是最好做手腳的地方。
“王爺沒感覺身上有什麼不妥?”無可奈何地,我直接問了出來。
“沒有啊……”他眼神有些迷惑,望着我時,眼眸之內的兩簇小火苗卻升得烈了,“只是,有些想你。”
聽到他如笛子低音一般暗暗的聲音,我當然知道他想我是想些什麼了,忙道:“王爺,天色已晚,我們先回王府吧?”
“不礙事的,玉,這裡整層樓都包了下來,餐飲之處,不過是外間……”只他走至掛了香樟木雕的牡丹掛件前站定,伸手擰了擰那牡丹的花蕊,只聽吱呀一聲,無縫的木製牆壁便忽地裂開了,一扇門往內打開,隱約可見門內繡有紫荊花的錦緞被子整齊地疊於八步牀上。
我忽感覺手心開始冒汗,強作鎮定:“王爺,你在外面也有……金屋?”
“不,有時本王累了,不想回宮,也不想被人找到,就在這裡休息一下,除我之外,這裡只有你一人知道。”他停了停,眼眸彷彿剛浸過水的寶石,色澤濃郁,“你在宮內拘得久了,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不如,今晚我們就別回去了?玉……我會小心的……”
他的眼眸變得逾加的深,彷彿那澄黃色的百花釀,讓人忍不住想要淺嘗一口……不,不能被他感染了……我只得避開他的視線,想想還有什麼可說的,能讓他暫時不往那方面想,如果我直接告訴他父帥剛州來過,很可以在離宮湯池做了手腳,如此一來,是不是讓他們倆人再沒有迴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