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當真絕倒,說得委婉動聽之極,如果他勝了,希望他能娶到寧啓瑤,如果他敗了,希望她能嫁給英雄.......那當然是能打敗自己的寧王了。
無論他求不求得到,如果太子此次還不出手,他還有臉娶寧啓瑤爲妻嗎?
以寧啓瑤的性格,她會嫁給一個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暗諷爲不是英雄的人嗎?
他沒臉,她不願意嫁,就只得寧王又收了。
如此一來,卻叫他情何以堪。
這一次,卻是連皇后都沒有做手勢了,她沒辦法做手勢,再作手勢,國家的臉面由寧王收了回來,太子的臉面就讓他自己丟盡了。
廳裡的琉璃燈照在皇后的臉上,讓她的臉煞白如雪。
想來他們都已明白,從一開始,他們就已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在堂上坐着的三位並沒有答應烏木齊的要求,皇太后還在喝冬瓜海帶湯,銀製的小勺子敲在瓷碗邊緣,叮噹作響。
皇帝鐵青着臉想着推辭之詞,或許在想,這蠻夷之邦的蠻夷王子爲什麼忽然之間這麼難說話了,他們不是以武開國嗎?什麼時候也講起文來?
烏木齊卻是臉上有了愧色,彷彿知道自己不應該,作爲客人,主人給你吃什麼便吃什麼,桌上有什麼便有什麼,不應桌上上了只雞,你卻要吃鴨了,給主人無端端地增添麻煩,於是長嘆一聲拱手道:“陛下,是臣下妄求了,先前的話,就當臣下沒說,天朝到底不比本國蠻夷之地,如此定親倒是草率了,貴國講求的是門當戶對,是不是英雄倒是其次。”
我差點笑了出聲,烏木齊這把火真是加得恰如其分。
太子離席而出,並不望烏木齊,也不望堂下諸人,只是跪下向堂上三位貴人行了大禮,然後道:“父皇,請准許兒臣代二弟與烏木齊王子戲之,王子說得好,兩國既爲友邦,兒臣既爲太子,當值與烏木齊王子一戰。”
皇帝尚未回答,烏木齊也跟着跪下了:“陛下,這可怎麼得了,如若臣下一不小心,真傷了貴國太子,臣下豈不是如同立於垂堂?”
他不提垂堂纔好,一提垂堂,可以想象衆人的火有多大,太子不就是說錯了一句話嗎?也值得讓你反反覆覆地拿出來刁難責難!
皇帝忍無可忍,便道:“烏木齊王子殿下,只是爲戲,自是點到即止,太子身穿銀鎧,堅韌無比,自是能避開貴國勾刺箭之害。”
看來皇帝也急了,生怕這詭詐之極的王子又提出什麼英雄當赤膊上陣的言論來,首先點出太子肯定要穿銀鎧的,堵了他的嘴再說。
這一次烏木齊王子倒只是笑了笑,很體量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
旁人瞧不清楚那一眼,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也多得我是寧王侍妾,能夠隨侍在他的身邊,所以觀察人的角度非常地好,他望那一眼的時候,眼波鱗鱗如秋水,笑紋如水波一般漾開,顯得很是寬容,其中的含義卻是:我又不是不讓你穿銀鎧,銀鎧當然是得穿的,你不穿,我倒是有些擔心,到底兩國已成爲友邦之國,咱們情同兄弟,豈可手足相殘?別怕哦,我會留情的,弄傷了你,我也會心痛地。
這眼光堂下大部分人都看不清楚,可坐在堂上的那三人可都瞧得清清楚楚,坐得近的幾位王爺也瞧得清楚,一時間個個都垂了眼打量桌上的菜餚,皇太后更是將手裡的湯碗遞到身邊的嬤嬤那裡:“再給哀家盛一碗!”
如此一來,皇帝便知道,自己急了,又說錯了,穿銀鎧穿了便是,上了場,人家還會叫你除了嗎?一時心急,居然自己巴巴地提了出來,豈不更落太子幾分面子,讓衆人以爲,其實在自己的心中,早就做了太子敗陣的打算?
當真是尚未上場,先輸陣勢。
我瞧見太子置於地板上的手都已然白了。
終於,皇帝輕咳一聲道:“既如此,廣場之上也已準備好席位,朕同衆卿家移步出去吧!”
廣場之上倒是早就備好平臺案席,原是準備宴後與衆臣觀看煙火的,用來觀看比武,卻也不錯。
廣場本來就極爲寬闊,皇帝挑選近身侍衛之時也常常在此進行比武大會,因而兩邊有武器架,更有極寬闊的跑馬場。
衆人坐定之後,烏木齊王子便上前行禮,請示皇帝:“陛下,臣下不知,要如何與太子相戲爲好?還請陛下明示。”
皇帝早就已經明白了,這烏木齊看似個忠厚老實的草原牧馬青年模樣,其實是經常挖些陷阱給人跳的,所以,他便笑吟吟地反問過去:“依王子所見,該當如何?”
烏木齊便很有些有些忡忡地道:“臣下這勾刺箭,從大到小分爲五種,輕便的,可馬上射箭,重箭,也可在地上遠射,臣下的馬術一般般,加上今日宴請高興,爲免傷和氣,貴國太子殿下雖有銀鎧護着,但到底只是護住身體十之八九,如果動作太大的話,臣下害怕那勾刺箭不長眼,射中了那十分之一二,那臣下就萬死不辭了,所以,依臣下所見,不如咱們來個文比,太子站於百米之外,臣下立於此處,只用輕箭射射,貴國太子殿下避避也就算了,避不過呢,也有貴國鎧甲相護,比得過呢,證明太子殿下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實讓臣下佩服......”說這句話,他停了停,又嘿嘿兩聲笑(不用解說,大家自然都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了!),沒等皇帝說同意沒同意,他再加上一句,“臣下視力可好了,能射天上飛鷹,絕不會失了準頭!”
意思是你站在那兒,我絕不往那銀鎧擋不住的地方射,你放心!
皇帝恐怕原來是想叫他們文比的,可又被烏木齊搶先一步說了出來,他沉吟了半響,想起身後還有位皇太后呢,回頭對皇太后道:“母后,您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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