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瘦子在與我父親討價還價。從瘦子那喜上眉梢的表情可看出,父親完全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在兒子被綁架時,父親肯定選擇了出錢,保障兒子的生命安全。
我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被廢棄的礦道,由於距離洞口不遠,還能透進一些光來。我就坐在一塊石頭上,上半身被捆成了糉子,左腳上繫着繩子,另一頭捏在一個胖子手中。而後腦還隱隱作痛。
瘦子打完電話對胖子說:“你守在這裡吧,我去拿錢。如果有人來,你就拉他往裡面去。這個坑道深着呢。”
瘦子用膠帶將我的嘴封起來。然後叮囑胖子每隔一個小時給我喂一點水。“在拿到錢以前,得讓他活着。”瘦子獰笑了幾聲才走。
我一陣毛骨悚然。現在害怕的是,瘦胖二人拿到了錢還不放我,把我拉到裡面撕票。屍體扔在坑道的盡頭,誰會知道?
過了很長時間,我看胖子只顧坐在對面抽菸,就用力發出幾聲嗯嗯,提醒他喂水時間到了。可回敬我的是他兇惡的罵:“別他媽的哼哼,老子現在不想給你水,給我熬着。”而他自己擰開一瓶礦泉水,舒服地往嘴裡灌。
又過了不知多久,我又渴又累,腦子漸漸混沌起來,我想我就算不被他們直接殺掉,也快撐不下去了……
就在這時,有一陣奇怪的聲音鑽進耳朵。我發昏的頭腦立即一醒,那是摩托車的聲音。我懷疑是否出現了幻聽。但胖子也聽到了,嘴裡在自言自語:“是阿猴來了,還是別的人?”但他很警覺,從地上拿起一把長刀,站到了我身邊。
摩托車聲由遠而近。一會兒就在洞外了。馬達聲嗡嗡轟鳴着,既沒有熄火,也好像沒有繼續行駛,是停在外面了。胖子將刀架在我脖子上,一隻手抓着我的胳膊,準備一旦有外人進來就拉我往裡躲。不過很快摩托車轟轟幾聲,似乎向遠處開走了。
胖子是鬆了一口氣。而我卻一陣失望。在這個魔鬼都不出沒的地方,居然來了人,那人既然沒有進來,應該不是那個瘦子,而是另外的人。他肯定沒有察覺洞裡有人被綁架吧。而且就算知道了,誰敢不惜生死進來幫我呢?除非是警察或者我父親。
我又陷入到麻木中去。但一會兒功夫,摩托車聲又出現了,而且再一次近了,到了洞口外。突然一個響雷炸開,外面下起大雨。隨即我見到一個人駕着一輛摩托車,從洞口開了進來。胖子高興地喊了一聲:“阿猴,是你嗎?”我也相信來的就是阿猴,因爲那人雖戴着頭盔,但身材瘦瘦的。一定是阿猴弄到一輛摩托車,已經將贖金拿到手,高高興興地滿載而歸了吧。
胖子馬上趨前幾步,激動地迎接阿猴。然而就在這時,令人震驚的事發生了,摩托車突然大吼一聲,猛地向着胖子衝過來,砰地一下,胖子被撞得飛起來,像一塊被扔出去的大石頭,重重地跌落在塵土中。
摩托車隨之停下來,發動機聲戛然而止。車手也跳下車,迅速摘下頭盔,茫然地問道:“怎麼回事?我……撞着誰了?”此時,我已經看清他是誰了,大喜過望,極力發出嗚嗚的喊聲。他也注意到了我,馬上替我揭去嘴上的膠帶,急問道:“你是誰呀,怎麼會在這裡?我撞上的那人又是誰?你們在幹什麼?”
我激動地叫道:“我被他們綁架了,你是來救我的嗎?”那人認出是我,啊了一聲,目瞪口呆……
來的人,不是別人,竟是我曾經救過的李林。
李林弄清了事情真相,馬上把跌在地上掙扎的胖子捆了起來。然後他拿出手機報了警……那個還沒拿到錢的瘦子也就落網。一樁綁架勒索案就這樣迅速被瓦解。
可是這個結局,卻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李林告訴我,這全是因爲他的摩托車“出了怪”。原來今兒個早上他騎着摩托車進城,可是到了半道,摩托車的龍頭卻突然往右一拐,正好拐進一條岔道。這條岔道一直通往山裡。他想把車停下,怎麼也停不下來。他覺得摩托車發生了故障,就騰出左手把油箱的開關關上,準備讓它斷油後自己停下。奇怪的是車子仍沒有停,一直開到了一個深山溝裡,停在一個廢棄的坑道口。他想將車駛回去,可到了山口它又往後一拐,重新回到那個洞口。此時正好天上下起雷雨,他忙將車開進洞避雨,誰知迎面奔來一個黑影,他一緊張,油門一擰,車子就向黑影撞去,結果是撞上了一個人……
事後李林把摩托車送去檢修,沒有一點毛病。
李林感慨萬千,指着他的摩托車對我說:“看起來,這傢伙有靈性啊。你救了我,也救了它,又是它帶着我,救了你呢。”
沒錯,半年以前的一天夜裡,我開着轎車路過一條偏僻的公路,發現前面有個騎摩托車的人不慎撞上路一側的山坡,車倒人傷。我馬上把他送到醫院。幾天後我得知他的摩托車被交警拉走了,但他認爲花錢修理已經不值,只想廢棄算了。我動了惻隱之心,到交警隊爲他交了保管費,將這輛車送到修理攤修好,重新交還給了他。
李林是一個外地民工。我們成了好朋友。沒想到這輛摩托車,成了他救我的“領路者”。看來它真的有靈性,雖然這說起來有點讓人難以置信。
“是不是,聽起來有點讓人難以置信?”榕榕問我。
“我倒認爲聊齋嘛,聽起來就是有真實感。”
“那你認同這個故事吧?”
“嗯嗯,很認同啊。”
“那我就放心了,還以爲這種故事講出來會讓你笑話我。”
“只要你講,我是隻有歡迎,決不會笑話的。”我慫恿道,“現在繼續講吧,我先鼓鼓掌。”
我輕輕地拍了拍手。
她卻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暫時沒什麼可講的了,還是需要你來講啊。”
我拍拍腦門有點爲難地說道:“現在還讓我講什麼呢?”
“你怎麼沒講的呢?天上人間,五湖四海,洪荒宇宙,仙境魔界,鬼靈異象……”
“停!”我一揚手製止她,“你這一說,我腦洞大開,五湖四海?對了,我不能侷限於咱們國內的,還可以說說外國的嘛。”
“外國的?你也可以講嗎?”
“當然呀,完全可以試試。”
“那也好啊,外國的一樣精彩嘛。”榕榕問,“你要講個什麼國家的?”
“蘇聯二戰。”
“什麼題材?”
“暗橋。故事如下……”我講道——
1942年6月,莫斯科保衛戰即將結束時,蘇軍的戰役指揮者朱可夫將軍就已經估計到,德軍會對莫斯科東南方的斯大林格勒發起進攻。一旦斯城被德軍佔領,那麼莫斯科仍將重陷包圍,並且德軍會擁有一個強大的後勤基地增加侵略能力。所以莫斯科的槍聲還未停息,朱可夫就主動向統帥斯大林請示,願意將保衛莫斯科的指揮權交與別人,他自己則火速去斯城組織防禦。斯大林對朱可夫十分信任,同意了朱可夫的計劃。
朱可夫率領一個精銳的步兵連,迅速突破德軍的包圍圈,星夜兼程趕到了斯城。此時負責斯城防禦的是別齊科夫將軍。朱可夫一到,就在城外查看防禦工事。結果這一看讓朱可夫大爲驚訝,沒想到這裡的防禦體系如此鬆散,處處留下了空隙,一旦德軍進攻,會輕易從這些縫隙中衝入,整個防禦體系會如同虛設。朱可夫當場質問道:“這裡的防禦力量太弱了,爲什麼你把精銳力量都藏在城內,外圍的佈置這麼薄弱?”別齊科夫淡淡地說:“你要明白,德軍的攻擊將非常兇猛,斯大林格勒處於平原,外圍根本沒有防禦的地理依託,如果重兵放在第一線,一旦被突破,城內就會空虛,連巷戰的機會都沒有了。”朱可夫批評道:“防禦的希望就在第一道防線,只有外圍頂住,纔有可能保住城市,一旦德軍攻入,巷戰我們根本發揮不了優勢。”
朱可夫知道,別齊科夫軍階與他一樣高,資歷卻比他老,雖然自己是斯大林所派,但如果強行要求別齊科夫執行自己的主張,會引來別齊科夫的反感。戰爭未打響,指揮員鬧矛盾是大忌。他決定退一步,不與別齊科夫正面爭執。同時他要拿出自己的計劃,做好防禦準備。
朱可夫又來到城東,視察伏爾加大橋。伏爾加河緊靠斯城,呈南北方向流過。大橋是通向東岸的唯一通道。朱可夫找到工兵師師長葛裡金斯基,命令他使用一個工兵營,在伏爾加大橋靠西的河段上再造一座浮橋。葛裡金斯基驚訝地問:“長官,河上就有我們的大橋,何必還要加一座?”朱可夫嚴肅地說:“德國人一定不會放過大橋,在戰役打響前,他們肯定會來炸燬橋樑。”葛裡金斯基領命,親率一個工兵營前去架浮橋了。
伏爾加大橋的作用,在戰役來臨時更加凸現出來。平時它就是斯城通往東岸的唯一通道,但斯城處在伏爾加河西岸,向西是廣闊的平原,一片通暢,平時交通以西邊爲主,城市對伏爾加大橋也不那麼倚重。但一旦德軍從西面攻來,向西的道路都將切斷,交通運輸只能依靠大橋。可以說大橋將成爲斯城的生命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