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見到遠甜的身體,她身上蓋着薄薄的布毯,也就是我沒有看到過她的肚皮!
這個念頭一出我就驚出一身冷汗。
但這種時刻容不得我多思多想了,因爲這是張忌陽在教我攫靈術,他讓我自己試試,說明我是可以試的,而他還在等着我親手的行動呢。
爲了達成某個終極目的,所有的代價都必須付的,我如果顧忌太多就無法修煉成功,也就無法真正解救被攫女孩了。
心裡一橫我將遠甜給揪了出來。
手一離開榕榕的身體,就看到榕榕軟軟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然後我感覺手裡握着一個東西,像一個乒乓球大小,被我握得嚴嚴實實,也說不出什麼感覺。那是遠甜的靈魂,已經被我掌握在手中了,而她一點都不掙扎,也許根本就掙扎不了。
那麼下一步又怎麼做?
我也不敢問張忌陽,估計問了他還是那句自己想,我就想既然已經把遠甜的靈魂揪出來了,就應當放在地上吧。
於是我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了地上。
那個東西竟然發着亮光,但不是很亮,像一隻青蛙,又像一隻熒火蟲。那種光幽幽的,我想這就是傳說中鬼火的來歷吧,人死了那靈魂在野地上飄蕩就會出現鬼火。
但這是活人的靈魂,我擔心的是她跟死人靈魂有沒有區別?
如果沒有區別,那不等於遠甜已經真正死了嗎?
惶惑間,看到遠甜的靈魂動起來,並且在一點一點長大。
突然間她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下子就蹦起來。
她向遠處跑去。
我嚇了一跳,沒料到遠甜的靈魂竟然跑了。
這時我聽得張忌陽在喝道:“怎麼讓她跑了?快點追。”
我也莫名其妙,但只好向着遠甜跑的方向追去。
山路崎嶇,溝壑縱橫,但遠甜跑得很快,而我也追得很快。她始終在我前面十來米的地方,我再怎麼努力都趕不上。
跑着跑着她在前面倏地拐了彎,然後就不見了。
等我拐進去時,發現了一個山洞,這個山洞開在懸崖峭壁上,而山體以及周圍的環境都怪怪的,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面。此刻我也無法描述怪在哪裡,反正似乎天和地都消失了,只有面前一堵山壁上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我的腳下也沒路,不知是空中還是地面上,反正我向着洞口奔去,一頭就扎進洞裡了。
裡面一團烏漆抹黑,什麼都看不見。
我只好叫道:“你躲在哪裡了?快出來。”
只見裡面出現一團亮光,幽幽的像熒火蟲。遠甜確實在裡面。
我向她走近,只聽後面一聲異響,回頭看是洞口被什麼東西給封住了,是一扇暗門嗎?反正我也沒看到。
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我進了一個陷阱?
正在擔心時,只聽遠甜開口了:“小蒙哥,我在這裡呢。”
她是擔心我看不到她?
我瞪大眼睛打量,站在面前的確實是遠甜,只不過她已經不是最初我看到的那個小女孩,而是跟我差不多年齡的姑娘,臉上相當成熟了。這跟家裡躺着的她的軀體對應起來了。她應該也有二十歲了。
“遠甜,你能說話了?”我問道。
“當然,我一直在對你說話,可你都當成是榕榕,對嗎?”
我忽然有些不放心,問道:“這裡說話……安全嗎?”
“你自己想呢?”遠甜並沒有明確說明。反問我。
我靈機一動,心想我不是學到了屏蔽杜大保的淨空咒嗎?不知這一招能不能用在此刻?對張忌陽有用嗎?
於是我在心中默唸了一聲:“心腳釘!”
念是唸了,有沒有效果我也不能確定,只有張忌陽那裡纔可以驗證。
遠甜知道我的憂慮,提醒道:“洞門關上了,而你也念了淨空咒,這裡除了咱們倆,沒有人會聽到我們的談話。“
我更緊張了,如果她說的這話能被張忌陽聽到,那不是開玩笑的,張忌陽就會密切關注我們的行動,竊聽我們的每一句話,然後得知我們的真實意圖。
而我能相信遠甜的話嗎?她不會存心騙我,我擔心的是她的分析錯了,她以爲把我帶到這兒,我又動了淨空咒就可以屏蔽我們,連張忌陽也休想監聽到我們的對話。
小事一錯就全盤皆輸。
“我師父肯定聽得到吧?”我想了想說這句。如果張忌陽能聽到,也吃不准我用意如何。
“肯定聽不到。”
“爲什麼?”
“因爲你念了淨空咒。”
“淨空咒是他教我的呀,難道連他也起作用?”
“當然起作用。”
“那他肯定有破解之法吧。”
“我知道他沒有。你都聽過他在授你淨空咒前,不是念了幾句詩嗎?裡面有三個字,棄棄棄,這就是說他放棄了這段咒,轉給你了。”
遠甜告訴我,張忌陽一直在苦苦尋找徒弟人選,要將敕殤門技藝傳下去,他把很多感想寫在一本筆記上,而遠甜偷看過筆記,上面講到淨空咒是封閉咒,只准一人掌握,歷代敕殤門的師傅傳給弟子,就要先念一段詩,表明自己的態度,就是將這個咒語無條件轉讓給徒弟,師父只有說明要棄掉了,徒弟才接收得到產生效果。
我急急地問,張忌陽爲什麼急於找徒弟呢?他完全可以慢慢物色徒弟人選的,假如找不到合適的,就可以不教徒弟嘛。
遠甜說:“他必須要教一個徒弟,這是他當年拜師時,在師父面前發下的誓言,如果他不收徒弟,就相當於他霸佔了敕殤門的技藝,在他死了後不是讓這門技藝在世界斷絕了嗎?如果他到五十歲還沒教出徒弟,過了五十歲他的技藝也會自動消退,而他在世上所結下的仇人就會找到他,向他實施報復,到時他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他必定要找個徒弟教的。”
“你知道他爲什麼選了我?”我其實爲到這一點,只是想從遠甜那裡得到證實。
果然遠甜的說法跟我估計的一樣,張忌陽曾經雲遊四方,但他並沒有能找到合適的徒弟人選,因爲要成爲敕殤門徒弟決非易事,需要具備很多條件,而我是他唯一相中的人。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最初的問題,忙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他會找到我?你就是知道這一點才向我求助的吧?”
“是的,其實張忌陽老早看中你了,他把我攫靈,也有一半原因就是爲了你,因爲他料到把我抓了後,我向你求助,你肯定會願意站出來解救我,到時等於讓你送上門來。”
原來真的如此,這不得不讓人驚愕。不論是張忌陽還是遠甜,都比我更早地知悉現在的結果。
那我也擔心了,既然張忌陽知道我會響應遠甜的求助,那麼他必定採取措施,禁止我解救遠甜,但他現在反而要收我爲徒教我一切本領,這其中有沒有他另外的打算?他是不是把我的企圖看穿了,如果我到時反叛他,他是不是有能力對付我?
關於這一點,遠甜勸我放心,她說張忌陽既然選了我做徒弟,一旦把本事教會我,他就沒辦法約束我了,更不可能對付我。
“這麼說來,他收我做徒弟,也是一種冒險?”我分析道。
遠甜說是的。張忌陽是冒險收我爲徒的,他也算是一次賭博。
“那他不怕我假意對他真心,就爲了把本事學到手,然後回頭去對付嗎?”我又問。
“他肯定也有擔心,但敕殤門講究的就是冒險,教徒弟也是這樣,畢竟現在想學這種本事的人很難找了,他不冒險就收不到徒弟,他的未來就更兇險。他是相信一旦收你爲徒,你到時也不可能不念師徒之情,直接把他給消滅了。”
遠甜的話確實出乎我意外,如果這是張忌陽面臨的真正局面,倒讓我爲難了,我在處處防着張忌陽,而他實際上不想防我,只想把全套本事教給我,那我真正學會時,又將面臨怎麼處置他的問題,那將是一個重大難題。
但現在先把這個難題擱置吧,我要分清當務之急是什麼。我問遠甜:“你知道自己被擠在榕榕身體裡嗎?”
“當然知道。榕榕不知道我,我是不會不知道她的。”
“那她是怎麼回事?”
我對榕榕的身體很不放心,也擔心她是被靈身分離,身體被塞進遠甜的靈魂,而靈魂被塞到別的女孩身體裡去了。
但遠甜卻告訴我,榕榕不像她那樣被攫了靈,榕榕是死去的,張忌陽只利用了她死去的軀體,把遠甜的靈魂塞在其中,這樣遠甜就以人的形象出現在山莊。
同樣小練的靈魂被塞在小瑜身體裡,小瑜也是一個死去的女孩。
我急忙打聽,榕榕是怎麼死的?但遠甜就不知道了。
“那你知不知道榕榕這個女孩的家在哪裡?”我又問。
遠甜反問我:“你想幹什麼?”
“我想去親自調查一下,榕榕到底是是怎麼死的。”
遠甜就把榕榕家所在的村子告訴了我。
然後遠甜露出焦灼的表情,問我道:“小蒙哥哥,你現在拜了張忌陽爲師,那你還願意把我和小練救回去嗎?”
我正要說當然願意,我拜師學藝就是爲了摸透攫靈術的真諦,到時可以利用這個本事來救你們,但猛地一聲巨響傳來,洞口豁然透進一抹光來。
隨之外面響起張忌陽的叫聲:“小蒙,你抓到遠甜了嗎?她是不是躲進洞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