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姐姐,一下就扯到彈琴上去了。姜留連忙道,“姐姐,我手快這件事,可不能讓人知道。”
“這是好事,爲何不能讓旁人知道?”妹妹以前行動緩慢,沒少被人嘲笑,現在她比一般人要快了,爲何不扳回一城,反要藏着掖着呢?姜慕燕不解。
姜留神秘兮兮地道,“因爲這是別人沒有的本事,留到關鍵時刻會有大用處。”
姜慕燕抿嘴笑了,“這個本事很多人都有,府裡針線房的繡娘,還有咱們過年時,在東市裡見到的那個能從油鍋裡取銅錢的人,手都很快。”
自己跟他們,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姜留靠近姐姐,神秘兮兮地笑,“留兒比他們還快!”
姜慕燕睜大丹鳳眸,好奇地問,“妹妹也能從油鍋裡取錢?”
這個……不能……是時候向姐姐表明自己的真本事了!姜留站起來,“姐姐,我不止手快,腳也快,你看!”
說罷,姜留“嗖”地一聲跑到房門前,隨手取了門邊博古架上放着的小瓷瓶,再轉身飛速跑回來,誰知一時大意沒主意到桌邊的凳子腿,悲劇了。
“啪!”速度極快的姜留摔倒在屋內的石板地上,手裡的小瓷瓶脫手,也摔得粉碎。
“妹妹!疼不疼?磕到哪了……啊!”姜慕燕看到妹妹滿臉血,嚇得叫出聲,“書秋!快去請奶孃,不,快去請郎中!”
書秋推開門就看到了滿臉血的姑娘,“嗷”的一聲跑了。
“別!”姜留捂住自己流血的鼻子,拉住姐姐的衣裳,悶悶地道,“就是磕着鼻子了,一會兒就好了。”
姜慕燕用帕子幫妹妹捂着鼻子,又驚又怕地哄着,“妹妹別怕,別怕啊。”
“姑娘!”
趙奶孃衝進來一看屋內的情景,就知道六姑娘又摔着了。她利落地上前抱起六姑娘爲她止血,“不用請郎中。書英快扶三姑娘起來,仔細腳下莫扎着。書秋去打一盆冷水,拿塊棗兒大的石頭來。”
書英本名英子,今年十二歲,是八月時府裡從伢行選來的婢女。她本是做慣農活的,有把子力氣,上前把姜慕燕攙扶到長榻上,轉身去拿笤帚。
待書秋回來後,
趙奶孃先給姜留洗去臉上的血,再用帕子塞住她的小鼻孔,最後將小石塊壓在她的耳朵上,很有經驗地道,“姑娘莫怕,一會兒就不流了。”
書秋不解,“姑娘在屋裡好端端的,怎麼會摔破鼻子呢?”
姜留閉眼,實在無顏面對姐姐和奶孃。趙奶孃一路上見得多了,不用問也知道屋裡發生了啥,“姑娘的身子剛好,有時還拿不穩步子。你倆把屋裡帶腿兒的東西收一收,桌子也往窗戶邊移一移。”
“原來是這樣啊。”書秋滿是同情地望了姑娘一會兒,轉身見到書英收到簸箕裡的碎瓷片,驚呼道,“這瓷瓶……”
“多嘴,快去收拾!”趙奶孃瞪了閨女一眼。
她隨手拿了摔掉的瓷瓶,是孃親的陪嫁……姜留更沒臉了,伸小手拉住姐姐的衣袖,“姐姐~”
姜慕燕握住妹妹的手,後怕道,“還好妹妹沒被瓷片劃傷臉,否則我該如何向孃親交待。”
趙奶孃也念着阿彌陀佛,“姑娘啊,咱不着急,你慢些走。”
待趙奶孃出去後,姜慕燕眼淚汪汪地握着妹妹的手道,“姐姐相信你可以跑得很快,妹妹不想跟人說咱們就不說。”
萬一別人不信,妹妹就要跑給人家看,摔倒磕傷就麻煩了。
“姐……”姜留眼淚汪汪地捂着鼻子,恨不得鑽到牀底下去,“別告訴祖母和姐姐們我摔倒了。”
姜慕燕擔憂道,“就算不告訴,明早也就都知道了。”
是啊……
姜留生無可戀地癱在牀上,她已經能想見衆人的表情了。於淵子道長還說她災消難滿了,姜留一點也不覺得!哥哥那一頓是少不了了,她現在就期盼着這幾天爹爹天天跟人吃酒到天明,好讓她逃過爹爹的嘲笑。
姜凌回來後見到妹妹青腫的鼻樑和額頭,心疼壞了,“又撞樹上了?”
沒……撞地面的石頭上了……姜留還沒開口,姐姐就抓住了重點,“又?妹妹什麼時候撞樹上了?”
姜留……
老天不隨人願,姜二爺居然回來了。見到閨女五彩斑斕的小臉,一身酒氣的姜二爺嘆了口氣,“你這小鼻子本就不高,若摔塌了就麻煩了。你還是老實些吧。”
她能說自己是一時大意嗎?姜留可憐巴巴地望着爹爹,“爹爹,明天女兒不想見人。”
姜二爺摸了摸小閨女的腦袋,“好,你祖母那裡爹去說,你安生養着。”
“妹妹不去,祖母和伯母她們也會過來看的。”姜凌握緊拳頭,若姜三郎敢嘲笑妹妹,就揍扁他。
姜慕燕也道,“明日妹妹在家歇着,待養好傷再去琴行。”
這可能是摔破鼻子唯一的好處——不用去跟着姐姐去學彈《酒狂》了,姜留苦笑。
果然如哥哥所講,第二早上姜留沒去北院晨省用飯,飯後祖母就帶着一家人過來圍觀她了。
姜老夫人見到孫女傷成這樣,斥責了西院的下人,又叮囑孫女好好養着,便急匆匆帶着兩個兒媳婦去應付一早就上門道賀的客人。
長輩們走後,姜家四位姐姐湊到六妹妹牀邊,這個問她疼不疼, 那個給她吃蜜餞,姜留瞬間覺得心裡滿滿的,“姐姐們別擔心,留兒過幾天就能跟你們一塊去學琴了。”
姜慕錦連連點頭,“六妹妹快點好,你去了後,我就不是學得最差的一個了。”
咔!聽了五姐姐這話,姜留的心裂開,滿滿的感動都流沒了。
大姐姜慕容瞪了五妹一眼,安慰小妹妹,“留兒別聽她的,你只管安心在屋裡養傷,三妹回來後會把夫人教得東西一點點教給你。”
“對,妹妹別擔心。”姜慕燕也安慰妹妹。
姜慕錦吐吐舌頭,“等回來時,我給你帶糖小兒,好看還好吃,可有意思了。”
待姐姐們走了後,奶孃拿來冰涼的手巾爲姜留冰敷,“姑娘忍着些,等淤腫散了後,奴婢再給您熱敷,兩三天就好了。”
“嗯。”姜留深吸一口氣做好準備,誰知冰手巾剛放在鼻子上,書秋便衝了進來,“姑娘快起來更衣,去前院接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