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淵子去看了孟三的埋骨地,回來與姜老夫人在房內說了許久的話。之後,於淵子花了三天的時間,在姜府內四處轉悠掛銅八卦、挖水塘、栽樹、豎景觀石折騰了好幾日,然後又去姜家祖墳上忙活了好幾天。
姜留知道他是在改善姜家陰陽宅的風水,但她跟着轉悠了幾天,啥也沒看明白,倒是跟和至混得越來越熟了。
於淵子忙活完帶着徒兒走了後,姜老夫人在府內各處走了一圈,停在西內堂前新建的玉硯池旁問道,“六丫頭有沒有覺得此處瑞氣升騰?”
馬上就要入冬了,池內升騰的是寒氣吧?姜留心裡雖不認同,但嘴上還是非常配合的,“流兒感覺到了,玉硯池裡的水很清亮,孫女看着就覺得心裡舒坦,祖母覺得呢?”
她聽和至說了風水池的講究,知道塘清如明鏡,生子貴又聰;宅前塘似硯,子孫登高第;宅前糖似帶,聚財又升官。祖母請於淵子在西院修這麼個風水池,意圖再明顯不過。
姜老夫人聽了孫女的話,笑得尤爲和藹,“我也這麼覺得,這池子修得極好。經於淵道長一番擺置,咱們府裡的陰陽二氣平衡充盈,形成了一股正氣,待在府內便覺得舒坦,於淵道長道法高深,依祖母看,他的本事絕不在玄都觀觀主之下。”
“就是。”姜留連連點頭,她爹花大價錢給於淵子重修了道觀,於淵子這番爲姜家佈置風水局,必定是盡了全力的。
玄都觀乃是康安城名氣最大的道觀,觀主歸渺道長在康安人心中猶如神一般的人物,姜老夫人這麼講,已是對於淵子道長極高的評價了。姜凌藉機道,“若是道長能留在康安就好了。”
姜老夫人點頭,“凌兒說得對,若能留下道長,咱們就不用愁了。可惜道長明年開春就要回五嶽觀了。”
姜凌便道,“祖母聽說了嗎,於淵子道長是紫竹庵於玄子道長的師兄。”
薑母笑道,“此事還真是巧了。”
姜凌繼續道,“於玄子道長答應紫竹庵老庵主,要替她照看紫竹庵十六年,如今已滿十一年。孫兒聽和至講,五年之後,於玄子道長也將歸清溪五嶽觀。到了明年便是四年了,四年,不過才四十八個月。”
姜留看着哥哥問道,“哥哥在想說什麼?”
姜凌繼續道,“祖母,孫兒曾聽於淵子道長講,道士修行不同於佛家,佛門講究閉關參悟,道士講究四處遊歷,與同門論道,相互增益。孫兒告訴道長說,康安大小道觀不下百座,其中不乏名士,然後道長頗爲心動,想去這些地方與人論道。可惜,他盤纏不足又帶着徒兒,所以無法久留。”
“若只是因爲盤纏,這並不難。”姜老夫人道。
姜凌拱手,“孫兒也是想着孟家就在咱們邊上虎視眈眈,不可不防。”
“凌兒說得對。”姜老夫人稱讚了姜凌一頓,帶着人走了。
姜留拉着哥哥在玉硯池邊坐下,神秘兮兮地問,“哥哥爲什麼要留下於淵子道長?”
什麼爲了提防孟家,姜留纔不信,她覺得哥哥一定在打什麼鬼主意。
姜凌笑得莫測高深,“我是覺得和至不錯,想留他在康安待幾年。”
啊?姜留疑惑,和至幹了啥,怎就入了哥哥的眼了?姜凌卻不想妹妹多想,轉移話題道,“明日就要去太康爲大姐送嫁妝了,也不曉得明日天氣如何,冷不冷。”
姜留立刻回神,拉着哥哥站起來,“清早就要出發,哥哥還要騎馬,肯定會冷的。你的衣裳我和姐姐早就備好了,咱們去試試吧。”
姜凌跟着妹妹進屋時,
姜二爺卻在北城的五通觀內欺負於淵子,“爺不管你怎麼辦,反正爺就要弄個沒有妻星的命數出來。”
於淵子苦笑,“二爺這是何苦呢?您的八字財運亨通,雖有妻難留,但也不是不能化解……”
姜二爺打斷他,“爺不要化解,爺要弄沒了妻運!你在爺院子裡搗鼓出來的那池子儘快再去擺置擺置,將妻運轉到凌兒身上去。如果你弄不好,爺就把和至扣在康安,不讓他跟你回五嶽觀。”
於淵子很清楚,若姜二爺要留,他千挑萬選、極具慧根的寶貝徒兒,真會留下。可是,“二爺不知,斷人運道也損貧道的運道的。”
姜二爺十分堅持,“我命由我不由天,爺讓你斷你就給爺斷。你損的運道,爺用銀子給你補上。”
“二爺,銀子補不了運道的。”
“爺出銀子再給你修座道觀。 ”
“……那貧道試試吧。”
“有勞道長。”
姜二爺回到府裡時,心裡美滋滋,看他的黑兒子也順眼了不少。在兒子面前坐下,姜二爺擡起他正在看的書,發現《尚書正義》四個大字,便覺得腦袋嗡地一聲,疑惑道,“凌兒,你怎開始看這玩意兒了,看着腦袋不疼麼?”
《尚書正義》中有很多有趣的典故,論以天道治民之理,令人讀之茅塞頓開,怎會讓人腦袋疼?不過姜凌卻一本正經地點頭,“有點疼。”
“是吧!這本書上的字都很生僻拗口,讀都讀不通,偏夫子和你大伯還要爺默誦!”姜二爺終於在讀書這件事上與兒子有了共同語言,極爲開心。
姜凌默默聽父親唸叨完,才道,“父親,兒又做噩夢了。”
“嗯,跟爲父回去睡。”姜二爺帶着兒子往北院走時,便聽他問道,“父親覺得和至怎麼樣?”
“挺好的,會炒茶,還會做飯,嘴也甜,長得也順眼。”姜二爺隨口應道。
姜凌……
早知道這樣,他就在書房歇下了。
姜二爺轉頭看兒子,“說吧,你覺得和至哪不好了?”
“沒,兒覺得他也挺好的,兒以後想多跟他一塊玩,行麼?”姜留嘴角翹起。
“難得還能有你看着順眼的人。”這幾年,康安城各家的二郎被兒子嫌棄了個遍,姜二爺一度以爲是自己太優秀,才讓兒子眼界變得太高,還曾爲此自責過。現在兒子有看着順眼的,姜二爺很開心,“去跟他玩吧,不過你悠着點,別欺負人家。”
“父親放心,兒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