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宛卿的話一出口,薄寧的臉色便是愈發有些難堪了。黎宛卿見狀知道八成和自己說的是相符的了,今哥兒真的看上了四大家族的姑娘?
“這件事兒姑母知道嗎?”黎宛卿問,若是薄夫人也知道,那這件事真真難辦。
薄寧搖搖頭:“我猜了猜便是去跟哥哥說幾句,想來哥哥也知道輕重,不會告訴母親半個字。我現下就是在希望千萬不要是入宮大選的人。”
黎宛卿大驚,“竟然是那裡面的人?”
“我猜測如此。”薄寧的猜測並不是全無道理。薄今一直都是在御前做事,可少有在家呆着的時候,薄寧去參加什麼小姐妹的聚會也不會帶着哥哥一起去。這樣一來,薄今能夠結識到的女子倒也是不多的。
薄今在南巡之前還說自己沒有心上人呢,可是回來之後卻是看都不看母親選出來的人選,這樣一來這件事豈不是有些疑惑?於是薄寧便是猜測,薄今是不是喜歡上了南巡陪同出巡的貴女當中的一個!
黎宛卿也皺眉想了想,好一會兒說道:“難道是曹家那位?”
黎宛卿說的是曹卉,當下曹家的嫡女。
曹卉在曹家不是長女,這樣說起來的身份也是和薄今相配的。可是偏偏太后也說了,南巡的貴女也就是皇妃的人選,不是太子妃也會是四皇子妃,五皇子妃……薄今若是真的動了心思,這件事可就難辦了。
薄寧看了黎宛卿一眼,沒有說話。她和黎宛卿的猜測幾乎就是一樣的。
爲什麼會是曹卉呢?
這件事還得從薄今的性格出發,薄今在家中得祖父和父親教導,對於那種太過柔弱,到弱不禁風的女子並無好感,而是喜歡端端正正模樣,能鎮得住後宅的女子。要說南巡之中的人基本也都是能鎮得住後宅的,因爲四大家族的人都知道女兒總有會被送入後宮的一日,早早教導也是情理之下的。
可是李映青和魏安陽就不消說,薄今知道這兩個是真的和自己妹妹對付不來,薄今是看都不會去看一眼,那秦家的秦瑜,薄寧卻是知道,薄今對於秦瑜僅僅止於欣賞。還有一點,薄今不喜歡秦瑜那樣冷情的性子,看起來什麼都穩妥,卻沒有一絲溫度。
這樣的排除坐下來,薄寧和黎宛卿都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曹卉。
曹卉身爲曹家嫡女,自然也是金尊玉貴的養起來的。可曹卉不是嫡長女,所以最重的擔子不在曹卉身上,故此曹卉雖然知道人情世故,卻還是歷練得少,相對而言還算單純,且性子實在也是有些活潑的。
這些事情一想通,薄寧和黎宛卿的神色就輕鬆不起來了。
曹家,那可是順妃娘娘的母家!而順妃娘娘,是支持太子殿下的!薄家可是皇帝的純臣!
兩相比較之下,這兩家除非是皇帝指婚,否則的話便是有結黨營私的嫌疑了。
黎宛卿見薄寧面色不虞,想了想,勸慰道:“你啊,是關心則亂。今哥兒也老大不小了,他怎麼會不知道你都知道的事兒呢?他是男子,這件事他必定會有決策的。”
黎宛卿的話說得不無道理,薄寧也知道自己現在是關心則亂,她只是太害怕這件事會影響到將軍府如今平靜的一切。就是說她自私也好,她雖然希望哥哥能夠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可能希望將軍府能夠平安無事。若是換做是她,她也甘願犧牲自己的婚事。
薄寧在被叫回京城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了,嫁給誰不是嫁呢?若是能換來將軍府的安寧傳世,她何樂不爲呢?家中長輩的疼愛是真,她又何須計較這樣的事。她相信她的手段,也相信她的實力。
“是了,這件事還真的只能看哥哥如何做了。”薄寧嘴角微微露出一個有些苦笑的意味,她是真的擔心呢。
“好了,你今兒怎麼了?這件事就先別想了,今哥兒肯定知道怎麼做的。”黎宛卿拉着薄寧的手,說道:“倒是最近宮裡一點兒也不太平呢。”
薄寧看向黎宛卿,點點頭:“是呢。”
容太妃去世,十四皇子也沒了。宮裡好像就是一下子躁動起來了,這能太平麼?皇上當下想必也是氣惱,容太妃是病入膏肓,不行了。可十四皇子的死卻像一根刺一樣哽在了皇帝的喉嚨口,他能忍着血噎下去麼?
薄寧是一點兒也不相信的。
當今聖上,可是頂真的明君。
“還有,我聽大哥說了一件事兒,你自個兒聽聽就算,爛在肚子裡。”黎宛卿突然神秘兮兮的湊近薄寧,說道。
薄寧挑眉看向黎宛卿,她素來都是個喜歡八卦的傢伙。最近她八卦的人還愈發的多了起來,也不知道這一次她打算八卦個什麼,或者是什麼人。
“好,你說。”
黎宛卿湊近薄寧,道:“皇上前些日子把盤龍令交給了太子殿下,讓太子殿下去處理京畿重權,十二殿下也在呢。”
盤龍令,是掌控京城京畿的唯一一個令牌。雖說是令牌,可是這令牌和一般的令牌又是不是一樣的。一方硯臺一樣高的令牌呢。
薄寧不語,卻是想到了自家哥哥有一日傳話回來了,說是請了假,在家生病呢。原來是因爲太子爺掌管了京畿重權了。
“如此。”薄寧道。
黎宛卿點點頭,笑道:“今日你帶我去莊子裡,消息傳到黎輕依耳朵裡,她又要起什麼幺蛾子了。”
薄寧聞言,立即挑眉看向黎宛卿道:“難道不是你故意的麼?你可不就是讓人家眼紅呢麼?”
“哈哈哈,寫意還是你懂我。”黎宛卿大笑,她也是故意讓黎輕依知道的。她之前故意責罰了丁香,叫她知道。現在又讓人告訴她,自己出去出遊的事兒,她困在府裡不能出來,自然也就沒什麼能幺蛾子的事兒了。
薄寧抿脣一笑,她和宛卿其實都是睚眥必報的性子。黎輕依若是安分也就算了,否則黎宛卿的手段也不是什麼好消受的。畢竟後宅之中,多得是不見血的法子。薄寧還記得黎宛卿說過,最斯文的手法就是殺人不見血了。
“不過,你最近可是聽說了有藩王要入京。”薄寧突然道,她聽祖父說過,有一個當年足以和賢王起名的藩王要入京覲見皇上,也是個風華絕代的人物。
黎宛卿一愣,隨即點點頭:“此事父親已經告知我,叫我年後不要出去晃了。”
“的確是的。若是招惹了事端便是不好了。”薄寧點頭,贊同了黎宛卿的說法。藩王入京城,本來就容易混亂。爲了自保起見,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只是薄寧卻是怎麼樣都沒有想到,她就算是不出門,也有麻煩找上門來。這個麻煩麼,還就與她和黎宛卿說的晉王和京一家有關!
先且不說別的,那一日太子殿下霍亦與十二去了御書房之後卻是又足足大半個月都沒有見到了,若不是老四霍啓把十二拎過來聊敘,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見到他了。
倒是霍啓不覺有甚,與往日一般帶着笑意來尋霍亦。
“倒是個好日子,卻躲在此處不肯出門。”霍啓見兩人竟是在涼亭中博弈,便是取笑道。
霍亦卻是一言不發,看着眼前的棋局,面色略微下沉,而十二也是全神貫注在看着霍亦落子。這樣一來,兩人竟然好似沒有發現剛剛說話的霍啓一樣,霍啓也不惱,站在旁邊細看兩人的對弈。
霍亦執白子,呈兇猛的包圍之勢,十二的黑子卻是稍遜一籌,在白子的包圍下,苦苦不得突圍。
霍啓見黑子已然呈現敗象,嘴角微揚:縱然是多年不見兩人下棋落子什麼的,可十二的棋藝卻是從未見長啊!
“落子。”十二低聲說道,手中的黑子卻是恰恰好落在了白子包圍之處的外角,竟然與已經呈現敗象的黑子裡應外合,夾擊了白子!
好一招妙棋!霍啓差點就驚歎出來,用‘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目光看向十二。
霍亦見黑子落子之時,略一挑眉,毫不猶豫的撇棄了被夾擊的白子,轉而攻向黑子最薄弱的右方,兇猛之勢不可阻擋。
妙棋又見妙棋!
霍啓險些將眼珠子都瞪了出來,是他太落後了嗎?怎的今日十二的棋藝竟然如此高超了?竟然將霍亦這個天才般的太子爺給堵了一把,雖然也被霍亦機智的化解,但單看這一兩招卻是意味深長。
十二還在思考下一步要如何落子的時候,霍亦卻突然出聲,道:“十二你還是認輸罷。”
十二擡頭看了霍亦一眼,反駁道:“黑白二子勢均力敵,你叫我認輸?”
見十二還是不服氣的反駁,霍亦毫不客氣的戳穿他:“若是你想出來的,這局棋還有的下。可你素來行事風格並非如此,否則的話又怎麼會到今日才能與我勢均力敵。”
十二見霍亦毫不客氣的戳穿了自己,也不惱,就是嘻嘻的笑道:“好九哥,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十二一反方纔落子的霸氣,反倒是有些討好的與霍亦請教讓霍啓再一次目瞪口呆!他方纔以爲那一步妙棋竟然還不是他的招!
霍亦不以爲意,道:“十二你又請教了先生罷。”霍亦略微瞥了十二一眼,話裡倒是十分熟稔,也很顯然十二這事倒也不是第一回了。
霍啓算是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合着就是十二尋了先生之後又來找霍亦對弈,卻每每都被霍亦識破。
十二臉色毫無愧色,倒是十分坦然的說道:“九哥真是一顆玲瓏心。”
霍亦卻是沒有再與十二搭話,纖纖玉指捻着棋子一顆一顆的落入棋盒內。霍啓這才上前一步,說到:“元頌你的棋藝倒是一如既往。”
霍亦頭也不擡的回了一句:“四哥是在說我這麼些年棋藝都沒長進麼。”
霍啓一哽,沒有想到霍亦今日說話這般不饒人。他探向十二,十二悄悄對了幾下口型,霍啓瞭然,必定是今日九哥心情不好。否則的話,平日裡這麼高貴冷傲的一個人又怎麼會這般不客氣。
“你可真真的是誤會我的意思了。”霍啓笑着辯解。
霍亦這才擡起頭,看向霍啓,道:“那是如何?”
“喏,我今日是藉着一個人的帖子來給你送帖子的。”
霍啓遞出一張拜帖,上邊是燙金的邊紋,而那個邊紋一眼就能看出是皇家專屬。
霍亦摩挲着這張熟悉的帖子,之後目光落在霍啓身上,問道:“諶哥兒的帖子怎麼會交給四哥呢。”
霍啓送來的正是溫莊長公主府的帖子,是明諶的名義發的,上面的大意就是要霍亦過府一聚。自然也還有別的熟人。
只是這帖子若是送來,也是差宮人送來,何故要讓一個同樣是身在宮中的皇子送來呢?更何況,據他所知,霍啓和明諶的關係也不那麼熟稔。至少,送帖子這樣的事還是做不出來的。
霍亦把帖子放在桌上,十二好奇的拿過去瞅瞅,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帖子上,心中約莫有一點輪廓和想法。
十二問道:“四哥知道還有哪些人也收到了帖子吧。”
霍啓笑笑,不甚在意十二的小動作,解釋道:“不過是一個小小一聚,自然不會有多餘的人。”
霍啓話裡有話,霍亦心裡也聽得一清二楚,卻並不打算接話了。說什麼也爲時過早,若是他猜錯了呢。
霍亦挑眉,竟然是妥帖的將帖子放在了棋盤上,點點頭:“那就勞煩四哥幫我回明諶的話,元頌必定前去。”
霍啓點頭:“那就正好。”順手抽了一份新帖子送到十二手中:“你的。”
十二不屑的撇撇嘴,接過那帖子,不滿道:“還記得我呢。”
“自然是有的,你自己心急了。”霍啓笑道。
十二撇撇嘴,十分不滿,卻將帖子攏入袖中,看得霍啓和霍亦嘴角微彎:他還真是喜歡口是心非。
“主子,太后娘娘差人來人來請了。”
霍啓還沒和十二好好說上幾句話,便是聽到了內侍從亭子外傳來的中氣十足的聲音。十二兄妹兩對視一眼,心中格外明瞭。
這時候太后差人來請,必定是上京的王族,不做第二人選,必定就是晉王一家了。
“這就過去了。”十二揚揚手,立刻便有人上前收拾棋盤,便是帶着霍啓和霍亦兩人往廳裡的方向走去。
“正好見見這個沒到京城就惹得京城風波四起的晉王一家了。”十二語氣不大好,卻也沒有惡意。
十二可是沒記錯的,他那一日被皇上叫道御書房,一進門就瞧見了皇上立在那的一座碑!他當時可是被嚇得不輕,竟然在御書房立了一座碑起來。
十二記得他當時不敢做聲,好一陣兒才聽到皇上的聲音。皇上說什麼?那座碑是晉王當年留給自己的碑,當今卻在皇上的御書房之中。然後,然後十二記得皇上把盤龍令交給了九哥。十二猜測,這就相當於皇上在防備晉王了。
而後來皇上故意將消息放出去,他只能幫着九哥去跑腿。可容太妃卻又薨了,手頭上的事兒愈發多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好一大陣子沒見着九哥了。
霍亦卻是清楚的知道十二隻是想見一見這個名聲大噪的晉王和京到底何德何能讓皇上都刮目相看。要知道,同時能得到皇家皇上太后和長公主這三位的肯定,必定也不是什麼讓人小覷的人物。
霍啓卻是笑而不語,霍亦有心瞧了瞧霍啓的臉色暗記於心。
到了太后的建章宮中處處精緻,恰逢冬日,雪色連天,目光落在哪一處都賞心悅目。幽羅在門口等着幾人,她今日心情甚好,身着一件絳紅色的蘇姚錦雲曳地裙,縱使不過十四,卻是活潑可愛的動人靈愛。
穿過繁複的長亭,霍亦卻好似察覺了什麼一般,一個側目,卻是見得一抹玄色,恍若謫仙。
那人長身玉立,玄色衣袂輕揚,駐在長亭盡頭之處,好似萬千風華獨留一所,全然抵不過他沉身於此,緘言不語的模樣。
十二心中驚歎此人風華絕代,面色卻依舊是不動神色,唯有眼中那一抹讚賞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霍亦皺了皺眉,上前幾步,略微倨傲道:“晉王叔。”
霍啓和十二兩人皆爲一怔,此人便是晉王和京?!
十二一怔過後,即刻又恢復常態,心中忍不住要奚落自己。人家堂堂一個王爺,亦是如此聞名之人又豈會是尋常之輩?十二還在埋怨自己粗心大意,霍亦和霍啓卻是同一時間就撇到了晉王腰間別着的那塊碧色玉佩,一個大大的晉字。
果真是低調卻又囂張。霍亦嘴角微揚,目露一點笑意。
那晉王和京頓時便是目光落在了一身太子朝服的霍亦身上,挑眉道:“竟然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聽聞太子傳說如衆,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了。”
十二不解,他怎麼聽着這語氣,這晉王和九哥好像是以前認識的一樣啊?真叫人不清楚啊。
霍亦卻是挑眉,倨傲道:“晉王叔還是風采如故,若是姑母見得晉王叔只怕會開心得落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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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意外,沒能萬更得起來。
待我雄起,必定萬更~
來日方長哈~表着急~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