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 孩子緣?
“收穫非常不錯。”老先生似乎也沒覺得這對小夫妻三年沒有孩子是太嚴重的事情,當提到自己在做的事情時,注意力立即集中過來,示意一個童子取過來一個冊子,交給陳厚蘊,道:“這是最後藥材部分的最後一本冊子,由於沒有其中多數藥材是新近才發現的,並未經過時間的考驗,所以只能算作‘拾遺’。小友刊出之時,一定要將老夫所書的關於聲明的所有內容,一字不漏地刊出來,以免有人照本宣科,出現意外。”
“一但意外,就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陳厚蘊雙手接過,道:“我明白。治學嚴謹,老先生但請放心。”
“如此,多謝小友了。”老先生難得地說起了客氣話。
當然,這客氣話,也是他心底話。他這三年在外,幾乎能在每一個有書局的小鎮上都能夠發現他的編纂的《藥材系列》擺在顯著的位置上出售,且銷量很不錯!如此,他年少時候發下的宏願就算是完成了大半!曾經他以爲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完成的宏願!
他甚至想過,大約只有自己死後,後世纔會又人得到他的遺產,一點一點的,一代一代的,慢慢地地去傳承去傳播!甚至是最壞的情況,他的心血,在尚未來得及的時候,就被毀掉了
!
他的這一生,都花費在對藥材和醫術的研究和追尋上。他甚至都不太懂人情世故,以至於從前空有一身醫術,卻經常爲了一點兒銀子捉襟見肘,爲難苦惱。
是陳厚蘊的一個提議和幫助,纔有了他看到宏願正在完成的今日!
陳厚蘊笑着道:“不知老先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開始撰寫醫理和醫術以及對症的藥方麼?”
“是。”老先生道:“老夫的‘傷寒論’已經有了初稿。不過醫書關係重大。非介紹草藥可比,所以依舊需要細細論證和矯正,短期內不會也不敢輕易刊發出去。”
陳厚蘊贊同地點點頭,道:“先生有沒有想過開館授徒,就像是大儒們開辦書院一樣?先生也說醫書關係重大,相信有老師引導,有志於醫學的年輕後輩們。會少走許多彎路。早日獨擋一面。”
“開館授徒?”老先生並未立即否定陳厚蘊的意義,而是道:“陳小友,請仔細說說。”
陳厚蘊便開始簡單地解釋起來。
所謂開館授徒。簡單來說就是與辦學堂差不多。區別僅僅在於學四書五經並不需要第三者的參與,而講授醫術,必須有病人作爲實例而已。也就是說,這醫學館。分成了醫館和學館兩個部分,由這兩個部分緊密結合罷了。或者說。就是將現在一般醫館中一個老大夫只會有兩三個弟子手把手教導,變成一個大夫一下子接受十名或是數十名徒弟,去傳道授業。
“先生的醫書編纂出來需要時日,而醫書的編纂更離不開對實際病患的觀察和診斷……所以我才提出這麼一個建議。”陳厚蘊道:“老先生現在銀錢充足。原來計劃應當做出些改變纔是。辦醫館,雖然繁瑣了些,但卻勝在效果直接。”
“其實老先生可以專心於講解知識。具體的瑣事,就聘請一個專門的人協助先生就是。並不會多耽擱老先生多少時間。而萬一有幸遇到一兩個有天賦的好苗子。老先生所取得的成就,就大的多了。”
出於對陳厚蘊的信任,老先生並未猶豫多久。
他僅僅沉吟片刻,道:“老夫信任陳小友。就按照陳小友所言,請陳小友幫忙聘請合適的人選,完成小友口中的這些瑣事。老夫只管授課。若是陳小友肯幫忙介紹得力之人,這醫學館就開;反之,那就算了。”
他對於如今的成績已經十分滿意,對將來也有了足夠清晰的期待,也覺得滿足。但他對於陳厚蘊的智慧十分信任,願意聽從陳厚蘊的建議,嘗試一下。
陳厚蘊道:“老先生放心。”
陳厚蘊敬佩於這位老先生的在醫術界的無私和偉大,十分願意給他提供一系列的幫助。而派幾個得力之人籌建醫學館,對於他來說,不過是順手而爲的小事,實在算不上什麼。
見老先生同意,他略一沉思,便替將來的醫學館的計劃有了大體的框架:“爲醫者,基本應該是辨別藥材吧?而隨着《藥材基礎》的推行,有志於爲醫者,應該都有了相當一部分藥材知識,醫學院的首批學徒,暫定爲五十人,就以書局爲宣傳依託,在京城和京城附近的幾個城市接受報名,並集中到京城通過書面考試選撥出來……只要不是半點不懂來胡鬧的,就是沒有選上,我們也贈給來回的車資。所以,不怕沒有有心之人前來嘗試。”
“選出的這五十人,老先生可以制定嚴格的學習計劃,逐一篩選淘汰學徒,天分不夠的,努力不夠的,都要離開。而每一次留下來的,都將獲得醫學院逐一遞增的獎勵,所以不怕學徒們不拼命努力。”
“五十人,哪怕最後只有三五個能學有所成,就是極其豐厚的收穫了。”陳厚蘊輕嘆道。
在他的計劃裡,一屆學徒,通過兩年到五年的集中壓榨式學習,最後至少能有十來人順利出師
。就是不能獨立問診的,在醫館裡幫忙抓藥做事,也是可以的。這對於現在傳承授徒需要半輩子時間,一個人從幼年開始啓蒙直到中年才能獨立坐診的現有醫者傳承來說,是非常大的進步了!
沈柔凝坐在一邊,安靜地聽着陳厚蘊侃侃而談,卻又那麼的輕描淡寫……就算是一起生活了五年,她依舊會對陳厚蘊的敏捷的思維和深沉的智慧而感到驚歎和敬佩。
這是她沈柔凝這一輩子的男人。
而有這麼一個卓絕智慧的男人……若不能擁有一個和他的孩子,該有多麼的遺憾!
沈柔凝不由想起了陳承方。
身爲顯文候府的長子,今年已經滿六歲的陳承方,顯然並沒有顯示出陳厚蘊幼年時候的天分。在沈柔凝看來。他甚至都不如沈端榕當年的聰明程度。
雖然侯府上下並未對於有什麼失望,但隨着陳承方自己的成長,只怕他總有一日會感覺到壓力和痛苦吧?
殘酷一點兒說,這樣的陳承方,並不能長成到將來接替陳厚蘊,爲陳氏掌舵支撐的智慧!
而寄希望於再下一代麼?
再下一代,實在太遠了。
無論是老爺子也好。還是陳大老爺陳大太太也好。都希望沈柔凝再生出天資優秀的孩子來。因爲陳家人都相信,什麼爵位,都是虛的是不夠可靠的。唯有自己的學識,纔是立足傳承的根本!
一個孩子。
許多孩子。
沈柔凝的手不知什麼放在了小腹上,看着湛藍的天空,恍然有些出神。
陳厚蘊在百草堂盤桓了許久。才與老先生約定了啓動醫學院的計劃,告辭往城裡去了。
回到了陳府。見到陳大太太,陳大太太第一句話就問道:“怎麼樣?求到了棗子沒有?”
“求到了,兩個呢。”陳厚蘊笑着向陳大太太寬慰報喜,並比劃道:“娘你是不知道。那棗子一個都這麼大……一陣風落下了兩枚棗子,阿凝差點兒就吃撐了。”
“娘,您看。表哥他又打趣我。”沈柔凝笑容中多了一些輕快,看在陳大太太眼中。就變成了她已經求到了棗子之後的滿足和放鬆,道:“不過那棗子個頭的確很大……我本來想要帶回來一枚給娘嚐嚐,但卻被表哥都逼着吃掉了。”
“給我嘗什麼!”陳大太太嗔怪不已,道:“你表哥就該這樣逼你,不然你自己都不知道緊張。”
“不是還有承方呢嗎?”沈柔凝輕聲道。
陳承方這一會兒不在。這個時候,是他每日描紅的時候。
陳大太太聞言輕嘆一聲,伸手將沈柔凝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有些心疼地道:“你這孩子……承方是承方,你……多子多福,你就是多爲了你表哥想想看,他名下只有一個孩子哪裡夠?”
“承方資質不太好,若無兄弟幫扶,將來可怎麼辦?”
“娘,勤能補拙。”沈柔凝反過來提醒陳大太太道:“您這樣說承方,他會難過氣餒的。”
陳大太太見她如此,也就不好再說她了,只好輕嘆一聲,又瞪了陳厚蘊一眼。最近幾年,她心平氣和下來,就有了寬厚長輩的風範。再看沈柔凝,想起沈柔凝成長的種種,重新又覺得沈柔凝乖巧可憐起來。尤其是明明身體很好卻沒有孩子緣,讓陳大太太一邊爲她焦急,一邊更加憐惜起來
。
沒有女人是不想要有自己的孩子的。
尤其是婚後生活如意的女人,更希望跟自己丈夫有兩個人的孩子。而不是僅僅照顧着從前女人留下來的孩子。
“若是你當年……”陳大太太想起沈柔凝爲了陳承方而避孕兩年,心頭更加感慨,不禁嘆息道:“唉,雖然我是很着急的,不過你能想的開也好。孩子的事情,畢竟是隨緣。”
沈柔凝握住陳大太太的手,低聲道:“娘,您放心,孩子一定會有的。”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底突然一震,彷彿冥冥之中她當真感覺到有個小生命在她的身體內誕生了一樣!那樣的虛幻又真實,那麼的不可思議!
這一霎那的不可思議,直讓沈柔凝回到碧心院之後,都依舊覺得不可思議。她甚至不禁在想,難道早子廟前的棗樹,真的是那般的天意神奇?
“你怎麼了?”陳厚蘊擁了擁沈柔凝的肩膀,低聲道:“剛纔承方與你說話,你都恍恍惚惚的。那孩子還悄悄地問我,你是不是生病了呢。”
又怕是沈柔凝是爲了孩子而恍惚,陳厚蘊想了想,又道:“老先生的醫術你是知道的,他都說我們沒有問題,那我們肯定是沒問題的了。阿凝,不如我們今晚再試試?”
說到這裡,他有些心動,一隻大手開始輕輕摩挲着沈柔凝纖細迷人的腰肢,感受着手底下那細膩的肌膚,熱烘烘地向着沈柔凝咬耳朵,低啞地道:“阿凝,你真迷人……”
往日,這樣親密的靠近,足以勾動沈柔凝心中漣漪期盼來。
但今日,沈柔凝卻沒有這樣的心思。她皺眉輕輕離陳厚蘊烘熱的氣息遠了一點兒,低聲道:“表哥,我今天很累了。”
陳厚蘊微微一怔,很快將自己旖旎心思平復下來,將沈柔凝摟到自己懷中,緊了緊她的腰肢,低聲道:“阿凝,你是不是在想什麼?難道連我也不能說麼?”
沈柔凝遲疑一下,囈語一般輕聲,道:“表哥,剛纔在母親那裡,我彷彿覺得,我們的孩子他已經來了……就在那一刻。而現在,雖然荒謬,但我卻能夠察覺到,真的有個小生命在這裡住下了……”
她將陳厚蘊的手牽起,放在自己平坦細膩又緊緻的小腹上,放在那圓潤漂亮的肚臍邊上,低聲道:“他就在這裡面呢。”
陳厚蘊怔了一下,道:“阿凝,剛纔老先生纔給我們把過脈。”若是已經有了孩子,老先生會發現不了?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許就是我的錯覺吧,表哥別太在意。”沈柔凝搖搖頭,輕聲道:“晚安。”
無論如何,她顯然沒有心思再做任何親密的運動。
陳厚蘊有些心疼地摟住自己的小妻子,道:“晚安。”原來,她已經被逼到這個地步了麼?她一直都是在意的吧!不是想得通,而是……
陳厚蘊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他想着這幾年,是不是他自己頻繁的索求,也在給妻子壓力?讓她誤以爲自己很想要孩子才……陳厚蘊難得胡思亂想的片刻,只要與沈柔凝說點兒什麼,一轉頭,卻看見了沈柔凝平靜的睡顏,不禁愣住了。
她竟然這麼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這麼熟?
難道真的如她所言,她真的已經有了孩子!那個孩子纔來,所以下午的時候老先生沒有覺察到!
陳厚蘊不敢相信,但心底卻情不自禁地火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