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此前迂迴討好吉嬪,就是怕將來遇上如此兇險之事,卻不想來的這麼快,不由得巴巴指望着她。
吉嬪自入宮以來,從不與人來往,與凝香算是唯一知近的姊妹了,她之所以能這麼快就得到晉升,全是凝香的功勞,她嘴上沒說,心裡也清楚,如今見她遭難,哪兒能抽手旁觀,侍衛們得令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捉人,遂將眼一瞪,把手中巨弓往地上用力一戳,厲聲喝道:“延禧宮是我的地盤,看你們誰敢輕舉妄動?”
她的侍女那日蘇見勢也喚來幾名宮女護衛圍攏在吉嬪身邊怒目而視,主子厲害,手下也有底氣。
侍衛們本已遵從宸妃的懿旨,即要動手拿傢伙拘拿延禧宮的下人們,聽吉嬪娘娘這一聲雷鳴般的斷喝,一個個都嚇得畏手畏腳進退兩難的樣子,齊齊巴巴地看向宸妃。
宸妃怎麼也沒想到,太后和皇上都給自己幾分面子,一個才晉升上來的嬪位娘娘,就敢當面和自己對持,這實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眼見吉嬪傲然雄威,竟一時被她震懾住了,也是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是好了!
正在雙方僵持着,忽聽有內監宣道:“太后娘娘駕到!賢妃娘娘駕到!月桂公主駕到!”
隨着一連串地吆喝,見太后、賢妃和月桂乘坐的軟轎步入院內落下,三人被簇擁着下來,先後走上近前,與此同時,蕙芷也在芸鵲的帶領下,從人羣中擠了進來。
公主和蕙芷見凝香懷抱着重傷不治的愛犬,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瑩露也被血水染了半個身子,急得她們幾乎立刻要哭出來,忙不迭地撲了過去,細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瑩露嘴快,將事情原委同她們大致講了一遍,公主聽了大罵邢姑姑真是歹毒死有餘辜。
這時早已經有人取了塊布將刺客的屍體蓋住。
回頭再說太后和賢妃這兩位甚少在後宮露面的娘娘,居然能同時趕來,這真是大大出乎了人們的意料,原來這是凝香發現有人毒害自己,擔心蕙芷安危,馬上派芸鵲趕去竹香館報訊,回來順路去請逸芙前來商議對策。逸芙早先已答應梅兒在自己不在時,要好好照看凝香,忽見芸鵲來請,說發現有人在膳食中下毒,這還得了,忙動身趕來,誰知纔到延禧宮,便見兇案已發,好在凝香並無大事,但見宸妃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便知事態不妙,急忙轉身施展輕功去延福宮請賢妃和公主前來援救。
賢妃一向對後宮瑣事置身事外,可此事關凝香安危,又因她是掌上明珠月桂公主的閨蜜摯友,怎能不去施救,可她又深知單靠自己的力量還不夠抵擋宸貴妃,這才先去慈寧宮請太后出馬,估計只有這樣才能鎮得住宸妃,平息禍端。
皇太后聞聽賢妃趕來說明情由,便知是宸妃按捺不住,欲要趁帝后不在宮裡,一舉除去失寵的威脅,心知如此一來,後宮必會動盪不安,甚至會
殃及江山社稷,那自己這太后的寶座也就不穩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於是速速擺駕前來制止事態進一步擴大。
在場衆人見太后駕到,都齊齊拜倒,迎接鳳駕。
延禧宮出了這麼大的血光之災,瞬間驚動了整個後宮,消息如離弦之箭一般,迅速傳播到後宮裡每一處角落。
蕙芷得知凝香被人下毒,心中大駭,哪裡還能坐得住,忙叫芸鵑帶着自己去看看怎麼回事,她也顧不得天上正在下雨起身帶上蘭兒便走,待她匆匆趕到時,延禧宮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太后等人也到了,她便跟着太后的儀仗隨人羣擠進院子裡去。
一進院子,蕙芷也顧不得向太后、宸妃等人請安,與月桂一同奔到凝香那裡,邊查看邊急問凝香傷到了哪兒沒有?聽了瑩露的介紹都心驚不已。凝香這時已被芸鵲、芸鵑兩個丫鬟扶着站了起來,臉色仍然嚇的慘白,身上還有刺客中箭時崩濺的大片黏糊糊的血跡。她見蕙芷和公主都來到自己身邊,艱難地擠出一絲笑意道:“託菩薩保佑,香兒總算躲過了生死一劫。”
蕙芷聽了這話,又上下看了下,除衣衫污損外,果然沒有受傷,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這時又有幾名太醫也聞訊趕到,幾位太醫院判見過太后、宸妃、賢妃等行過大禮,詢問並查看後,才知小主們都沒事,只是幾個下人捱了刀傷,並未傷到筋骨,也就不怎麼緊張了。
媱兒見瑩露手臂傷的不輕,忙取來藥箱給她敷上了金瘡藥消毒後,重又小心地包紮起來,這便算是沒什麼大礙了。
吉嬪這時將弓交給那日蘇手中,徑自走到凝香跟前,關切的問了句:“瓏常在,你還好嗎?”
凝香聞聽不盡嬌軀爲之一震,一股暖流頓時涌入心田,因爲這還是凝香自打住到延禧宮這許久日子以來,第一次見她主動對自己說這種關切的話。
那日蘇見凝香看吉嬪的眼神有些發愣,笑着上前一步提醒道:“瓏小主,您還不快謝謝我們娘娘的救命之恩啊,若非我們娘娘的驚鴻一箭,後果可真是難以預料呢!”
凝香聽了那日蘇的話,又是一驚,胸口一陣發熱,眼睛一酸,淚水簌簌落下,跟着“撲通”一聲雙膝跪倒,也顧不得地上的泥水了,重重地磕下頭去,一字一頓地哭訴道:“吉嬪娘娘的救命之恩,凝香沒齒難忘,請受香兒一拜。”
大暴雨雖然暫時停歇了,可頭頂上的烏雲還未散去,甚至大有捲土重來之勢。
吉嬪見凝香對自己如此動容地行大禮,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冷冷地說道:“我救你自有本宮的道理,你也不必太過在意。”
趁着吉嬪同凝香說話,宸妃湊到太后身邊施禮道:“太后娘娘,皇上才走,延禧宮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顯而易見,這都是主子管教不嚴、下人互助不利之過,按律當由慎刑司嚴加審問,以
儆效尤!”
延禧宮人聽了都是面面相覷、膽戰心驚。
不等太后發話,吉嬪過來朝太后行下大禮,額首道:“太后娘娘,此行刺一事雖發生在延禧宮,可嬪妾敢用身家性命擔保,這僅僅是刺客一人的惡行,至於背後何人指使,宮中是否還有同黨,還需進一步待查明,若娘娘採信貴妃所言,執意要降罪給整個延禧宮,大可將嬪妾也一併拿去便是。”說着側目瞥了一眼宸妃。
賢妃也就勢向太后額首進言道:“刺客行兇,延禧宮之人本已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再看看這些受了重傷的奴婢們,想必方纔定是經歷了一場殊死搏殺,依嬪妾之見,眼下理應先安撫爲宜……”
宸妃打斷道:“依你等之言,難不成就這麼算了?稟太后!妾身以爲,若此時不加以追審,又怎麼能速速弄清真相,興許刺客還有同黨就在這些人裡也說不定,娘娘切不可心慈手軟啊!”
太后看看宸妃,又看看吉嬪和賢妃,少做思量,開口道:“你們所言都有道理,依哀家來看,延禧宮地方不大,宮人加在一起也沒幾個,沒必要大動干戈都關進慎刑司去,不如從即日起將延禧宮圈禁起來,逐一查問即可。”
吉嬪聽太后此話,總算鬆了口氣,忙額首道:“多謝太后娘娘,既如此,因此事發生在我管轄的宮殿,可否請太后許本宮徹查此事!”
宸妃聽了,厲聲道:“大膽吉嬪,皇上和皇后離宮之前,已清清楚楚交代過,後宮一切諸事均有本宮來代爲處置,你又有什麼權利向太后要求來管此事,請太后爲本宮做主!”言罷向太后行下大禮。
吉嬪毫不示弱也朝太后行下大禮,據理力爭道:“太后娘娘,您若要讓貴妃娘娘來處置此事,怕是必將是非黑白給顛倒了,她方纔還要拘押我們延禧宮的宮人呢,若他們被她不分青紅皁白都關進了慎刑司,還不知道要審出多少屈打成招的冤案來呢,太后娘娘,此事萬萬不能叫宸妃來處理,否則本宮寧死也不答應!”
吉嬪這樣厲聲厲色地與宸妃爭鋒相對毫不示弱,令凝香等人都是很是激動和心慰!
見吉嬪對宸妃發難,莫嬪突然幫腔道:“放肆!我們娘娘乃是貴妃,你一個小小的嬪位也敢和我們娘娘叫板,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如此以下犯上這一條就該拉去慎刑司嚴加責罰!請太后爲宸妃娘娘做主!”莫嬪是在宸妃的庇佑和推舉下,才逐漸從一個通房丫鬟提拔起來的,此時眼見舊主發威,怎能不挺身而出跟着搖旗吶喊。
莫嬪說完,公主聽了很是不快,她和凝香、梅兒在一起久了,自然知道宸妃和皇后和一夥兒自己是對立的,於是也顧不得尊卑,忍不住過來插嘴道:“你算那盤菜,還敢說人家放肆,本公主看你纔是放肆呢,你也不過是才提拔起來的嬪位而已,怎麼敢在太后面前胡說八道呢,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