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出去一里來路,梅兒見丹澈低聲對身邊的禿頭矮僕吩咐幾句,那胖僕役隨即取出隨身攜帶的針尖炭筆在便籤紙上寫了些什麼,後捲成一個小卷,綁在金雕腿上,再將金雕放飛到空中。金雕撲閃着翅膀展翅而去,梅兒猜想這必定是放回他們部族大營報訊去了,看來這金雕要比皇上養的信鴿厲害多了。
如此大約行出三四里路後,庸門關漸遠,衆人的心緒才總算從悲傷中慢慢平復過來。恰在這時,忽聽身後關口方向連續傳來幾聲驚天巨響,頓覺西野裡草木搖晃,鳥獸驚逃。還沒等衆人回過神兒來,幾道震盪波一簇掠過,走在地上的人不說,就連人在馬上轎裡都能感覺到大地的異樣震撼,公主、梅兒等人都是大驚失色,不由自主齊齊停下腳步,回頭眺望庸門關那邊,煙塵沖天,火光大起,濃煙滾滾隨風飄散,雖隔着老遠,仍能依稀可聞喊殺聲和哭喊聲在咧咧風中飄送過來。
公主及衆丫鬟侍從全都驚懼不已,公主甚至掀轎簾探出頭來問梅兒是怎麼回事?梅兒只做搖頭安慰。另一邊尊赫爾部族來接親的人到是顯得十分鎮定,見丹澈在一旁“嘿嘿”調笑道:“這送親的禮炮響得晚了點,不過到真是氣勢磅礴、驚天動地呀!”
梅兒白了他一眼,有心想要撥馬回去看看,手舉的馬鞭已經揚在半空,可忽然又想起皇上、王爺着重叮囑過她的話在耳邊響起:“你唯一的職責就是要全心全意保護好公主的安危,至於其它任何事都不要去關心……”
梅兒凝眉猶豫了片刻,最後決定還是聽話留在公主身邊爲好,但轉面又想:“雖說皇上和王爺不讓自己離開公主身邊,但又沒說不讓我派別人打探一下。”主意打定後,梅兒遂招呼逸蓉騎馬快回去關口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然後速速回來稟告。
逸蓉點頭駁馬而去,丹澈見大隊都駐足不前,不耐煩地催促道:“行啦!行啦!咱們還是快快趕路要緊!要是耽誤的行程!這大漠的天氣可不比你們關內,要是錯過了落腳的地方可不是鬧着玩的,風暴之下性命攸關,快走!快走!”梅兒無奈,只得按他說的,讓公主的隊伍繼續前進。
可是,才走出去不遠,聽身後又是一連串的巨響,且一聲比一聲威力驚人,衆人除感到腳下大地的震顫外,甚至還能明顯感覺到空氣中傳遞過來震盪波如漣漪般盪漾而過,見那濃煙如同巨大的陰雲一般升騰
到半空當中,料想此時庸門關早已是一片汪洋火海了。
少時,一陣風沙刮過,連身在轎輦中的公主也聞到了幾縷煙味,又忍不住叫身邊的妞妞掀簾探出頭來關心地問關口那邊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梅兒與陪嫁的人都是面面相覷,紛紛搖頭不知如何作答。
丹澈收起笑容,用馬鞭指着梅兒這邊人嘲諷道:“你們中原人,自古以來慣會內鬥,真是讓人不可理喻啊!”他話音才落,忽覺一條人影來襲,擡眼見是梅兒怒目拍馬過來,丹澈不由得大吃一驚。
原來梅兒之前已忍了他許久,這會兒實在有些氣不過了,於是過來在他耳畔低聲回敬道:“你們祖先從匈奴到蒙古一直改不了韃子的野蠻本性,那才叫人不可理喻呢!別以爲我們大夏國將公主嫁過來就是怕了你們,那不過是因我國希望咱兩族和平共處、世代交好,少些兵戎相見罷了!”
梅兒從小出身官宦,成年後又在御前當差,什麼達官顯貴沒見過的,因此即便知道丹澈是尊赫爾部族的小王子,也沒怎麼放在眼裡。
丹澈王子見梅兒身形快如閃電,如她要對自己發難,真是易如反掌,他雖經過大風大浪此時也一顆心怦怦亂跳,好在梅兒並無惡意,且與自己說話時,頭離得很近,幾根髮絲飄漾過丹澈的面龐癢癢的驚懼大減,又覺得梅兒妙目靈動、下顎尖尖,膚色白皙如玉,吐氣如蘭,不由得心中一蕩,連梅兒具體說了什麼到沒留意。
丹澈身畔的侍衛聽了梅兒這話,見她穿着打扮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居然敢對王子如此大膽,立刻橫眉立目,哇呀呀地手扶彎刀想要動粗。
丹澈忙擺手將他攔下,笑道:“布赫不得無禮,難道你忘了這位姑娘與本王是舊識麼!”光頭僕役布赫聽了主子這話,用手撓了撓頭,仔細看了梅兒幾眼,才記起去年客棧發生的事情。
丹澈轉而對梅兒道:“想必姑娘也已認出小王了吧!這一年多未見,姑娘怎麼從大內御衛,變成貴國公主的陪嫁丫鬟了?莫非觸犯了龍顏被降職了?”
出於禮儀,梅兒不得不額首回道:“王子殿下誤會了,奴婢並非是公主的陪嫁丫鬟,只是暫時負責將公主護送到你部族而已,之後還要回京覆命的。”
丹澈失望道:“哦!原來是這樣,那到可惜了。當年小王的一個侍從對您多有得罪,還望姑娘不要記恨纔好!”
梅兒秀眉一皺道:“殿下說的是西域聖僧多吉的徒弟扎爾幹,他當時出言不遜被我師姐廢掉一條手臂,本算是罪有應得了,可恨的是,他後來又糾集同門師妹卓瑪來與我爲難,再往後還間接害死了我的母親,這筆賬婢女早晚是要找他清算的。”
扎爾幹當年受傷迴天山後,便再也沒回到丹澈身邊當差,因此丹澈還真不知道扎爾幹後來做的事,道:“哦!還有這事?去年他隨本王回去後,就請命獨自迴天山養傷去了,後
來一直未見,不想你們之間還生了這麼多私怨來,真是好生遺憾!”
梅兒冷哼了一聲,心想我可不想看你貓哭耗子假慈悲,纔要敷衍兩句告辭走開,聽丹澈又道:“對了,還沒請教姑娘怎麼稱呼?”
梅兒道:“奴婢現在只是公主的一個貼身侍女而已,名姓實在不值一提,說出來恐污了您的尊耳,如果殿下有事吩咐,就叫婢女梅兒便是。”
丹澈說話間始終盯着梅兒上下打量,見梅兒身形婀娜,面似天仙,尤其那眉心的那一點梅花印記更是引得他心醉神迷,不盡暗道:“難怪扎爾幹去年爲此女丟了一條手臂,小王來大夏國數次,京都、江南、宮裡、宮外的美女都見識過,可像梅兒姑娘這樣驚豔絕倫的還極是少見,想必堪稱大夏第一美女也不爲過呀。”這樣想着,脫口讚道:“果然人如其名,冰清玉潔,傲骨獨芳。”
梅兒白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丹澈卻覺得她宜喜宜嗔都是極美的,後又忍不住再問東問西套近乎,可梅兒卻因惦記着庸門關那邊的情形,委婉拒絕後,撥馬回到公主車轎一邊,不願意再和他多說話了,丹澈無奈只能暗自興嘆。
如此又行了數裡後,聽後面馬蹄聲疾馳趕來,回頭見是逸蓉狂奔歸來,待她勒住馬繮,梅兒忙過去問庸門關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逸蓉平復了下心緒,擦了下額頭上汗珠,這才介紹說,當她到達關口前時,只見關城內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許多的官兵都將關口封鎖住,關門緊閉,不許任何人靠近,否則一律格殺勿論,還見城樓上的官兵還一個勁兒往關內放箭放炮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梅兒聽逸蓉說得雲裡霧裡,猜到這大概是有人要在關中行刺皇上,極有可能是師姊寇瑩和六王爺搞的鬼,可奇怪的是,守關的官兵怎麼還不分青紅皁白地朝裡頭一通亂射呢,那豈不是將城內的人都射殺了嗎!真是不可思議!難道,封將軍和守城的陳嘉桂也串通好了,一起來對付皇上不成?梅兒越想越心焦,真恨不得立刻回去親自看個究竟。
公主和其他聽了逸芙的訴說,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而尊赫爾部族那邊的人,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丹澈王子走過來,清了清嗓子,對梅兒等人說道:“要本王說,其實你們也不用在這裡杞人憂天的,俗話說得好:人各有命,富貴在天,就是貴爲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例外。假如貴國皇上真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話,那也是老天事先都安排好了的,即便你們這會兒急着趕過去,恐怕也的於事無補了,眼下咱們還是護送公主爲妥。”
梅兒聽了丹澈所說的風涼話,心生厭煩,嗔怨道:“王子殿下是外族人,事不關己當然什麼都無所謂了,奴婢瞧您的口氣,好像早料到此事會發生一樣,難道殿下知道什麼內情?如果是那樣的話,還請王子殿下明示,梅兒真心感激不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