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燁想起雪晴公主是以和親的身份而來,而且還是與自己的七皇兒聯姻,可至此一沒能讓七皇兒見上一面覺得對不起這個兒子,便吩咐道太監總管:“馬上去晉陽宮將雪晴公主請出,記住,一定要禮儀得當。”
太監總管將“禮儀得當”四個字牢記於心,領了命迅速地離去。正走到了門口,看到上清宮的宮攆乘風而至,讓這位從小跟在老皇帝身邊的太監嚇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扣頭行禮,大聲拜道:“上清宮長公主到。”
這一聲自然激起了千層浪花,一層一層盪漾開去,落在了老皇帝思燁變了變又恢復鎮定的臉上,他嘴角張開,一個字出:“傳。”
長公主的身份非比尋常,皇后坐于思燁的身邊,見到長公主思傾邁着蓮步得體地進入昭陽殿時,柳眉微微地上卷,嘴角露出一抹譏笑。長公主與皇上的事情旁人不知,各位侍從卻都知曉,立刻安排了最前的座位給長公主。
思傾對皇上行禮之後立刻坐了下來。
誰也沒有察覺,絕曜在聽到“上清宮長公主到”這幾個字時,神色如同思燁一般變了變,最後歸於平靜。此刻他的眼落在長公主大紅的衣服之上,忽覺不對,蹇擎的話猶在耳邊:屬下覺得長公主可能要動手了。今夜夜宴?雪夕爲何不在?他目光收縮一下,瞳孔處驚恐忽然放大。暗道:好個思傾,原來將雪夕藏入宮中,目的便是爲此。然而雪夕又有什麼想要的,非要與思傾做這個交易?
長公主素來不參與宮中的任何事情,這次來到中秋節的宴會上着實讓人驚訝了一把,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思傾臉上,發現這位藏得很深的公主原來是長得極美的。妖豔的臉上脂粉淡抹,鮮紅的嘴脣,清朗的眉目,一身紅衣將她的身材完美包裹,如果不是一襲披風遮擋還能將她胸前露出的一抹春色看見。
皇帝思燁的目光含笑,落到長公主的身上時完全變了樣。她極美,美得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今日來此,是爲炫耀自己的美麗還是別有一番心思呢?
半晌,等所有人都將心底那抹心思藏起來之後,長公主思傾忽然起了身,端着酒盞緩緩地到了絕曜地跟前,思傾微微一禮,也未見絕曜神色任何變化,她含笑地道:“聽說將軍又要出征,時值中秋,思傾敬你一杯,一祝將軍早尋佳人,攜手月下共度良辰,二祝將軍出征有望,再立軍功,凱旋歸來。”
話閉,思傾遞出酒盞,替絕曜滿上一杯,目光如平靜的湖水,她低首恭敬:“請。”
絕曜將酒一飲而盡,努力壓制住心底的憤怒,目光如刃般寒風刺在思傾臉上。
司傾毫不在意,降低了聲音問出:“到不知大將軍是否有中意的女子,也好讓本公主做個媒。只是本公主有些擔心,那女子紅顏薄命啊!”
這話裡透着尖酸之意,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只見絕曜負手而起,看也不看公主與皇上一眼,大踏步離開了昭陽殿。
空氣忽的冷掉,紅色身影
愣在當場,美麗奪目的一笑。
絕曜剛去,玄月的雪晴公主趕到。
墨漣和練玥沁一直在昭陽殿外等候,此刻見主子怒氣衝衝地走出,兩人相視一眼立刻追上。
絕曜的聲音如同寒風遏止:“玥沁守在大殿之外,看長公主到底想要做什麼。墨漣立刻隨我趕至冷宮。”
兩人眼睛瞪得老大,練玥沁低頭領命,墨漣迅速地跟上絕曜的步伐。
無人知曉,正當昭陽殿中熱火朝天的時候,雪夕已經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冷宮之中。夜宴將幽清芸的帶出把雪夕的全盤計劃打亂,她不得不遵照長公主的命令。只有救出了長公主的母親,帶走幽清芸尚有一絲可能。
冷宮真如思傾所說,守門的侍衛少得可憐,但是這極盡的幽深和安靜卻讓人無形之中感到一股壓力。院牆之中,雜草叢生荒涼地一片,被晾在外面杆上的白練四處翻飛,詭異得可怕。雪夕眼如鷹隼一般盯了半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才跳入其中。前腳剛至,聲音忽起,雪夕猛地睜大了眼,將整個身子反彈而下,待察覺到空地之時才一腳立着地踩上地面。
雪夕只讓一隻腳支撐着整個身體的力量,地面上忽然亮出了無數的尖刺,每一跟刺都能將將她的腳徹底廢掉。從院落到內殿,十幾米的距離,雪夕深吸一口氣,餘光瞥到杆上的白練,抓住一根猛然收回,爾後出手將其勾在屋檐之上,她猛提一口氣飛入內殿。
身形剛至,雪夕將身子降低,半跪於地面匍匐在地。
冷宮正殿,毫無一人,四處都是結成了灰的蜘蛛網,屋檐之上瓦片稀疏有甚至搖搖欲落,室內黑暗,如果不是稀疏的瓦片中漏出來的月光,什麼都不能看見。雪夕深吸一口氣,大着膽子緩步走近。思傾說過,她的母親一直被囚禁在此處,只是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
看似無人,雪夕猜測其中定然守着那個女人,不然她早就死了。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地板,忽然瞪大了雙眼,腳下一空,雪夕整個人從地板中漏了下去。她神色忽變,鎮定地算計着掉落時間,片刻,將內力全力運於全身,掉下時半伏在地。身子還是受到了損傷。
努力將腹中翻騰的血腥之味壓下,雪夕緩緩地起身,腳下剛動,四肢冷氣猛然而至,耳邊颳得呼啦啦地響動。暗道一聲不好,纏繞於手的白練刷刷出擊吊住室內唯一的欄杆,雪夕翻身而入室內唯一的棺木,伏在那一室之下躲避着左右相互刺來的箭矢。
等到聲音完全消失,雪夕手腳都已經麻木,身子好像枕着了什麼腐爛的東西,臭味薰得她五臟翻覆。她唯一側身,啞然失色:屍骨!還沒完全腐爛的屍體,蒼蠅縈繞在頭頂,均被箭矢啪啪地打下,可知這箭矢的密集。她將鼻息憋住,盡力不去吻腐臭的味道。一會後,箭矢又啪啪地掉落地面。她擡頭往上空一望,將剛剛掉下來的距離一算:三丈有餘。不是一個好數字,想要飛上去幾乎沒有可能。
來之,安之。
目光觸及到掉下來的地方,自己露出一抹果然如此之笑。她早先發現了這個躲避的地方纔敢起身,打探之後重新回到了了掉落的地方,一腳踩上一寸不差,地板咯咯地響起,沒有任何反應。雪夕鬆了一口氣,顫顫巍巍地直起身子打量這個偌大的空間,在空間的盡頭有一處緊閉的大門,雪夕直視地面。
地面上花紋不同的各色地板,年代已久,早已褪色,但能隱約看得出其上的東西。當年靳曷建立皇宮時正是古月王朝,古月王朝的來歷一個“月”字,當時的百姓信奉月神,所以無論哪裡都刻着月神的標記。雪夕思索片刻,眉頭一蹙,大膽地踏上“月”字形狀的石塊。
空間迅速冷掉,機關重啓,箭矢從四周牆壁中冒出了箭頭。
雪夕暗道一聲不好,迅速地回到那唯一遮蔽的棺木空間內。這一次她早早的閉上了氣,可速度卻晚了點,箭矢擦着她的手背而過,又將她散落在外的髮絲全都削掉。
許久,空氣中響起一聲長長的呼吸聲,雪夕猛地閉目,再睜開,回到原地,堅韌不拔地一次次嘗試。地面上有刻着“月”字形的石塊,還有其他,如:星辰,馬兒,古衣,棧伐……
將所有東西看完,雙眸忽的變亮,一句詩自口中緩緩吟出:原野星光照北城,一騎紅塵破晨曦。古來血衣堆野土,只餘凝露罩棧木。
靳曷最喜歡的一詩!“月”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順着空間內的石塊一一數去,雪夕眸子忽然如星辰般地閃亮。她深吸一口氣,望着前方几米長的距離如風一般地掠過,從匍匐之處掠出三米,穩穩落在“星辰”之上。原本腳一起,空氣霎時由寂靜變得冷滯,機關開啓,箭頭從牆壁縫隙之中已然冒出。然而那腳再次踏上“星辰”之後,箭頭又從中的縮了回去。
雪夕嘴角攜着淡淡自滿的笑意,剎那後她再次將身子降低,如箭一般的射出,落在了“馬兒”之上。如此反覆,已經到了“古衣”之上,只是棧法?
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微微地閃爍,這段距離就是她的師傅涼羽在此,也不見得能夠一步跨越出去,三丈之長。雪夕半伏在地面,凝視遠視着最後一塊石塊,石塊很大,足以讓五個人踩在上面,只需越過前方這數不清的黑色石塊。她仔細地瞧着,前方黑色石塊鋪就的地面似乎藏着古怪,比之身後這些暗藏了玄機。
雪夕沉思片刻,目光掠到牆壁之上,眸光中複雜多變,她再往身後看了一眼:入了此局,只有前進,根本沒有後退的可能。她深深地吸入一口氣,身子降低,翩飛而出如同一隻貼着水面而飛的蜻蜓。空氣中刷刷的聲響,明顯是箭矢開動的聲音。雪夕不敢停下,到了一半的距離左右,兩腳一前一後地斜踩在牆壁之上,整個人斜斜地往“棧木”之上飛去。滾到棧木之上,雪夕身子倒轉了一圈,等滾勢停緩,整個人單膝跪於地面,額頭上冷冷的滿是汗水。再看牆壁之中的箭矢,已然完全的從牆壁中脫出,只差一點便朝空中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