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船隊在海上受阻,四海商行陷入了危機。南方與北邊不一樣,南方自宋以來就是全國取代了北方成爲了中原王朝絕對的經濟中心。所謂經濟中心與重心,那麼商業一定是發達的。而且因爲南京的特殊地位,已經讓整個南方都是差不多成爲了大明國中之國了。
在這裡有着六部也有五軍府,幾乎是在北京有的這裡都有。有人就是說了南京相比於北京唯一差的就是紫禁城(南京)裡少了一位皇帝,這話其中蘊含可是滿滿。同時也是可以看出大明朝廷對於南京甚至是整個南方管理的疏忽或者是力不從心。
這是很不好的,所以朱厚照決定插手一下這如龍潭虎穴一般的南京。他都是要看看這南京到底是不是銅牆鐵壁,南京到底是大明的南京,還是某些人的南京。
但是要進入到南京除了在官場拼命的向南京送人派人之外,只能是融入這個紙醉金迷異常繁榮的城市氛圍之中去。做生意,用錢開路。
魏彬到南京是朱厚照拼了命幹掉司禮監之後的第一大好處,因爲南京守備太監由司禮監管。這是大明的規矩,地方鎮守由司禮監派出,軍隊監軍由御馬監派出。這就是爲什麼朱厚照所必要幹掉蕭敬還有鄧原的原因所在了。
魏彬到了南京第一件事,朱厚照便是讓他上書言及在蘇、杭、嘉、湖、應天五府恢復織造局。弘治皇帝答應了,在弘治初年被罷的五府織造再次恢復。織造局恢復了當然就是要生產絲綢,宮裡沒有多少人所以花不了多少絲綢,朱厚照還要弘治皇帝都是摳門賞賜頂多也就一匹絲綢。
所以多餘的絲綢被賣給了在南京苦苦掙扎的九州商會還有四海商行,四海商行原先就是有幾支船隊。但是也不知道是誰,在運了一處絲綢去了趟南洋之後。四海商行便是大肆收購絲綢,一時間整個南京城都是知道了那個有多少收多少的四海商行。
就這樣來了半年多都是半死不活的四海商行,一夜成名。也以一己之力就是將整個南京的絲綢價格拉高了不少,成爲整個南京城最耀眼的存在,業務擴大到各行各業。
北九州,南四海,就是這個時候叫出來的。
先不管具體是那種布料,我們都以製造局官辦的織造坊出產的布料來算一筆賬,首先一匹布的價格我們取整也取高定在十兩。四海商行十一兩從官辦織坊收了來,通過自己從船隊運到高麗賣十五,十八甚至是二十兩。或者運到南洋舊港等地,買上個三十兩。每次還帶着大明特有的瓷器,酒啊其他的等等,幾乎是每次都是必賺的。
這還是人家不知道四海商行的底細所猜測的,其實實際上四海商行幾乎是在無付出全程獲利。船是九州商行先期付錢買或者直接從水軍中買的退役的修繕的,貨物是官辦織坊,瓷廠以及宮莊作坊拿的。都是不用本錢的,賺了才還貨款那種,這種就是挖國家牆角的模式下,四海商行要還是賺不了錢,丘聚就是該被凌遲。
而且,整個大明唯一合法通商的廣州市舶司幾乎是對四海商行一路綠燈,要啥給啥。
絲綢是暴利,因爲幾乎不存在賣不掉。那麼瓷器就是慘無人道的暴利了,因爲它的成本比桑樹還要低。桑樹要種蠶要養,燒瓷器的土整個大明都是。
四海商行就是靠着這兩樣東西纔是發展起來的,以一種幾乎不要臉的方式發展起來的。他們的這種模式已然讓江南商人們意識到自己之前是不是被那些西洋夷人給坑了,現在又是被四海商行坑了。四海商行因爲船隊方便,成爲南方迅速崛起的大商戶這無疑招致了許多人的礙眼。
所以,船隊被襲擊了。
在四海商行船隊被襲擊之後,江南商人們尤其是南京各大商戶紛紛組建船隊,或者以漕運爲名,或者乾脆暗自組建。反正就是熱火朝天,誰都是想自己直接賺錢,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但是這觸及了朱厚照的利益,也觸及到了朝廷的底線。
四海商行的船不會無緣無故的被倭寇襲擊,因爲無緣無故怎麼就是跑到瓊州島了?倭寇的船又是怎麼能夠近到浙江以及福建臨海,準確的襲擊四海商行的船隻呢?
到底是倭寇還是家寇?
另外朝廷是禁海的,沒有朝廷的允許大肆建造海船是犯法的。有廣州市舶司或者是朝廷的公文嗎?沒有,下海就是有罪!
如此,一場紛爭就是免不了。
應天府衙,後府府尹的住處。
樑儲,魏彬還有已經升任應天府尹的高敞三人圍在一起。三人皆是臉色凝重,房間裡沒有一點聲音只有燈芯因爲高溫炸裂的聲音的。
嘴邊沒有血泡的高敞很是帥氣,坐在那裡都顯人高馬大的。穿着紅色的官服,眼睛一瞪幾就是可以震懾宵小。去年萬壽節過高敞就是在東宮舉薦之下被天子任命爲應天府尹,他的空降南京一直是讓南京諸官都是很是不安。但是高敞沒有讓他的這些同僚失望,一來到紙醉金迷的南都百事泯然衆人了。一年時間,南京人都是知道從北京來了一個喜歡聽小曲的府尹。
上班時候總會想着什麼時候可以全天玩,那樣該是多舒服。但是當這事真的發生在高敞身上的時候,高敞有些害怕了。領導讓你上班,就是玩,不準幹實事。這怎麼看都是有些古里古怪的啊。
玩?高敞來當然不是來玩的,之所以要玩那是玩給他們看的。因爲東宮在南京第一次嘗試玩砸了,所以纔是要他們這幾個來南京。
他們是來救火的,就是這麼簡單。
“現在南京城中暗流涌動,中官府(南京守備太監府)恢復了幾府織造四海商行也是牟利頗多已經引發了多方不滿。現在南直隸絲綢價格暴漲,南直隸各個大商都是囤積絲綢,致使絲綢價格還在漲!近日以來接到邸報,已經有不少商傢俬自組建船隊私下下海!就連南京城裡的勳貴家都是加入了進來,龍江提舉司其下龍江船廠奉五軍府(南)令大肆建造船隻。並且準備組建船隊運絲綢前往高麗與廣州市舶司。”高敞一臉憂愁的對於面前的兩人說道。
“現在南京城內,不僅僅是絲綢緊俏奇缺就是木材也是緊缺這眼看入冬。取暖做飯且都是要。而且糧食,日用等物,還有酒糧也都是價格瘋漲。已經超出了以往一倍還要多,再是如此下去南京不穩,南直隸必生亂啊。”
要是木材等一些東西緊缺也是算了,最要命的是糧食價格。因爲沈家,吳家,錢家等南直隸本地商號大量的囤積絲綢,致使各地大家都是在催促自己佃戶莊戶搶種桑樹。同時他們又在各地船廠大肆訂購船隻,致使現在南直隸世面上只有木材而無有木柴!
江南是朝廷賦稅重地啊,稻田等糧食又是江南支柱。這要是到了明年春天春耕時節,春糧播不下去,秋時也收不上糧食。那時,整個江南,整個大明都是要亂!
這就是冬天了,沒有柴火取暖,又是要生一番事端!
高敞的話,讓樑儲還有魏彬兩個都是不說話。許久樑儲說道“有人在背後古鼓動囤積絲綢,故意帶動其他物價?”
“一定是了,我是奉旨復設幾府織造。可是織造局有織造局的規矩,與民間沒有什麼瓜葛啊。織造局要是收了民間的絲綢還能送到宮裡給貴人們嗎。”魏彬有些尖銳的嗓音響起。
是了,織造局,織造局,它本身就是能夠產出絲綢啊。不過織造局是沒有收絲綢但是織造局收蠶絲啊,要有蠶絲必養蠶,養蠶則必須桑樹。
江南是有養蠶習慣但養蠶不是江南主要啊,江南主要的還是稻穀。可是現在許多人已經是錯誤的認爲絲綢價格大漲,所以提前將家裡的田種上了桑樹,不管是地少的農家還是地廣的大戶都是如此。誰不想自己多賺些,反正稻穀絲綢都是要交稅。
魏彬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現在織造局即便是不在收蠶絲又有何用?這些江南的商人們最是擅長這種鼓動了,他們挑起來的事他們可以不認,我可是跑不掉。無論是司禮監還是尚衣監,或者是東宮,我今年都是交不了差!”
“四海商行船隻被劫,現在他們根本就是吞不下這麼多絲綢,那些本地的商人們及時趁機將價格壓倒極低。到頭來是百姓還有四海商行吃了苦頭,官府卻是要替他們揹着個黑鍋!”樑儲看着高敞。
“絲綢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寒冬說話就是到來,這個冬天,糧貴柴缺,南京人怎麼過?”高敞的話很是現實,現在絲綢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因爲絲綢而即將爆發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