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她是怎麼懷疑上了自己,總之叫她看個放心便是。
“皇后,你再不出牌,可就要輸了。”沐蘭敲了敲桌面,適時的提醒着。
榮紫璇回神一看,就見她們三個手中的牌已沒剩幾張,自己卻還滿滿的抓着一把。
“打牌的時候可不能不專心。”孟依青笑着拋下了手中最後一把牌,宣佈道:“皇后,該你貼紙條了。”
太后都發了話,榮紫璇也不好耍賴,可她堂堂一個皇后,幾時做過這種出格的事,當下恨恨的抓過一張紙條貼在腦門上,一時臉都紅了。
沐蘭看在眼裡,不由在心裡悶笑,嘴上卻道:“皇后初學,不如讓汐楓給您參謀參謀?他牌技還不錯。”
她自然也看出來了皇后今天來者不善,就偏不給她分心的機會。
榮紫璇對汐楓本就有成見,豈會相信他?何況還是沐蘭開口推薦,更覺有鬼,當下淡淡道:“不必了,本宮自己來。”
可事實證明,鬥地主這個遊戲,新手輕易是玩不好的,尤其,兩個老手還背地裡聯手的情況下,清舞雖然中立,但也是初學不久。於是,一下午玩下來,榮紫璇臉上的紙條是貼得最多的。
榮紫璇也不傻,看形勢不利,正要找藉口開溜,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今天人倒是很齊,都在幹什麼呢?”
竟是君上!榮紫璇心中一跳,忙轉身起來見禮。沐蘭和清舞因爲坐的方位對着門口,其實更早一步看到他,也起來拂身行了個禮數。
“紫璇?”東陵無絕詫異的看了眼面前那張貼滿紙條的臉,怔愣了一秒,隨即發現其它三人也是如此,不過都不及榮紫璇臉上來得精彩,脣角不由得揚起一絲笑容,轉向孟依青道:“原來母后這裡這麼熱鬧,看來朕來得有些不巧。”
孟依青笑着扯掉臉上的紙條,道:“君上說哪裡話,你能有這孝心來看哀家,哀家高興還來不及呢。”說着,感嘆道:“今天跟這些後輩們玩了幾把牌,哀家感覺自己好像也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你們哪,個個都這麼有心,哀家甚感欣慰啊。”
這番話,既合理的解釋了大家的失儀,不讓人生疑,又大大的給了三人面子。榮紫璇心裡本還懊惱着被君上看到自己這番醜態,這下面子也算圓了過來,抹了臉上的紙條,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道:“母后可比我們這些後輩強多了,臣妾都不知道在您手上輸了多少回,倒教君上看了笑話了。”
“你這段時間這麼忙,還能抽空來陪母后,真是有心了。”東陵無絕對她的盡心盡力一向是頗爲領情的,“你也是大病初癒,要多休息纔是。”
一番話,聽得榮紫璇感動不已,嫣紅的臉上浮起一抹璨笑,道:“能在母后跟前盡孝,是臣妾的福份。”
東陵無絕笑着點了點頭,眸光一轉,落在了沐蘭身上,眉頭不由得皺了皺,道:“德妃,才幾天不見,你的氣色怎麼還是這麼差?”
有這麼明顯嗎?沐蘭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大概是天太冷了,沒什麼胃口的原因吧。”
現在這個身體好像特別畏寒,這些天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儘管她已經儘量多運動,可還是厭食嗜睡,就差沒冬眠了。
榮紫璇見東陵無絕注意力這麼快便轉去了沐蘭身上,心裡一陣泛酸,臉上卻還是笑道:“德妃妹妹大概是還不適應我們西楚的氣候吧?你身子嬌弱,可要多注意些,回頭本宮讓庫房再多撥些銀碳到錦福宮,你沒事就多待在屋子裡,可別再受了風寒。”
榮紫璇這番話表面聽是嫺淑大度的關心她,實則字字句句暗諷她閒着沒事還比別人嬌貴。沐蘭也不以爲意,假裝聽不出來她話中的諷刺,承情的應道:“那臣妾就先謝過皇后了。”
反正賢良淑德的角色有皇后扮演了,既然她將這頂嬌奢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不鋪張浪費一點都對不起自己。
東陵無絕眼裡卻閃過一絲凝重,她自打來西楚,確實受了不少折騰,至今,她身上的傷痕仍未完全褪去,想來,這也是她身子不如常人的原因吧?
想到這裡,他開口對她道:“晚膳就在太后這兒用吧,回頭朕送你回去。”
沐蘭微微一震,擡頭看向他,卻意外的撞見那雙眸子裡凝着的異樣情愫。她不是感情白癡,不至於感覺不出來這樣的眼神意味着什麼。
沐蘭忙下意識的避開那雙讓她心跳紛亂的眼睛,心裡有些甜蜜喜悅,又有些莫名苦澀。讓他愛上她,這本是她的目的,可當他似乎真對她動了心時,她卻有些怯弱了。
如果上一世的事是真的,她不知道命運讓她和他再度重逢,將意味着什麼。更糟糕的是,在他面前,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想不到君上與德妃如此恩愛,真是教人羨慕。”一旁的清舞也看出了兩人眼中流露出的情愫,不由得由衷感嘆。
她這麼一說,榮紫璇臉色很是掛不住,看來,君上夜晚又準備在錦福宮過夜了吧?可眼下她也是沒有辦法,只有期盼着慶典那天早點到來。
要說在場還有一個感到高興的人,當數孟依青了。雖然對東陵無絕和沐蘭之間的糾葛她也只知道六七分,但眼下看來,兩人明明就是互相鍾情,說不定能有一個好結果呢。
一頓晚膳除卻了榮紫璇心裡憋悶外,大家吃得還算熱鬧。清舞大概看出了皇后不好,飯後主動提出與皇后同路回宮,也算是解了她的尷尬。
剩下沐蘭和東陵無絕又陪孟依青坐了會,這才起身回錦福宮。
皇帝專用的御輦不僅寬敞舒適,厚厚的幃帳也隔絕了外面的寒風。沐蘭剛坐下,便被身旁的人一把攬入了懷中。
“這幾天有點忙,所以顧不上來看你。”東陵無絕語氣淡淡的像在隨口說着外面的天氣。
“嗯?”沐蘭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這是在跟她解釋?
“看你見到朕反應這麼冷淡,難道不是因爲這個在生朕的氣?”東陵無絕摟着她的手微微緊了緊,頗有些威脅的意味,“說起來,慶典的事可還是你給朕找的事。”
“我若生氣,君上會很在意?”沐蘭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轉向他,問道。
東陵無絕垂眸凝視向她,清濯的目光幾乎穿透人心,“你也不像是那麼膽小的人,到底在害怕什麼?”
沐蘭心虛的想要移開視線,偏偏那雙眼睛像有着某種懾人的魔力,讓人情不自禁陷入其中。沐蘭笑了笑,辯道:“我哪有害怕什麼,君上不想回答,就拿我說事。”
“你有。”東陵無絕語氣十分篤定,“你在害怕朕,越是害怕,卻越是裝得很鎮定,可你有時候忘了掩飾你眼底的不安。”
“您是高高在上的君上,誰都有敬畏之心,這有何奇怪。”沐蘭嘴上逞着強,心跳卻有如在擂鼓一般,有種無所遁形的侷促。
東陵無絕脣角一挑,順勢捉住了她的手腕,“心跳這麼快,難道,不是在害怕承認,你愛上了朕嗎?”
因爲一個人,會開心,會難過,會期盼,會失落,會爲一點點小事患得患失,也會爲一個眼神而心跳加速,這便是愛吧?
“不錯,愛上你了,你滿意了?”避無可避之下,沐蘭索性坦承了。明明知道帝王無情,也明明知道他還有其它妃子皇后,可有時候愛情往往心不由己。不會因爲他不能迴應而不去心動,也不會因爲沒有未來而剋制得住那些感覺。
這世上,最莫名其妙的,大概就是愛情。只不過,這一世,她的愛不再是他可以利用來傷害她的武器。
。
東陵無絕眼裡漸漸有了濃濃的笑意,朝她的臉湊了過來,輕咬着她的脣,道:“這種話,你就不能說得有點感情嗎?”
沐蘭剛想反駁,脣一動,卻被他熾烈的吻住。
輦車外還有人呢,沐蘭極力抑制不讓自己發出什麼引人遐思的聲音來,然而,東陵無絕卻似乎並無這種顧忌,肆意的吻襲捲着她的脣舌,彷彿要將這幾日未曾嚐到的甘甜通通彌補回來。
良久,他才意猶未盡的放開那張被他吮得有些紅腫的脣,額頭輕抵着她,平復着微亂的氣息。
“沐蘭……這是你的閨名?”東陵無絕突然問。
這樣的親近有種說不出的溫馨,沐蘭正沉醉在這一刻難得的氣氛裡,他突然叫她這個名字,讓她很是意外。
“嗯……”她應得有些糊塗,腦海裡卻倏的想起自己當時掉下懸崖的那一刻,他似乎也曾脫口叫出她這個名字。
“沐蘭。”東陵無絕品味着這兩個字,挑眉道:“比起你這傻乎乎的樣子,這名字可有靈氣多了。”
沐蘭不滿的嗔了他一眼,回駁道:“您的名字不也像是深情款款,可您本人還不是冷酷嚴肅。”
“哦?”東陵無絕眉眼間露出些詫異,“看來,你對朕的名字倒別有一番見解,說來聽聽。”
他既沒有生氣的意思,沐蘭便也沒了什麼顧忌,道:“不知君上有沒有聽過這麼一首歌詞?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即便是冷漠如東陵無絕這樣的君王,聽到這樣的詞心裡也不由爲之震憾。似乎有什麼塵封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然而,心中那層模糊的影響卻始終衝不破禁錮,胸口隱隱有種熟悉的痛楚。
他手心不由得一緊,想要抑制住這種呼之欲出的感覺,卻不期然的抓到一處溫軟的柔荑,側眸一看,沐蘭那雙帶着些許詫異的水眸正好映入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