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上回衆人見祁晨風喪命,心下俱感哀慼,只覺此人雖作惡多端,謀害數條人命,到底尚存一分爲善之心,否則亦不會爲報恩而殺害祁林鷸,替祁鷺鷥出氣。
朌蠱見祁晨風斷了氣,方步至她身側蹲下,對朌坎二人說道:“此間事了,待我將她安葬,便回靈山。”說罷,正待將祁晨風屍身抗起,不提防大地卻忽地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令人站立不穩。只見客棧院落中衆矮小的平房屋瓦已經不住那震動,紛紛垮塌。朌蠱手中本託着祁晨風身體,亦被晃動地脫了手,跌落在地。
三人見狀,忙不迭攜了屍身往客棧之外的空地逃去。期間倒是朌蠱較了朌坎二人反應及時,說道:“這震動只怕並不尋常,似是從建木根部傳來,我等需往建木之外探查一回。”
隨後三王子運起渾身真氣,激活體內羽民血脈,化爲羽民形態,展開雙翅,與召喚出鳳凰並肥遺當那坐騎的朌坎並朌蠱一道飛往雍城上空,只見此番因這莫名的地震之故,衆羽民皆是展開雙翅,飛至半空之中,躲避這震動帶來的危害。又見王宮的方向,便連國主祁鳶,亦攜了衆宮人,一併飛出宮外逃難。
這邊朌坎四下打量一回,不料卻在一處暗巷之中,見到那頭戴骨牙面具的黑衣人蹲於一個法陣之前,正將句芒神弓從陣中拾起,而地面法陣則隨之消失不見。雖只是稍縱即逝的一瞬,亦令朌坎清楚地憶起彼時那黑衣之人在自家地面運起法陣之景,與此時並無二致。見罷此景,朌坎心中新仇舊恨齊發,這黑衣之人如今亦是罪行累累,爲此妖邪之陣,已是害人不少。不及細想,便調轉鳳頭,一個俯衝向那黑衣人而去,一面召喚出三隻畢方,一齊向那黑衣人噴火。而一旁三王子見朌坎忽地轉了方向,亦隨之而去。
不料那黑衣人卻是異常警醒,見三股火焰襲來,隨即向後一躍,與此同時亦召出自家法杖,並召喚出應龍。而適或因了那黑衣人匆忙應戰之故,此番未及將自家精魄以障眼法掩飾,只見那精魄橙中帶幾縷紅,赫然已是神宿中階的巫師。朌坎隨即於腦中尋思一回,自己與朌坤推測那黑衣人與靈山有那關係,而靈山門下除卻自家師父朌坤乃神宿高階,便是朌蠱、朌比與朌豫三人,皆爲神宿初階。此番朌蠱與自己一道,便斷非是那黑衣之人,剩下的,莫非是朌豫與朌比中的一人?
一面作此之想,一面又見那黑衣人一躍而上,落於應龍之背,指揮應龍對朌坎方向噴水。那應龍正是炎黃之戰的施雨之神,遂一道水柱噴來,朌坎的畢方便頃刻啞火。只聽那黑衣人笑曰,嗓音嘶啞,辨不出是誰人聲音:“以卵擊石,自不量力!區區仙宿階位亦敢與我相抗!”
朌坎聞言,卻也毫不示弱,一面暗運靈力,只爲孤注一擲,一舉召喚仙神擊潰那黑衣人,一面朗聲對曰:“你以邪術害我家人,我與你不共戴天!你罪惡彌天、罄竹難書,天亦罰之!此番我是替天行道,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亦難過今日!”
那黑衣人聽罷這話,隨即伸手於半空中畫了一個圓弧,手勢過處,數十枚飛鏢便於半空之中現形,隨後一齊向朌坎射來,識破朌坎心思:“欲召喚仙神?休想得逞!”
而朌坎正暗自拈訣召喚,難以動彈,不提防竟爲這黑衣人看穿,黑衣人以飛鏢襲來,藉此打斷他召喚。正值此時,身前忽地竄出一人,擋在朌坎身前,揮戟撒了一回解數,將飛鏢盡數打飛,還別有心機地將數枚迎面而來的飛鏢反向擊向那黑衣之人,正是三王子。
那黑衣之人見飛鏢飛來,只得閃身躲避,不提防己身正立於應龍背上,躲得分外狼狽,險些站立不穩,幾近從龍背之上滾將下來。正值此時,周遭震動亦是越發明顯,那暗巷周遭的房屋亦紛紛垮塌。黑衣人見狀,隨即指使應龍噴水,只見水柱撲面而來,三王子當機立斷,抱起朌坎向半空掠起數丈之遠,方避開那水柱的攻擊。而那黑衣人則趁着他二人躲閃之時,駕龍而遁。又爲令他二人難以追趕,一面又召喚出漫天的飛禽,向他二人襲來。
朌坎見狀,隨即於空中召出一張巨型大網,將襲來的飛禽阻於半道之上。再尋那黑衣之人,只見半空之中惟剩一個半大不小的黑影。
朌坎見那黑衣人逃遁,心下尚還鬱鬱不平、着實遺憾,只道是現下尚未知曉那黑衣人之身份,此番錯過,日後又當往何處去尋?正暗自懊惱,卻忽聞一個聲音自下而上傳來,在道:“殿下!朌坎大人!”正是雲永。
半空中的二人聞聲,隨即降下,只見雲永面帶焦急,亟亟開口說道:“殿下,大事不好,這羽民國中恐有變故!……”
三王子聞言忙問:“你且莫急,慢慢講來,到底出了何事?”而隨着三王子之言,大地震動愈發劇烈,只聽一陣斷裂之聲傳來,衆人循聲望去,便見他三人站立之處,一道深溝裂縫正蜿蜒而來,正印證雲永之言。
三人忙不迭躲往一旁,便聞雲永說道:“建木似是正在毀滅!而這地震正是因樹木毀滅而發……”
三王子聽罷大感意外,對曰:“這建木已存在於世上千年,乃千古神木,何以竟出這等狀況?!”
朌坎聽罷,心下靈光一閃,說道:“想必此事與那黑衣人有關,我方纔見那人正用神弓開啓一個法陣,與數年前他於我家之中所行之事如出一撤!”
雲永則道:“那黑衣人到底所爲何事,竟能令建木毀滅?”
三王子聞言,抱臂沉思,不過片晌即道:“到底因何致此姑且不論,如此這般下去,雍城大抵難保,當務之急正是想法渡此危機!”
三人正說着,不提防間腳下地面忽地裂開一道縫隙,那縫隙周遭地面隨即紛紛塌陷,露出其下的深淵。而那裂縫將將貫穿於朌坎與三王子之間,將他二人隔在左右兩邊。他二人見狀,隨即伸手欲抓住彼此,不料未及抓住,朌坎腳下地面卻塌陷得更快,他一個站立不穩,就此掉落深淵之中。三王子見罷,未作多想,隨即展開雙翼飛掠而下,一面對一旁雲永扔了句“你自己且當心”。雲永忙不迭閃至那裂縫一旁,避開塌陷之處。只見三王子一面躲閃空中跌落的碎石,一面向朌坎俯衝而去。正待接近朌坎,欲一把擒住他之時,未想頭上卻忽地砸下一塊巨石。三王子閃身躲開那巨石,隨後低頭一看,暗道不妙,只見那巨石正往朌坎那方落下。三王子隨即使力撲騰雙翼,調轉方向,一個俯衝向下,亟亟饒過那巨石,展臂一把摟過朌坎,於巨石壓頂之前險險地飛掠開去。
待再度飛至地面上,三王子並朌坎皆有劫後餘生之感,三王子開口問道:“此番何以不召喚坐騎救下自己?”
朌坎則答:“我亦不知,大抵一時之間發了昏……”說着又擡頭望向三王子,眼神專注,“不過冥冥之間,我亦相信殿下絕不會棄我於不顧,定然出手相救……”
三王子聽罷這話,莫可奈何地嘆了句:“你啊……若我一時疏忽了,你豈不危矣!”
隨後二人與雲永會合,只聽雲永手指那暗巷的盡頭說道:“殿下請看,這裂縫正是從那處生出……”
朌坎循聲望去,隨即說道:“不錯,那黑衣人正是在此運起陣法。看來此番這羽民國異變,正是那黑衣人啓動陣法之故。”
說着,三人只見又有不計其數的裂縫從那暗巷盡頭生出,而那暗巷周遭的房舍已盡皆摧毀,附近地面亦塌陷出一個大坑,從坑中正有新的建木樹枝從中冒出頭來。三人見狀,尚不明因由,便聞身旁一陣嘈雜的人聲傳來,回頭一看,正是國主祁鳶領着一干大臣並侍衛飛至此處。
祁鳶開口問道:“爾等可知此處發生何事?”
三王子向祁鳶解釋一回,之後又道:“此番這建木怕要毀於一旦,國主需當機立斷,指派人手廣爲告知國民,速速撤離建木,方爲上策。在下雖非貴國之民,亦與貴國有那淵源,在下願竭盡所能,助國主一臂之力……”
祁鳶聞言,頷首對曰:“你等願協助本國渡此危機,自是甚好。調查巫蠱命案諸事,我已從祁歸飛之處悉數得知,你等此舉,爲本國除了大害,待本國渡此危機,定將新舊之功一併犒賞。”言畢,隨即轉向身後之人命道:“着人前往建木各處,命國人儘快撤離建木!”
只祁鳶話音剛落,便見那暗巷盡頭塌陷的大洞亦擴大至自己這處。祁鳶身側衆大臣將領忙不迭手忙腳亂地只欲護住國主,祁鳶則徑自穩定身形,對衆指揮道:“本王無事,你們立即前往,遍告國民撤離!”
衆將官聞言,只得聽命行事,自去不提。
正值此時,只見那大坑正堪堪擴展至樂來客棧附近,朌坎忽地念起一事,急喚一聲:“不好!祁鳴雁母女二人現在何處?”
雲永忙答:“彼時我將那狗血噴灑至她母女身上,隨即現身向她二人解釋一回,那祁鳴雁見女兒身上蠱蟲因狗血而死,方信了我之言。我將她二人安置妥當,又請掌櫃家的代爲照顧,方出來尋找二位……”
朌坎不待雲永言畢,方亟亟打斷雲永之言說道:“如此說來,她二人尚還留在那客棧之內?!”
未及雲永答話,便見朌坎召喚出鳳凰,一躍而上,直往客棧而去,落下一句“那母女是我請來的,我自需護她二人周全”。
一旁三王子見狀,亦忙不迭展翅跟隨前往,二人飛至那樂來客棧之外,只見客棧的院落已塌陷大半,而客棧那金字招牌則懸於客棧廊檐之下,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