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潘……都到這份兒上了,你到底是誰,也該揭曉謎底了吧。咱這一路下來,好歹也是同生共死,就算不共死,也得讓我們死個明白不是。還有啊,你把我們錢老大怎麼着啦,他這是死了還是傻了?嗨,他死就死了。我跟你說,這老孃炮可他媽不是東西了,平時在我們老闆那沒少給我穿小鞋,還老愛裝孫子。”就算頭朝下掛在半空,肖老二仍然對着一臉冷笑的老潘頭一頓胡噴。但在他藏在背後的手,卻給我比劃了一個用刀劈砍的動作。
見老潘頭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了,肖老二繼續着他的表演:“哎我說,我聽說過穿裙子塗口紅,裝大閨女玩仙人跳的,也見過旅遊景點裡扮豬八戒揹着姑娘拍照的,我可從沒見過什麼人化妝成老頭子鑽地道的。可是話說回來,人家那都是爲了生活賺點零花錢,您這是圖什麼啊?哎對了,四狗子突然反水,是你給他下了什麼邪術吧?你讓我們死也死個明白是不是?哎呦臥槽!”
肖老二還想在繼續調侃老潘頭,只見老潘頭用菸袋鍋在手掌上輕輕磕了一下,鬼舞娘那隻裹住肖老二的袖子猛然向下墜了一尺,下面那些女屍如鋼鉤一樣的手剛好能摸到肖老二的頭髮,嚇的他連連用手中的摺疊鏟驅趕着衝他抓來的指甲。
“你想知道我是誰,那你猜猜看啊……要是在這些蟄屍弄死你之前猜出來,我就讓你和你們領導一樣活下去……”老潘頭笑眯眯的說道,“不過你得快點,蟄屍可不是上邊那些被封了魂的畜生。只要讓它們的手摸到你的腦瓜頂,你也就跟它們一樣了。” 老潘頭一邊說着,一邊繞着肖老二踱步,用看動物表演一樣的神情瞧着掙扎的肖老二。“哦,四狗子的事我可以告訴你。糊弄他用不着什麼術法。我不過是趁你們不注意和他說,你們就是拿他當炮灰帶下來的,就算能活着回去,他也得吃槍子兒……”
“嗖”的一聲,一圈銀色的光暈極速旋轉着飛向老潘頭。正當他走到肖老二的側面,用後背對着我的時候,我用盡全力甩出早已捏在手裡的鏽刀。眼看着這把刀的速度和方向,我心裡一喜。說實話,我從沒有特意練過飛刀,此時又被倒吊在半空,能有這樣的效果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我緊盯着還在揹着手,沒有絲毫察覺的老潘頭,心裡暗暗的祈禱各路神佛保佑,讓我能夠一刀斃命。
就在鏽刀即將砍在老潘頭脖子上的瞬間,一陣清風浮動,一個鬼魅般的人影突然在老潘頭的背後掠過。只聽“叮噹”一聲,鏽刀已經被那個人影輕輕捏在手中,又扔在地上。我定睛看去,竟然是依舊兩眼無神的錢錦。
“我說錢領導啊,你就沒告訴過這位尹領導,這種用硃砂水和符紙灰泡過的殺生刃,只能斬鬼,不能殺人嗎?”面對無動於衷的錢錦,老潘頭嘿嘿的笑着:“有你這樣的廢物領導,你手下這些人不死都對不起你啊……好啦,你的人你自己解決吧,這個多嘴的鞋拔子臉剛纔可罵你了,先從他下手吧。”
“錢哥,你倒是醒醒啊!”眼見錢錦傻愣愣的轉過頭,拔出逆鱗劍一步步向肖老二,我腦門上的青筋迸起,撕心裂肺的向他喊叫。但錢錦就像沒聽到我的話,轉眼間就走到了肖老二的近前。不知道錢錦身上有什麼法寶,那些蟄屍見錢錦走來,明顯感到極大的不安,竟然紛紛退後散開,並逐漸聚攏到我的身下。
“老潘頭!你他媽不是說讓我猜你是哪個王八精變的嗎?你也沒說給我時間限制啊!老大……我剛纔都是說着玩的,咱不就是爲了給老尹爭取點時間,好解決這老小子嘛,你咋還當真了,哎哎……啊!”見錢錦好像殭屍一樣向自己走來,肖老二已經開始語無倫次。寒光一閃,逆鱗劍掛着風聲呼嘯着向肖老二的腦袋砍來,嚇得他睜大了眼睛尖叫着。
我閉上了眼睛。耳輪中只聽見“噗呲”一聲,緊接着又是“噗通”一下彷彿有重物落地。絕望中,我知道那是肖老二那顆腦袋掉在了地上。我靜靜的等着逆鱗劍向我劈來,和一切宣告結束的釋然。
不過,我並沒有感受撲面而來的風聲。卻聽到遠處劍鋒的狂嘯,和老潘頭驚愕的呼聲。我猛然睜開眼,只見肖老二趴在地上正要往起爬,邊上散落着一段紅色的破布。一臉冷笑的錢錦揮舞着逆鱗劍,劍劍不離老潘頭的哽嗓咽喉,已經將他逼到了牆角。我瞬間明白了一切,沒想到這老孃炮的演技這麼高。不過,還沒等我高興起來,躲過一劍的老潘頭竟然僵直的跳到了五六米高的橫樑上,用一種怪異的語調唸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語,那些令人噁心的蟄屍竟然瘋狂的向我和肖老二抓來。
“動手!”感受到來自身後的威脅,錢錦頭也不回的大喝一聲。只聽得轟隆一聲,墓室的一面牆壁轟然破出一個大洞。幾個身着比基尼、高跟鞋和性感絲襪的性感女人竟然衝進墓室,對着還衝我們張牙舞爪的蟄屍發起了攻擊。這些女人的手掌上似乎寫滿了符文,只要擊中那些蟄屍,被擊中的地方就會冒起一陣黑煙。被擊中的蟄屍發出痛苦的嚎叫,蜷縮的倒在地上不斷顫抖。當我正在費勁的解着纏在我腿上的袖子,兩個蟄屍怪叫着向我撲來。眼看還被吊在半空的我馬上就要被蟄屍摸頂,一個性感的美女“唰”的一聲背對着我站在面前,竟然揮舞着雙掌逼的蟄屍無法靠近,她豐滿的臀部正好頂着我垂下來的臉。
不怕大家笑話,自從上學時候談過兩段青澀的戀愛,我這十幾年來,都沒找着合適的對象。眼前這位大姐如此豪放不拘小節,也讓我心中一陣盪漾:等危險過去,一定得鼓起勇氣管人家要個手機號。然而,我的臉蹭在姑娘的臀部,卻總感覺有點不對勁,似乎是貼上了某種橡膠製品。就在她挪動身體的瞬間,我在她那纖細的蜂腰上發現了一排日本字,下邊還有一排較大的中文:“至美仿生 情趣人生”。
這,這他媽是充氣娃娃!眼前的“美女”快速解決了兩具蟄屍,還瀟灑的撥弄了一下飄逸的長髮。她們本身就不是活人,也沒有任何陽氣。怪不得那些蟄屍在這些“美女”面前就像是瞎子,只會胡亂抓咬。就算偶爾摸到了她們的硅膠頭頂,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就在此時,我感覺腿上一鬆,纏住我的衣袖抽了回去。掉落下來的我連滾帶爬的抓起地上的殺生刃,向那邊的鬼舞娘看去。它揮舞着長袖,張開了滿是黑色獠牙的嘴。我感受過它那“死亡嚎叫”的威力,如果打到人的身上,就算不死也會讓人瞬間失去行動能力。我想大聲提醒錢錦,但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能看到鬼舞娘身邊的空間一陣扭曲,下一秒巨大的聲波就會向錢錦襲來。
突然,就在鬼舞娘第一個音節已經喊出的時候,一條鞭子不偏不倚的繞在它的脖子上猛然拉緊,將它接下來的音調聲聲的憋回了嗓子眼。我順着繃得筆直的鞭子看去,一個人影拽着鞭子,從那面破掉的牆壁中緩緩走出,一圈頭上起火的小紙人在他的身邊來回跳動着,隨時準備聽取他的調遣。
邢雲!我和肖老二幾乎要蹦了起來。邢雲原本燒傷的手臂,此時竟然完好如初。見被鞭子緊緊勒住脖子的鬼舞娘大張着嘴不斷掙扎,似乎想要把鞭子掙斷,邢雲一抖手,一團閃着藍光的電弧順着長編盤繞在鬼舞娘的身上,空氣中頓時傳來一股焦臭的味道,女屍全身冒出黑煙,顫抖着趴在地上。“冥媒聽真,步武結陣。借爾靈火,送邪歸陰!歿!”隨着邢雲最後一個字出脣,身邊小紙人頭頂的火焰暴漲,排成一字長蛇陣衝向女屍,瞬間鑽進鬼舞娘長大的嘴裡。女屍的身體突然彎成了90度,雙手胡亂的在空中抓撓着,黑煙和火光伴隨着惡臭從七竅中冒出,我甚至能聽到從它的身體裡隱隱傳來的雷鳴之聲。很快大火由內而外的將女屍包裹,不消片刻,地面上便只剩下一堆黑灰色的人型痕跡。我向四周看了看,那些蟄屍也在充氣娃娃的攻擊下,全部倒地不動。
“別動……”逆鱗劍閃着幽藍色的光芒橫在老潘頭的脖頸,隨着錢錦和老潘頭的纏鬥也有了結果,整個戰鬥最終以我們的完美逆轉結束。狼狽不堪的老潘頭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氣,血跡已經從肋部的衣服上滲了出來,血流也順着他的袖子流到手上,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匯成一道道紅色的小溪。
大勢已去的老潘頭啐了一口膿血,乾笑了兩聲:“嘿嘿嘿,錢領導好手段啊,竟然還給我玩了這麼一手。你們那個姓邢的可真能裝啊,平時不言不語,沒想到演技這麼到位,連我都沒看出你們這出苦肉計啊。”
“嗨,您這可太謙虛了……”見我們走過來把老潘頭圍了起來,錢錦又恢復了他那娘們唧唧的噁心表情,“這麼長時間,您給我們演的戲還不夠精彩嘛。嗯……也就是在城門鐵索橋上,您演的稍微有那麼一點小瑕疵。要不是我們家小邢眼神兒好啊,就又讓您老給糊弄過去了。嗯,不過話說回來,您這戴着面具跟我們這兒窮對付,也不叫個事啊……對不對,二虎兄弟?”
什麼,二虎兄弟?眼前的老潘頭竟然是死在蟒爺廟外,至今沒有找到屍首的潘二虎!我的心裡猛的一怔。只見老潘頭冷笑了一聲,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伸向耳根,拽着皮肉猛的一拉,一張人皮面具便攥在了手裡。我們眼前哪兒還有什麼老潘頭,只有鐵青着臉的潘二虎咬着牙瞪着我們。只是在他的臉上,再也找不到以往那個看上去傻憨村民的影子。
“你是怎麼看出我不是那老東西的?”潘二虎翻着眼皮問道。“你還別說,就算我和小邢瞧出你動了鐵索橋上的機關,那時候我還不確定你是不是老潘頭,”錢錦恢復了正色,把劍背在身後說:“你還記得在那些石頭屋子附近,我跟你說啥來着不?不記得了是吧……我問你的是,我給趙瞎子那500塊份子錢,能不能給我開收據。你說沒問題,還能給我多寫點金額對不?現在告訴你,那錢老潘頭壓根兒就沒收!還有啊,你把你二叔的言行舉止都模仿的那麼像,可唯獨忘了他耳聾這事吧,我當時說話聲那麼小,你覺得你二叔能聽見嗎,二虎兄弟?”
潘二虎不動聲色的聽着,但從他捏緊的拳頭來看,似乎正在懊悔自己的馬虎。“也就是說,在校軍場絕壁上的石臺上,你背對着我,是刻意讓我暗算你的。哼,早知道是這樣,我還用什麼控心咒,還不如直接把你推下去來的痛快!也怪我一時大意,連那個姓邢的一直跟在身後都沒注意。”潘二虎並沒有直接回答錢錦的問題,而是接着說,“那你又是怎麼看出我是潘二虎的呢?”
“這個嘛……還是在我確定你不是老潘頭的時候,慢慢想到的。”見潘二虎有些不明白,錢錦解釋道:“那具肉身像是在你的操控下殺人的對吧?胡老四、趙瞎子,還有魏大全那些人,死狀都是開膛破肚,基本都是一擊斃命。而當時在冰面上,你跑過去的時候,那肉身像趴在地上。若是別人,它可以直接抓住對方的雙腳,生生劈成兩半。而面對你,他卻費勁力氣爬起來掐你的脖子,還把你遠遠的甩到冰窟窿裡。你給屍身加持什麼樣的術法,它就是什麼樣的攻擊套路。除非你發出特殊的指令,它纔會做出改變。咱們都是玩道術的人,一琢磨還想不出來嘛?不過你也確實給我們製造了不少麻煩,從你馭蛇控屍的本事來看,你是雲南鄂家的弟子吧,鄂老司是你什麼人?要不這來龍去脈,你自己解釋解釋?”
潘二虎並不想回答錢錦的問題,而是冷哼了一聲:“有能耐就把我殺了,你們也別想活着出去!可恨的就是潘富山那個老東西,他臉皮都讓我割下來了,居然還他媽沒死!祖宗給我們潘家留下的寶貝,他自己不要,也不讓我動!我就是要讓他沒臉沒皮的去見老祖宗!”
“我打死你這個良心讓狗吃了的東西!”肖老二竄了過來,一腳揣在潘二虎肋部的傷口上,疼的他悶哼了一聲,捂着傷口蜷縮在地上,剛剛凝結的鮮血,又將衣服染紅了一大塊。“你他孃的殺村裡人,殺我們這些外人,連你的親叔都不放過,你上輩子是王八變的嘛!”肖老二一邊罵,還要再上去給潘二虎幾下,被我和邢雲攔住。緩過來的潘二虎不再搭理錢錦,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還是咱倆聊聊吧……”我湊了過來,蹲在潘二虎的身邊。“那什麼燕九方的人頭,現在在哪兒你能說說嗎?”見潘二虎默不作聲,我繼續問道:“你給我們講的那故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潘二虎還是裝聾作啞。我輕輕笑了一下,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不想說是吧,那咱們聊聊洪佐和蒼然的事?”
剛纔還一臉事不關己的潘二虎猛然睜開雙眼,抓住我的衣領,不顧錢錦掐住他的哽嗓,惡狠狠的盯着我一字一頓的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家老祖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