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舟和後,樑舟來到餘疏林房間,在他牀邊坐下,摸摸他的額頭,低聲問道:“怎麼還不睡?”
餘疏林從被子裡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掌,猶豫很久,才問道:“哥哥,你前段時間……很忙嗎?”
樑舟知道他想問的是自己前段時間躲着他的事,心中很是自責,沉默良久,點頭:“……嗯。”
餘疏林的手緊了緊,身體從被子裡蹭出來一點,仰頭看着他,忐忑問道:“那以後……還會這麼忙嗎?”
餘修的出現勾起了他上輩子那些灰暗的記憶,親人幾乎是他最大的軟肋,他從上輩子求到這輩子,也不過就是想要個真心相對的家人罷了,母親死後,樑舟便成了他全部的期待和感情寄託。這段時間的冷淡相處讓他莫名其妙的同時,又很是委屈。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現在樑舟對他又如從前般關心親密,他不想繼續冷戰下去。
樑舟被他這樣看着,突然就覺得滿足……罷了,就這樣吧。他伸手蓋住餘疏林的眼睛,彎腰,閉眼垂頭在自己手背上落下一吻,然後迅速起身,將手拿開,關掉檯燈,在黑暗中低聲回道:“不會了……已經忙完了,睡吧。”
第二天,樑舟推掉了早上的工作,陪着餘疏林和舟和吃了頓早午餐。
“表哥你元旦還要上班啊。”舟和咬着包子,含糊問道。
樑舟將牛奶推到餘疏林面前,回道,“節假日娛樂公司反而會比較忙,下午有個會,早就約好了,推不掉。”說完看向餘疏林,“牛奶喝掉,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餘疏林笑眯眯點頭,“好。”
舟和奇怪的看他一眼,再奇怪的看樑舟一眼,滿眼迷茫——怎麼感覺氣氛怪怪的。
樑舟走後,兩人窩到了客廳裡,舟和取過茶几上的報紙一看,發現報紙的娛樂版塊上居然登了則關於樑舟的消息,還配了圖,圖片上赫然就是昨天樑舟帶着兩人出醫院時的情形。就這麼簡單的一張照片,報道中卻是各種亂猜,什麼飆車醉酒夜會美人,看得舟和笑得肚子都疼了。
“哎呀,表哥好慘,走哪都得遮頭捂臉的,不然就是上報紙上電視的節奏,一點*都沒有。”
餘疏林笑笑,拿過報紙看了看,見照片拍得很模糊,放了心,說道:“別說這個了,你作業呢,咱們寫完再玩遊戲。”昨天從警局出來時警察便將他們落在原地的書包遊戲碟什麼的還給了他們,雖然碟片被踩壞了幾張,但舟和買得多,倒是還剩下了一多半能玩。
“誰放假第一天就寫作業啊。”舟和哀嚎,但見餘疏林堅持的模樣,想想有個實驗班的好學生在身邊,自己做作業也能快點,便還是老老實實的將書包拖過來,拿出了作業。
兩人悶頭寫作業,午飯都是在茶几上解決的,吃完接着寫。餘疏林速度快一些,在寫完等舟和的時候抽空上樓將放在抽屜裡的手機拿了出來,開機。
一開機就收到了幾封短信,大多是餘修發過來的,他皺眉,動動手指刪掉。在刪到最後一封時,他停了停——是樑舟的短信,看日期是聖誕那天發的,只有四個字——“我回家了。”
想起昨天樑舟說的話,他彎着嘴角笑笑,想了想,小心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出去。
“我和舟和正在寫作業,你中午吃飯了嗎?注意休息,別太勞累。”
等了一會,手機震了起來,卻不是短信,樑舟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餘疏林突然覺得有些緊張,整個人就像是那次在w市找不到回家的路接到樑舟電話時一樣,有些傻。
他深吸口氣,小心接了電話,但沒說話。
“疏林?”
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他不自覺露出個笑容,“哥,你忙完了?吃飯了嗎?”
“吃了,你和舟和呢?”
“我們也吃了,作業做完舟和要教我打遊戲。那個……哥,你晚上回來吃飯嗎?”餘疏林沒法讓自己的語氣不上揚……真好,關係恢復成以前那樣了。
“嗯,回去。”樑舟靠在落地窗前,眼中滿滿都是笑意:“到時候給你和小和帶好吃的,陪你們一起玩遊戲。”
“好,等你回來!舟和在樓下喊我,哥……晚上見?”
樑舟嘴角勾起:“晚上見。”
樑舟將電話收起,回頭正準備繼續談公事,就見張謙和趙知一副見鬼的表情,瞪大眼看着他。
關博聞倒是很淡定,悠悠然倒了杯茶,放炸彈:“這麼甜蜜……新交的小男友?”
“噗——”張謙口中的咖啡噴了出來,趙知果斷蹭遠,表情很是精彩,“那什麼,原來老闆喜歡男人?好、好前衛……”
樑舟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低頭翻文件:“胡說八道,剛剛那是我弟。好了,說正事,這次公司的元旦宴會就這麼辦吧,博文就不用出席了,到時候我也不會去,趙知你全程主持,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苗子。”
“沒問題。”趙知瞬間進入工作模式,點頭表示明白。
張謙腦中卻仍然八卦環繞,賊兮兮的湊過來,問道:“樑舟,剛剛那電話真是打給小余的?不是什麼小情人?你打電話時那表情,嘖嘖,簡直花都要開了。”
樑舟黑臉:“少胡說八道,晚上聚餐我不去了,你們自己玩吧,記我賬上。”說完放下文件,大步走出去了。
衆人目送他離開,關博聞笑得興味:“這是他自己的辦公室,不是該我們出去嗎,怎麼他自己跑了?難道是……心虛?”
張謙和趙知轉頭看他,良久,豎拇指。
真相帝。
舟和以受傷爲由,在樑舟這裡賴了一整個元旦假期,樑舟對此很不滿,餘疏林卻很開心。沒辦法,遊戲什麼的一玩起來,根本停不下來了!
舟和算是見識到了自家表哥那堪稱誇張的變臉速度,每次對着餘疏林就是“這是我的好弟弟我要溫柔對待”的模樣,轉到自己這就成了“這是哪家過來蹭飯的熊孩子怎麼還不走”,對比明顯,無比心塞。
好在他心理素質過硬,臉皮夠厚,物防魔防堆得極高,不怕凍不怕坑!舟和表示,想讓他滾蛋……呵呵。
元旦過後,與哥哥恢復關係的餘疏林心情極好的上學去了,臉上的傷驚呆了一衆小夥伴。
哎呦,這是哪個天殺的混蛋,弄花了我們餘帥哥的臉!
王志瞅着餘疏林眼角嘴角的淤青,在八卦完原因後,先是義憤填膺的譴責了小混混們的喪心病狂,然後喜聞樂見的捶桌大笑去了。
李濤也破天荒的回頭盯着餘疏林的臉看了一會,冷哼一聲,轉頭趴桌上看書去了。
餘疏林無奈,好脾氣的由着他們笑。
餘修這次算是徹底栽了,那混混頭目醒過來後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指證是餘修花錢讓他們去打餘疏林的,定金都給了,總共六萬塊,全在他家裡放着呢。
雖然餘疏林和舟和傷得不重,但那羣混混中卻有個未成年人,餘修這又是買兇傷人,又是教唆未成年人犯罪,罪上加罪,輕判不了。
也不知道凌春是怎麼活動的,餘修連個申辯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以最快的速度判了刑,然後引送回w市,關進了監獄。
或許是天意,餘修和上輩子的餘疏林一樣,判了七年,就連關押的地方都差不太遠。
得到消息的時候餘疏林很是怔愣了一瞬,想起上輩子的種種,終於覺得解脫。
周梅在餘修坐牢之後迅速起訴離婚,變賣了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帶着年僅十三歲的餘博,消失在了w市。房子賣起來太過麻煩,倒是留了下來,但餘修欠餘疏林的債務還在,那房子便被法院直接判給了餘疏林。
凌春問他要不要追查周梅的下落,他沉思良久,終於搖搖頭。那周梅如今沒了家庭支柱,又帶着那麼個嬌生慣養的孩子在外流離,也算是得了報應了。
餘修的房子被他低價賣了,錢直接捐給了希望工程——就當是給母親積德了,希望她下輩子投個好點的胎。
這事過去後沒幾天,他接到了餘修從監獄打出來的電話。
“畜生!你就是這麼對待親舅舅的?”
他放下筆,看向牆上貼着的海報,勾脣冷笑,“餘修,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個東西叫一報還一報?從你對我動歪心思的那一刻起,你這輩子的結局就已經定好了……好好在裡面改造吧,人渣。”說完直接掛斷電話,給凌春發短信說了一下這件事。
能從監獄裡打電話出來,看來餘修的爪子還是切得不夠乾淨啊。
樑舟端着牛奶進來,看一眼他手中拿着的手機,問道:“有電話?”
他回頭,放下手機,“沒有……哥,你週末有時間嗎?咱們找間廟拜拜吧,我想要去還願。”
“還願?”樑舟皺眉,將牛奶放到書桌上。
“嗯。”他仰頭,看着樑舟在燈光下顯得柔和許多的五官,眯眼笑了起來,“總覺得我這輩子太過幸運,或許是菩薩偷偷幫我了,我要去謝一下。”
樑舟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手指動了動,擡手,在他臉頰旁停了停,最後落在了頭上,揉了揉,點頭,“好,依你。”
元旦後沒多久便是期末考試,餘疏林心情好了,發揮不錯,又考了個第一名。收到成績單的他笑眯了眼,將成績單往樑舟面前一伸,人也趴上了他的肩膀:“哥,第一名,有沒有獎勵?”
現在樑舟已經不會因爲餘疏林的突然靠近而身體僵硬了,他十分自然的伸手拍拍他的胳膊,放下文件,接過他的成績單看了看,點頭:“當然有,你想要什麼?”
餘疏林眯眼想了想,搖頭:“不知道,哥你隨便送吧。”說完從樑舟身上下來,重新在地毯上坐下,趴在茶几上寫寒假作業。
樑舟眼中染上絲笑意,點了點文件,垂頭繼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