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年關將近,劉阿姨和何伯漸漸忙碌了起來,年貨每天出去買一點,漸漸就堆滿了廚房。餘疏林寒假作業已經提前搞定,便每天跟着劉阿姨各個超市市場的轉悠,幫着提東西付錢。
現在錢幣貶值已經初現端倪,劉阿姨一路上都在嘮叨着錢不經花了,顯得很是憂心的樣子。
餘疏林是個小富翁,從小到大都沒爲錢苦惱過,上輩子雖說過得慘,但也沒機會爲錢着急。這輩子他直接捏着老媽留下的財產,投奔了土豪哥哥,平時零花錢管夠,每次動老媽留下的錢都是在給哥哥買禮物,對於錢幣貶值,還真沒什麼感想。
他只是有些擔心,哥哥穿的用的貌似都很貴,他那點錢,好像買不了幾次禮物了……好窮。
樑舟給餘疏林的考試禮物終於買好了,是一臺最新款的電腦。
現在企鵝等聊天軟件已經開始在學生裡普及,班裡好多同學都有號碼,如今他有了電腦,便也申請了一個。
他上輩子高中讀得辛苦,雖然偶爾也上上網,但到底接觸不多,打字都有些不熟練。樑舟站在他身後,看他一個鍵一個鍵的慢吞吞打字,勾勾脣,仔細記下他的企鵝號,回了書房。
好友申請的提示音突然響起,餘疏林停下打字的動作,好奇的用鼠標點開。申請加好友的是個新的白板號,名字那欄大喇喇的寫着樑舟二字,他愣了愣,隨即笑着點了同意。
過年前三天,何龍搬到了別墅,和大家一起跨年。
大年三十當天,樑舟將餘疏林好好打扮了一番,帶着他到舟家老宅吃團圓飯。
餘疏林有些忐忑,臨到出門時還在猶豫。
“要不我不去了吧,我只是個外人,去了不合適……”他這身份,去舟家吃團圓飯總覺得有些尷尬。
“不是外人,你是我弟弟。”樑舟替他圍上圍巾,將他推上車,自己也繞到駕駛座坐下,側身來幫他系安全帶,“放鬆點,只是吃頓飯而已。”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樑舟起身,摸摸他的腦袋:“大舅小舅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生活,喊我的時候便囑咐過讓我帶上你,別擔心,他們很好相處的。”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餘疏林也不好再拒絕,點點頭,心下放鬆了些。
舟家老宅位於城市的另一邊,樑舟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纔到,餘疏林放鬆下來的心神,隨着時間的推移,又漸漸緊繃起來。
車子駛入了老城區,這一片都是老房子,道路有些窄,樑舟只得放慢車速。七拐八拐的開到一個衚衕口,車進不去了,樑舟下車,提着年禮帶着餘疏林朝裡走去。
沿路有小孩子拿着炮仗在玩,有一個鞭炮剛好在餘疏林腳邊炸響,他嚇了一跳,手中提着的禮盒差點被甩到了地上。
樑舟眼疾手快的託了他一把,看一眼沿路的路況,皺眉,索性將年禮全部換到右手提着,牽住了他的手,低聲囑咐道:“小心點,這一片小孩子比較多,稍微熱鬧了一些。”
餘疏林點點頭,低頭看一眼兩人牽着的手,彎着眼睛笑了起來——他喜歡這樣的氣氛,很熱鬧。
舟和正在四合院大門口上躥下跳,鞭炮放得噼裡啪啦響,遠遠見樑舟牽着個人走過來,丟下炮仗就笑嘻嘻的跑了過去,朝樑舟大大的作了個揖,伸手道:“表哥,祝新年快樂萬事如意,紅包紅包,快拿!”
也許是被這新年的氣氛感染了,樑舟臉上罕見的帶了絲笑意,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遞過去,說道:“就你最滑頭,給你。”
舟和連忙接過,感受了一下紅包的厚度,笑容更大了,狗腿的過來幫樑舟提年禮:“還是表哥大方,來來來,東西這麼多提着一定很重,我幫你。”
餘疏林見他湊過來,笑着打了聲招呼,“舟和,新年快樂。”
舟和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怪叫道:“哎呀,我遠遠看着還以爲表哥牽了個表嫂回來,原來是疏林,歡迎歡迎,新年快樂,走,我帶你去看看我收到的新遊戲機!”說着就來扯餘疏林,拉着他要往屋裡衝。
樑舟聽到“表嫂”二字,牽着餘疏林的手緊了緊,然後鬆開,由着舟和將人拉走,囑咐道,“小和,別扯,疏林手上還提着東西呢。”
“知道啦知道啦。”舟和擺擺手,帶着餘疏林進了院子。
院子裡一羣人正在往春聯上刷漿糊,見舟和咋咋呼呼的跑進來,站在最外圍的一位清俊青年笑着說道:“小和你終於把炮仗折騰完了?快來幫忙貼窗花。咦,這位是誰,你的同學嗎?”
餘疏林忙停下腳步,打招呼道:“你好,我是餘疏林,新年快樂。”
“啊,你就是疏林?”清俊青年愣了愣,上下打量他一遍,臉上笑容變大,熱情招呼道:“我是大房長子舟啓,你跟着舟舟一起喊我表哥就行,對了,怎麼就你一個人,舟舟呢?”
餘疏林被舟和拉着,不知道該不該喊對方表哥,便含糊的點點頭,說了句:“新年好,哥在外面。”
舟和性子急,隨手指指後面,說道:“表哥在外面,你自己去看!我先帶疏林進去放東西,窗花你們自己貼啦。走,疏林我們進屋,不理他們。”
“臭小子,就知道偷懶。”正在刷漿糊的舟清仁聞言笑罵了他一句,朝看過來的餘疏林友好的點點頭,溫聲說道,“進屋去吧,喝點熱茶暖暖手。”
“嗯。”餘疏林乖巧點頭,忍不住微笑。
忙活着貼春聯的衆人也早就停下了動作,一一跟餘疏林笑着問好,一時間氣氛融洽,倒真有些一家人團圓的味道。
樑舟落後一步進來,見這情形目光微暖,跟院內的親人一一招呼過,剛準備跟着餘疏林一起進屋,就被舟啓拽住胳膊,直接抓了壯丁。
正屋裡坐着位老太太,正跟圍坐在她身邊的女眷說話,紅光滿面的,看起來身體很是硬朗。
舟和扯着餘疏林進來,低頭開始在沙發上扒拉,隨口問道:“姐,你看到我的包沒有,我記得放這了。”
一位秀氣溫婉的女子從老太太身邊站起身,嫌棄的撇他一眼,朝着餘疏林笑着招呼道:“早就聽舟舟提起過你,是叫疏林對吧,快過來坐。”
餘疏林沒想到大家對他都這麼親切,忙招呼道:“你好,新年快樂。”
那女子微笑,過來拉他,嘴裡溫和道:“我叫舟詩,你喊我表姐就行。”說着又幫他介紹屋內的人,“這是外婆,大舅媽,小舅媽,你隨着舟舟喊就行。你是舟舟的弟弟,那就是我舟家的人,別拘束。”
餘疏林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心中微暖,想起外面的樑舟,這次終於不再扭捏,跟着舟詩一個個喊了過去,笑着拜年。
那老太太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露出個笑容來,從口袋裡掏出個紅包塞他手裡:“好孩子,看着就是個乖巧聽話的,把這當自己家,啊。”
老人的手有些粗糙,但很溫暖。他將紅包手下,乖巧道謝。兩位舅媽看着也是脾氣溫和的人,都給他包了厚厚的紅包。
拿完紅包,舟和帶着餘疏林出了正屋。
“嘖嘖,舅媽和我媽都偏心,你的紅包比我的厚多了。奶奶的紅包裡是啥,看起來不像是錢,快打開看看。”舟和捧着遊戲機,有些嫉妒又有些好奇的說道。
餘疏林掏出老太太給的紅包,打開後將裡面的東西倒在了手掌心。
“臥槽,居然是金條,這心偏得大了!”舟和瞪大眼,很有些憤憤,老人家一向不溺愛孫子,給紅包都是按照平均水準給的,絕不給多,可現在這對比……偏心!
金條不大,厚度也不厚,但握着手裡很有分量,上面細細雕着一些符文,看起來很有些古韻。
餘疏林小心拿着翻看了一下,摸摸上面的符文:“這刻的是什麼?”
“是平安符。”樑舟走到他身側,看一眼他手裡的東西,解釋道:“我也有一張,是外婆在我十八歲生日時送的,沒想到外婆也給你準備了這個。”
“表哥,你偷懶!春聯貼完了嗎?”舟和嫉妒得眼都紅了,他怎麼沒有這金燦燦的平安符!
“我是客,你是主,這活不是該你做嗎?春聯貼完了,窗花還給你留着,去吧。”樑舟趕蒼蠅一般揮揮手,拉着餘疏林朝院子中的其中一間小屋走去:“我帶疏林去休息一下,你快去幫忙。”
舟和被他罕見的打趣反擊噎着了,跟青蛙一樣瞪了半天眼睛,冷哼一聲,跑門口繼續放炮仗去了。
小屋的門是那種古老的雕花木門,推開時發出“吱呀”一聲。
房間很大,窗戶卻有些小,光線並不是特別明亮。
樑舟關上房門,轉身幫餘疏林摘掉圍巾,問道:“外婆他們爲難你沒有,咱們吃完午飯就回去,晚上和何伯他們一起跨年,不在這過夜。”
餘疏林眼睛亮亮的,摩挲了一下紅包,說道:“大家都很好,外,嗯,外婆和舅媽們都給了我紅包,表姐也很親切。”他從小和餘母相依爲命,外公外婆早已去世,舅舅餘修又是幾年不登一次門的,每年過年都很冷清,像舟家這樣這麼多人一起吃團圓飯的經歷,更是從來沒有過……這種一家人團圓的感覺,太好了。
樑舟聽他已經改口喊外婆,明白他終於不再把自己隔絕在這個大家庭之外,勾脣摸摸他的腦袋,笑道:“那就好,他們都是很好的人,過會跟我出去和舅舅他們打聲招呼吧,以後就都是親戚了,別太拘束,嗯?”
“好。”樑舟很少笑,但今天卻是個例外,餘疏林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轉身推門往外走:“我去幫舟和貼窗花。”
樑舟拿着他的圍巾跟上,心中有些隱秘的滿足。
雖然大家讓疏林跟着自己稱呼,是想表達自己的接納,但這樣的情形,又何嘗不像是新媳婦進門認親戚……這樣也挺好。
貼窗花的時候,樑舟帶着餘疏林見過了舟家其他親戚,在又收穫了一堆紅包之後,衆人終於在正屋裡的大圓桌上圍坐,等着吃團圓飯。
一直在屋內休息的舟老爺子出了門,表情很嚴肅,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樑舟帶着餘疏林上前拜了年,得了兩個大紅包。
至此,餘疏林終於將舟家的主要親戚全都見了一遍。
團圓飯後梁舟帶着餘疏林陪老太太聊了會天,又去老爺子房間坐了會,這才告辭離去。
回去的路上餘疏林一直很興奮,翻來覆去的看着那些紅包,平安符也是摸了又摸,很是珍惜的模樣。
樑舟溫柔了眉眼,問道:“喜歡?”
餘疏林將東西小心收起,點點頭:“喜歡。”這些都是大家的善意,很難得。
“以後每年都帶你回來吃團圓飯。”樑舟承諾。
餘疏林側頭看他,點頭:“好。”每年,他喜歡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