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什麼叫最好現在就停手？什麼叫此刻平步青雲轉眼墜入深淵？呵，何政鳴，你的秘密果然開始顯山露水！但是該死的，他打草驚蛇了。剛剛查出一些端倪，可偏偏的，在這個時候，他只能表現出俯首帖耳、恭順聽話的樣子來。
紀曉陽深邃的眸子裡光影交錯了好一陣，沉沉壓在眼睛上的濃眉依舊怒意昂揚地斜插入鬢角之中。
忽然，他輪廓精細的嘴角微微揚起來，這若有似無的笑容帶着一種說不清的得意。
何政鳴，你的秘密還真不少。就算這一個查不下去，此刻握在我手心的候選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Jonson，想什麼呢？”一旁的顧歆怡用力扯了扯他的胳膊。她的夫君已經在面前的性感睡衣前停留了好幾分鐘了，害得她臉都紅了。
紀曉陽如夢初醒，很快反應過來，一伸手攬住她的纖腰，神情曖昧地湊在她耳邊呵氣：“限制級畫面，不知道老婆大人願不願意成全。”
“去你的。噯，那不是閆濤蔚麼？”顧歆怡哂笑着捶了他一拳，不經意間看到熟人。其實也算不得熟悉。
紀曉陽眼角微涼，不動聲色道：“你跟他很熟？”
“沒有。他是姐姐的男朋友啊。”顧歆怡解釋道，說着，神情卻越來越不對勁，“……奇怪，他身邊的女人是哪個？看他們親密的樣子……這個閆濤蔚，果然是實打實的風流哥。真替姐姐不值！”
紀曉陽冷哼了一聲，顯然不願扯閆濤蔚的話題，拉一把妻子，冷道：“走吧。”
“第一期資料已入庫。我要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閆濤蔚趁楊邁邁去試衣間的當兒查閱顧歆舒發過來的簡訊。看完，他不由得就是一聲嘆息。顧歆舒不愧是顧歆舒，辦事效率總是叫人歎爲觀止。不過，誰又知道這驚人的效率背後的血淚和代價？只有面對她的時候，奸詐的閆濤蔚纔會頻繁地自覺地感覺到自己的無良。
這個時候，楊邁邁正在裡間對着小鏡子做出門亮相的最後準備。如果閆濤蔚也同她一樣回頭專注地觀察一下鏡子中的自己，他就會發現他眼睛裡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神色。那是這樣一種神色，極度的疼惜和愛護。一種連旁人看了都忍不住會動情的眼神。
他只是忽然感覺到了壓力。特效藥的研製還是比何政鳴的科研小組慢一程。
顧歆舒。顧歆舒。該拿你怎麼辦呢？
“真是巧，閆董，又見面了。”驀然響起的男聲打斷了閆濤蔚的思維。他微微擡起頭，原來是方纔在停車場遇到的聖騎董事長古聖東和夫人。
“還真是令人不愉快的巧合。”閆濤蔚冷冷拋出這句話的時候，楊邁邁正要推門出來。聽到他的聲音，她退了一步，又把門虛掩上了。
古聖東堆滿假笑的臉立刻僵冷，哼道：“閆董，怎麼，連最起碼的禮節還要我來教麼？”
“何必呢。我的古叔叔，這裡又沒有別人，還是收起您那副尊貴的寬容慈愛的面孔吧！”
“閆濤蔚，翅膀還沒硬就想學別人造反麼？你別忘了，當初我可以一巴掌拍死你，現在也一樣易如反掌！”古聖東臉色發青。一旁的夫人連忙幫着順氣，柔聲勸道：“聖東，林總他們還等着呢，快些走吧。”
古聖東重重哼一聲：“不識擡舉，孺子不可教也！”說罷氣極敗壞地離去。
古夫人面露難色，連嘆了兩聲氣，歉疚地對閆濤蔚說：“濤蔚，你古叔叔……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閆濤蔚立刻收起方纔陰冷的臉色，笑道：“我很好。商阿姨，這麼久不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啊！”
“你這孩子，還這麼會哄人。”
“其實，阿姨，他還在等着您那。”閆濤蔚看了一眼試衣間，刻意用他字代替那個人名。
商綺嵐一怔，黯然道：“這麼多年的恩怨，誰還真念着誰呢。”
“您又何必一輩子毀在古聖東手上？”
“人這一輩子，誰沒有個身不由己呢。好了孩子，看着你好，阿姨也就安生了。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
“達令，怎麼樣？這身不錯吧？”商綺嵐離開片刻後，楊邁邁才從試衣間裡走出來。
離開凱旋大廈的時候，楊邁邁竟然又碰上了古聖東和商綺嵐。彼時閆濤蔚正在停車場取車。
“邁丫頭，剛纔在裡間沒看見你。諾，這是在停車場你跟我要的小掛件。你還別說，沒拿下來的時候不知道，一取走啊，我這車上少了這個還真沒了生氣。”商綺嵐不顧古聖東的阻攔，向她迎上來。
“那就裝回去吧，省得車子看上去像棺材似的。真出了事，我可是連眼淚也不會有一滴。”楊邁邁極其刻薄地瞄一眼，把頭昂得高高的。
商綺嵐不由得怔住了，完全不明白，不過就幾個小時的時間，這丫頭怎麼就跟在停車場的時候判若兩人了？在停車場遇見的時候，這丫頭還很親熱的粘着她叫阿姨，撒嬌耍賴跟她要車裡的掛件。
“邁丫頭，怎麼了這是？是濤蔚惹你生氣了？回頭阿姨幫你說他！”
楊邁邁嫌惡地躲開她伸過來的手，躲閃間衣服上的流蘇被身旁安全欄的毛邊勾住了。
商綺嵐尷尬之餘，還是和顏悅色地想要幫她把流蘇解開。剛彎下腰，眼前便是一陣光影亂晃，一瞬間的炫目之後，她的脖子竟然被人狠狠掐住了！而掐住她的人正是眼前嬌小玲瓏的楊邁邁！
“楊邁邁，你做什麼！”古聖東臉色大變，一路小跑着趕過來，急匆匆伸出手去解救妻子。
商綺嵐依舊明媚如畫的雙眼直對着楊邁邁陡然間異常犀利而兇狠的眸子，清凌的波光中滿是不解和傷心。
這孩子怎麼了？她是怎麼了？她的手指細長而冰涼，死死扣在她頸間，彷彿是五把鋒利剛硬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切割着她的皮膚。邁丫頭什麼時候有這樣厲害的身手？
“你心痛麼？這滋味怎麼樣？像你這樣沒心沒肝的人也會有感情麼？”楊邁邁像擒着一隻小雞一樣好整以暇而目光冷酷地瞪着古聖東，他靠近一步，她便用力一分。商綺嵐的**聲越來越艱難，漸漸的，竟只剩出氣的力氣了。
“楊邁邁，你發什麼瘋？阿嵐招你惹你了？”古聖東手足無措，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吞下去。但是很可惜，他不能靠近一步。
“沒有。”楊邁邁平日裡嬌嫩甜糯的嗲音此刻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彷彿沒有生命的機器人，就連說話時候的神情，也是令人可怖的淡漠僵硬。
“楊邁邁從來不爲自己活。濤蔚喜歡的人，我加倍愛護。濤蔚討厭的人，我會讓他消失！”
“那你衝着我來就好！放開阿嵐！”
“哼。與其讓你消失，不如讓你看着心愛的人受苦，這樣不是更精彩？”楊邁邁哼笑一聲，彎曲的手指骨節處泛青。
商綺嵐在她強硬的力道下翻起白眼來，嘴脣變得醬紫，眼看着就要暈過去。
楊邁邁突然收回手，滿臉的冰冷迅速撤退，連眼波都變得無比溫柔可愛起來。
“商阿姨，您怎麼了？還是胸口悶的**病麼？”她轉而扶住商綺嵐的手臂，關切的口吻充滿暖意，卻讓商綺嵐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商阿姨，您沒事吧？”閆濤蔚從車上下來，匆匆趕到商綺嵐身邊。
“閆濤蔚，你不用假惺惺！一面指示楊邁邁蓄意謀殺，一面又來噓寒問暖，你這算盤打的蠻精的嘛！”古聖東一把搶過商綺嵐護在懷中，暴跳如雷。
“您在說什麼？我？蓄意謀殺？”楊邁邁刻意用一種怪異的腔調重複了他的指控。
閆濤蔚怔了怔，嘴角滿是尖銳的嘲諷：“古聖東，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阿嵐，你自己說，把剛纔發生的事告訴他！讓他看看，他身邊的是美嬌娘還是白骨精！”
“你纔是白骨精呢！”楊邁邁委屈地瞪大眼睛，嘴角一扁，眼角立刻滾出成串的眼淚珠子來。
“臭丫頭，演戲演的這麼好，不去拍電視真是可惜了啊!”
“好了！”商綺嵐緩過氣來，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楊邁邁，輕聲道，“我只是胸口悶。我想回家，是時候吃藥了。”說完，她獨自朝停車場走過去。
古聖東還想再說什麼，心裡擔心妻子，終究只是揚手甩了楊邁邁一耳光，追隨妻子去了。
商綺嵐匆匆走在前面，忽然放慢腳步，嘴角浮上一抹寬容的笑意。
方纔楊邁邁扶着她的時候在她耳邊輕喃了這麼一句：“商阿姨，你明白我的，會原諒我的。”
這丫頭，果真是把濤蔚愛到極致了啊。
“你不該這麼對商阿姨。”車子開出一段距離之後，閆濤蔚纔開口說話，臉色陰沉得可怕，“你剛纔一定做了什麼讓商阿姨難堪的事情了吧？”
他的邁邁，對於他喜歡的人，總是乖巧怡人。對於他討厭的人，卻極度排斥，絲毫不講情面，翻臉比翻書還快。
“好嘛，下次不敢了！人家原先也不知道你跟古聖東有過節的嘛！”楊邁邁伸手把他深深揪起的濃眉抹平，巧笑嫣然地逗他開心。
閆濤蔚深深嘆口氣，沉聲道：“邁邁，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我不是你的全部，你不用根據我的喜好來選擇對待別人的態度。就算這樣，你也不應該這麼極端，知道麼。”
“你就是我的全部！”楊邁邁大力搖頭，緊緊撲到他懷裡。不等他回話，她又說：“濤蔚，我爸打電話來，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