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寶緊緊抱住阿孃,腦袋蹭在她胸口。
幸好那是夢。
幸好又回來了。
春娘拍着閨女後背,柔聲道:“寶兒,餓了沒?都已經中午了,你這一覺睡的可真沉,阿孃都叫不醒你。”
櫻寶點點頭,“餓了。”
“那娘去將午飯端來,你趕緊去洗漱吧。”春娘道。
“嗯。”櫻寶轉頭瞧見兩個弟弟,正坐在旁邊嘬着手指衝她眯眼傻樂。
鬆開阿孃,竄到兩個弟弟跟前,摸摸他們圓圓小腦袋,笑嘻嘻說:“小杰,大武,等會兒姐姐教你們讀書可好?”
小杰將手指從嘴裡取出來,溼答答拍在小姐姐湊過來的臉上,啊的叫一聲,似乎在應答。
小武忽然轉過頭,一巴掌糊在小哥哥腦門上,還抓起小哥哥的小胖手就咬。
“哎呦,小武怎麼咬哥哥啦。”
櫻寶趕緊將小武抱開。
小杰哇哇大哭,舉起被咬的小手向阿孃告狀。
春娘哭笑不得,摸摸小杰的小肉手,還吹了一下,“好了好了,小杰不痛。小武跟哥哥鬧着玩兒呢。”
小杰揉揉眼睛,果然不哭了,依舊爬過去跟弟弟姐姐坐一塊兒。
櫻寶點點小武腦門,輕聲道:“以後不能咬哥哥,知道麼?”
小武眨眨眼,撲進姐姐懷裡,還扭頭瞪哥哥小杰,悄悄伸小腳丫踹他,想將他踹遠點,不要靠近姐姐。
…
姜三郎在炕上躺了兩天,每天按時喝藥,吃着小閨女做的蒸蛋,很快活蹦亂跳,連腦袋上纏着的布都拿掉了。
如今正是農忙季節,旱田的麥子要收割,水田的禾苗要插秧,南山那邊的地也要撒種糜谷。
這時節,連村正家的驢都要累癱。
櫻寶最近也忙,忙着帶弟弟,讓爹孃安心下地勞作。
除了帶弟弟,她還得抽空煮飯給爹孃吃,也給弟弟蒸一碗蛋羹,補充營養。
而洞府裡的事情,只能等晚上再做。
從貨郎那裡買來的種子,已經悉數種在洞府,只等發芽。
番邦種子則被她特殊照顧,單獨種在水池邊的黑土裡。
而那三十朵金耳似乎真變異了,不僅沒有塌縮,反而越長越大,晶瑩剔透顏色金黃,非常漂亮。
至於之前收割的三堆糧食,仍然沒有全部脫粒,櫻寶決定等自家麥子運到打穀場後,悄悄將洞府麥子放出去,與家裡麥子堆在一處,一起脫粒。
元寶的學堂也放了農假。
他與虎子經常過來逗小堂弟玩耍,偶爾得到小堂妹的首肯,還能騎上呦呦在村裡跑上一大圈,引來無數羨慕嫉妒的眼光。
小杰和小武看到呦呦也無比興奮,一個勁兒往跟前爬。
櫻寶便找了兩個小揹簍,用繩子繫緊,一邊一個擔放在呦呦背上,還把揹簍與皮鞍子固定在一起,這樣就不會跑偏。
再把兩個弟弟各放進一個揹簍,由她牽着四處溜達。
小杰小武高興壞了,扒住揹簍邊沿往外瞧,咯咯笑個不停。
虎子看着眼饞,一個勁兒拉扯櫻寶,他也想坐進揹簍裡。
無奈,櫻寶只好又將兩個弟弟放在一個揹簍裡,讓虎子待在另一邊。
於是村裡出現一個奇景,兩歲多的女娃娃牽着一頭大鹿,鹿身兩側掛着兩個揹簍,揹簍裡坐着三個男娃娃,其中一個男娃明顯比女娃還大。
大鹿身周還環繞幾個孩子,羨慕地盯着虎子和小杰小武。
夫子見了都搖頭嘆氣。
世風日下,陰盛陽衰啊。
村裡這些娃子怎麼了,爲何總圍着個丁點大的女娃娃打轉?
一晃幾日。
村裡的麥子基本收割完,有的已經脫完粒,只剩曬穀。
這幾天,里正已經帶人過來查看過一遍,並宣佈今年的賦稅要加一成。
村民怨聲載道,但毫無辦法。
於是,許多村戶抓緊曬麥,想趁早將糧食運出去賣掉,以換得更多銀錢。
因朝廷現在實行兩稅法,就是按田畝數量收稅,而且將稅糧折算成銀錢收繳。
所以百姓必須先將糧食賣掉,纔有錢繳納賦稅。
這就面臨夏收後的糧食市場極速飽和,糧價將被豪商大幅度壓價。
因此人們必須在降價前將糧食賣出去,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姜三郎家的麥子也已收割完,曬在打穀場上,準備曬一兩天再脫粒。
不過他一點不急,反正自家有銀錢繳稅,這次收的糧食也沒打算去賣。
陳三叔不是說了嘛,今年冬天的糧食肯定漲價,所以他不僅不賣糧,還想從其他村戶手裡買點回來屯着。
當然不會多買,夠自家富富足足過一年就行。
正翻曬麥子,忽然見西陳村的陳二狗兩口子跑來,撲通給姜三郎跪下,一邊嚎啕一邊央求:
“三郎,求求你了,趕緊去縣城幫我家驢兒說說情吧,嗚嗚嗚嗚…”
姜三郎嚇了一跳,連忙退後避開,冷聲道:“你莫不是求錯了地方。”
陳二狗膝行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道:
“三郎,都是我家驢兒不好,不該聽那該死的陳三十攛掇,可你不是啥事沒有嘛,能不能去縣老爺那裡說一聲,放過我家驢兒,嗚嗚嗚嗚…求求你了…”
姜三郎簡直無語,怒聲道:“你說我啥事沒有?”
他低頭指着腦袋頂上一大塊禿疤:“你眼睛瞎了嗎?我這裡那麼一大塊疤都是誰造成的?”
春娘也怒道:“我夫君差點被你家陳驢兒幾個害死,你竟然說沒啥事?”
陳二狗小眼睛閃了閃,心道你現在不是活蹦亂跳嘛。
他擤一把鼻涕,哭唧唧道:“那…那你能不能借我點兒錢,我…我好把兒子贖回來。”
他兒子雖犯了事,但年紀還沒到十八歲,縣老爺說了,只要他家拿出五十兩銀子,便可將他兒子贖回家。
若給不出贖金,陳驢兒便只能一直關在縣衙大牢。
可他哪有五十兩銀,家裡連一百文也拿不出。
這幾天他借遍全村,結果沒有一家肯借錢。
好多人看到他來,連忙關門閉戶,千呼萬喚都不肯搭理一句。
後來還是陳老栓告訴他,東村姜三郎已經好了,活蹦亂跳的,哪裡像被重傷的樣子。
而且那天姜三郎可是得了十五兩的賠償,十五兩啊,都是西村人的血汗錢。
陳老栓還給他出主意,說那姜三郎家不是種啥金子嘛,手縫漏點也夠五十兩了,你去哭一哭求一求,那姜老漢最是要臉面,保不準就借了。
姜三郎差點被這貨給氣笑,“你怎麼有膽量上我這兒借錢來了?誰給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