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可憐人的戰爭

伴着文龍的聲音傳出,整個戰場頓時安靜地針落可聞。

一百萬金?相當於青河大陸的三百萬金,這等財富頂級武訣都能購買數件,一旦動用能令凌嶽城這裡的勢力都傷筋動骨,石虎城又豈能與凌嶽城相比?就是將整座城拆了都是拿不出這麼多錢的。

怒鋒原本鬆動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怎麼可能拿出一百萬金?如此財富足夠他的實力更進一步並建造一座新的城池!心知對手意圖的他聲音頓時冷了下來:“看來,閣下執意一戰了。”

“已經給你機會了,倒說我執意,還真是會扣帽子,不過我魔鷲軍怕誰扣帽子?”文龍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臉上的笑意卻愈發冷漠:“我就是要滅了你石虎城,你又能如何?”

說罷,文龍大聲開口:“給我將此城拿下,破城後永不封刀!”

魔鷲軍中頓時響起震天的喊殺聲,如浩蕩雷聲令地面微微顫抖,石虎城人聞言卻不由心寒,永不封刀,也就是說文龍允許部署在破城後隨意擄掠、殺戮!對嗜殺成性的羣匪許下承諾,已是屠城宣告了!

可再怎麼怕,如今魔鷲軍已經氣勢洶洶地殺來,不給一絲活路,無論是士兵還是民衆,亦或路過此地的旅行者,爲了生存就必須拼命迎戰,在這混亂無序的大地他們沒有援軍,所能做的唯有殺,殺到魔鷲軍同樣膽寒,忌憚石虎城反撲力量而停止進攻,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出乎意料的是,在文龍下達時間後魔鷲軍卻沒有第一時間發起進攻,如黑壓壓潮水的軍勢甚至主動散開,令人摸不着頭腦,這是打算四面圍城,全面進攻不成?但圍城也沒必要散開陣型啊!

看得這一幕凌青雲卻有些目光閃爍,在敵城下主動散開陣型,露出破綻,這是何等狂妄的表現?若麾下有一支精銳,完全可以趁此時突擊敵軍,將其重創!可惜石虎城沒有這種實力,若主動出擊更可能被包了餃子,想到這裡凌青雲無奈,對方有狂妄的資本。

當一支人馬從魔鷲軍散開的軍陣中來到最前線,城牆上一陣譁然,這出現在魔鷲軍最前方的並不是魔鷲鐵衛這樣的精銳,而是一羣身穿獸皮甲,手持骨矛石斧,帶着雲梯、攻城錘等簡陋攻城武器,神情更是惶恐不安的兵士,他們明顯不是正規軍,有的走着走着忽然跪地嚎啕大哭,或對身後的魔鷲軍兵士求饒,回答他們的卻是獰笑以及毫不留情的砍刀!

“將四處抓來的百姓當做前鋒?”凌青雲望見這一幕不由咬牙,難怪魔鷲軍的規模看起來遠比傳聞中“不到兩萬”的數目要大,原來他們竟在來襲時掌控了一批俘虜軍!論數量,俘虜軍比他們本軍還多得多,但裝備簡陋又沒有經過訓練的他們完全不敢反抗督戰隊的命令,帶着惶恐與愁容向城牆逼近!

“讓民兵來對付他們,強者壓陣,避免裡面藏有高手,重炮強弩就不要動用了。”怒鋒卻不出意料地冷漠揮手,作爲土生土長的八荒大陸人他當然料到魔鷲軍會玩這一手,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石虎城有民二十萬,足夠消耗!

反正,就算這些民兵戰死了,只要降低門檻,對外招募,自然會有尋求庇護的流民源源不絕投奔,如果戰死者沒有家眷,還能順理成章家產充公,作順水人情賞給新的投靠者,一般百姓在這八荒大陸就像割韭菜般割了一茬又長一茬,只要根基力量不動搖,他總能恢復實力——前提是,石虎城能熬過這一劫。

想到這裡,怒鋒吩咐親衛將作爲秘密武器的重炮保護得更周密,同時看向一旁俯瞰戰場的凌青雲,這來自青河大陸的年輕高手可是此戰最重要的倚仗,比一萬兵士還要關鍵!

“饒命,饒命!我是被逼的,救救我!”城牆下,有獸皮衣的俘虜兵苦苦哀求,很快激起一羣人反應,都舉起雙手:“我們是迫不得已的,我們投降,放我們進城!”

城牆上的民兵露出不忍之色,某種意義上說城下的俘虜兵與他們同根同源,有的甚至彼此相識,怎麼捨得刀兵相見?他們確實是無辜的啊!

“要不,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有名年輕的士兵看向身邊長官低聲建議,軍官卻狠狠地將刀柄砸在他的腦袋:“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那是敵人,放箭!”

誰敢在這個時候開城門?城外的魔鷲軍虎視眈眈,尤其是那殺氣騰騰的魔鷲鐵衛,完全能在第一時間殺到城門口!更何況誰知道這批俘虜兵中有沒有敵人的奸細,甚至有他們全都是魔鷲軍假扮的可能,在這種關頭存一分仁慈就意味着死亡,能在八荒大陸活得久的人往往煉了一顆鐵石心腸,絕不會在此時手軟!

於是箭如雨下,來自城牆,也來自俘虜軍的後方,一名名原本只是普通村民、部落青壯的俘虜兵睜大眼睛,哀傷地倒在血泊,黑甲大刀強弓的督戰隊則獰笑着催促:“快給我攻城,誰敢怠慢,禍及家人!”

家人!俘虜兵們一個激靈,這是他們不敢反抗的另一個原因,魔鷲軍許諾只要他們爲魔鷲軍死戰就能換來家人的生路,不然必將迎來無比悽慘的結局,在刀劍逼迫下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哪怕不相信魔鷲軍的信譽也只能硬着頭皮上路,不然……那些“榜樣”的下場令他們不寒而慄。

雲梯搖搖晃晃地架上城牆,根本不熟悉這種工具的俘虜兵被箭矢射落,被石頭砸落,甚至因緊張自己跌落,爬梯過程中被銜在口中的兵器割傷……在登上城頭前這些別無選擇的可憐人就成片倒下,而將其置於死地的民兵也渾身發抖,對許多人來說這還是第一次殺人,看着與自己一樣的人類因自己而喪生,看着這血流成河的殘酷戰場……有人嘔吐,有人丟下兵器抱頭哭喊,也有人陷入魔怔瘋狂地射擊,被真正的士兵迅速拉走,以免他們影響全軍。

不得不說怒鋒的安排很有一套,以民兵對俘虜兵,一方面保存正規軍實力,一方面鍛鍊這批沒上過戰場的新兵,許多人第一次上戰場會情緒失控,但適應之後情況就會好得多,在這時出了岔子問題不大,有正規軍在後頭坐鎮俘虜兵很難攻入,而若在真正魔鷲軍氣勢洶洶殺來時亂了陣腳,很可能會被倒卷珠簾,裹挾大勢直接破城!

怒鋒的安排巧妙就巧妙在民兵與正規軍的位置排列合理,就算有誰發狂也能及時制止,避免危險氛圍擴散動搖軍心,這排列可不像紙上談兵那麼簡單,是得有豐富經驗才能做到的,凌青雲在旁觀察暗自牢記於心,他不忍見到這殘酷的流血場面,但戰爭中的種種值得他用心學習。

雲梯一次次被推倒,也不知多少人從城牆墜下摔死,或被羽箭射死、石頭砸死,終於有一名修爲較強的俘虜兵登上城頭,一斧頭掃開兩名民兵,劈殺一人,如猛虎般狂吼,威懾得周圍民兵震撼後退,卻有一杆骨矛從側面斜斜刺出,直接貫穿登城者的咽喉,同時對民兵冷漠喝令,將這敵人亂刀分屍。

但有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接踵而至,俘虜兵有的被死亡嚇破了膽,有的卻被激起狂性,無所畏懼地衝上城牆,多少也帶給守軍不少威脅,到了這地步雙方都紅了眼,明明是陌生人卻如生死仇敵般向對方揮動兵器,或張弓搭箭,用狩獵野獸的技巧取人性命,城頭上下滿是血灑,鋪就一條令人心寒的骨骸道。

“第一個登城者的不錯,可以滿足他的遺願。”滿意地看着原本還同病相憐的兩軍廝殺,黑甲男子文龍坐在戰旗下,沒有手持兵器隨時備戰,彷彿看戲般望着戰場,反正這些俘虜兵是一路抓來的,戰死了也不怎麼心疼,能拼死一個是一個,消耗對方的箭矢、裝備也是賺!

而另一名靈華強者,有着靈華七重恐怖修爲的赤發男子赤勒奴則坐在一旁,眼中泛着冷光:“區區石虎城,這麼費事幹什麼?你我聯手直接殺了那城主,料想這羣烏合之衆直接作鳥獸散。”

“大哥稍安勿躁,這石虎城雖小,怒鋒卻是曾在雲國大帥麾下帶兵的,多少也算個能人,他明知石虎城不敵我們卻沒有太過慌亂,估計多少有些倚仗,說不定設下陷阱、請來高手,與其親自出手不如讓這些炮灰探探虛實,免得這小子臨死反撲還傷了我們——他多少也算靈華境,倘若施展禁術拼命也不太好收拾,也有些金身境的手下,雖然我們實力更強,但萬一有個閃失……這些小卒死了也就死了,再招募便是,哪有我們兄弟的命珍貴?”黑甲男子文龍開口。

“也對,還是穩妥些好,反正這石虎城也跑不了,就依你的法子行事吧。”赤勒奴頜首,名義上他地位更高,但魔鷲軍之事一般都是由對方負責,他們的感情比親兄弟還深,並不擔心對方背叛。

“這怒鋒頂多再請來一位靈華境,可沒法子變出一支精兵來,哼哼,這周圍也沒什麼喜歡多管閒事的傢伙,也就託斯港那邊不好估計,但青河人沒必要插手咱們八荒大陸的閒事,石虎城定能拿下——就是希望收穫大些,這回被飛馬城那小子算計,可是折損不少!”文龍的眼中透出寒意,剛剛當了回僱傭軍,結果僱主就被滅了,牽連自己也元氣大傷?還好他早有算計,在那混戰中保存了實力。

“叫吧,殺吧,掙扎吧,任你如何掙扎,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冷笑着,文龍直視石虎城,早將其視作囊中之物,探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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