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皺眉,道:“這其中,惡輕者拉出來,混編入各部,惡重者,依先前做法,歸爲一隊,嚴束行至,對了,那七竅催魔丹是否齊備?”夜鶯點頭,道:“那些難以管束的人,無一遺漏……恕屬下多嘴,江湖中武學足格者,要麼成了正道,要麼是黑道,正道人暫時不會入我教,黑道又不能用,如此,就只有啓用那些名聲不顯武學也凡常的了。 ”蕭雲以手撫面,想到了赤炎放下的那般話,半晌挪開手,波平浪靜道:“明日先把這些人集合於魔臺之下,待我一觀翔實!”夜鶯應令而去,室中只剩下伴侍在側的蕭青看着蕭雲的樣子,再次揪心,卻無能助力。
下一天,天魔山上熱鬧起來,魔臺之上,布了一片座位,臺上站立着蕭雲、蕭青、夜鶯、任九重、天心等所有首腦,除座中的趙舍無忌的討好爭取注意力享受座邊案上的果點,並偶或向蕭青卻無果外,可說人人神情肅穆。而臺下,偌大的練功場中,聚集着一羣羣黑袍魔兵,多帶興奮之色,且時有新到者,相互交頭接耳下認定,他們該是受到重用的時刻了,畢竟,羣人雖沒有幾個高手,但他們都是從各種司職的魔兵裡選拔出來的,匯聚一起更顯強大。莫非,是要與山下百里外的正道盟交戰了?
半天,只見那入場處一桌案後三個記錄官起身,向臺側的夜鶯點了點頭,示意點錄完畢。
夜鶯清咳一聲,一擡手,臺下一個號兵吹起響螺,場中上千魔兵立刻收了閒心,規規矩矩站好了方隊,人人腰掛噬魂劍,倒也氣勢凜然。夜鶯上千報道:“左使,諸職司處可供遴選的一千五百人全數到齊,請左使訓言!”言畢她退到了一側,而那千五百人齊聲道:“請左使訓言!”當真是驚天動地。
蕭雲近前幾步,目掃臺下衆人,緩聲道:“方今有外敵虎視於百里之外,戰局難測,想生存下去,唯有提高每個人的實力,從而臨危不亂,臨戰不懦!”
千五百人又揚聲道:“聖教千秋,聖主萬安,月魔上下共榮辱!”
這些套話,自然是人人入教的必修課,好應用到不同場合。
蕭雲不再羅嗦,道:“而今日招大家聚於魔臺之下,便是有大任降於爾等身上,能否接此大任,還要看諸位的實力!”他一招手,魔臺另一側的一個小令使打旗語傳命,不久,場地一側多出一隊人,間隔平均的排開,基本每一人面對一列魔兵。蕭雲指其道:“這一百人皆是我教聖武士,爲你們的考覈者,上前與其拼鬥,能撐過五招者入選可用之羣,不能者,到記錄官那裡除名,離場,迴歸原職,不過,能留下的,不管原來武級如何,一律列爲乙等!”這承諾一出,滿場嗡嗡,須知,自聖武士以下,一般設有等級,特等,甲等,乙等,丙等,級別高當然就好處多多,但對戰那些平日裡高貴到頭頂的聖士,衆人又沒什麼信心,因爲他們大多數人武學境界都在丙等上下徘徊。直到有第一人向就近的一名聖武士挑戰,其他線向上才紛紛跟進。一千五百人雖多,但分在一百人身上,又限定了五招,那速度也快得很。臺上人多爲高手,於這些魔兵展露的功夫並不太感興趣,只是枯等結果而已,趙舍起初還伸脖子瞧,見到幾個人連自己武功都不如,搖頭嘀咕句什麼,迴歸自己的事情。而蕭雲,則越看面色越陰沉。
不過半個時辰,一千五百人已遴選完畢,由記錄官那裡提供的立場數量,大約還剩一千二百人,淘汰率並不高,說來,本還設了進階的篩選局,現在一看,也沒必要了。
一千二百人只顧於臺下慶祝羣進乙等了,哪知臺上人的苦惱,蕭雲先不管臺下,回身求策道:“若把這些人在三個月內訓練成如六大派弟子那等身手,各位可有良策?”
命題下去,衆人先是沉默,思索後出身少林的花和尚慧通道:“左使,屬下不知六大派的弟子全在什麼水平,但依屬下往日的經歷,少林寺中武僧基本是日日苦練,無命離寺還要過木人巷,且少林武庫豐富,有七十二般絕技,擇才盡用,方有千百載的聲譽。”蕭雲曾落難少林,知道法塵法見那些役僧都有日常的武修,慧通之言,絕無虛偏。天心也責無旁貸道:“武當弟子也差不多,另外,六大派沒十年要有一次大的論武,至於精英弟子,也有兩年一次的小聚小比,一旦發現本門有所落後,就會拼命苦趕。”蕭雲也觀過六大派的武場,深感其競中有合的關係,一時無語。而雙煞,大憨,毒神連帶那新入教的燕雙飛等並不專於尋常武學,抓耳撓腮,也無奏對。
任九重上前道:“公子,提升實力三月難有大成,而我教崛起倚仗最厚的也並非武學,這一年多的奔波中,教徒們更沒有多餘時間去習練,更重要的,我教並沒有獨屬的武學,多數人都是帶藝投師,各自的路子不一樣,即便早一步的編出一套高深的,也難免與其原學衝突啊。”
張彥成繼也認同此理,只能嘆不能爲公子分憂。
蕭雲原也沒指望他們能獻出奇策來,看向場中最長最有閱歷的太陰、呂仙人及張果老,太陰真人只是苦笑,道:“你若問我單個人如何大進,老夫還能解答一二來,這麼多的人,恐怕——”言未盡意思明,呂仙人張果老也攤手無計,嘆道:“除非拿出一千二百丸由那些無數洞天府地蒐羅來的靈藥仙草煉製的寶藥,加厚其根底,還有可能辦到。”洞天府地,多是傳說,不用講,這也是個妄想。
這刻趙舍於座中滿不在乎道:“大哥,要他們三個月內強大又何必真個強大,比如那七竅催魔丹,時辰一到若沒解藥,就會發狂,比常時厲害數倍,但狂過之後就等死了,咱們可以讓三司研製一下這方面的東西,臨時服下,立刻強大——”忽見衆人都面色古怪地望着來,趙舍訕笑道:“當然,這些都太慘無人道了哈,我推翻!”
太陰一拂鬚,道:“若要練合擊陣術,倒也可以,如此千二百人威力倍增,但若衷於陣術,又會佔用個人自修,也是難行。”
答了一圈無計,蕭雲轉回身,看向一千二百還在興奮中的人,喃喃道:“三月大成,如何能夠?但聖主言之鑿鑿,莫非他能——”忽想到絕峰下修煉的南宮婉,魔煞罩體,似變了一個人,忙斷了這個念頭。半晌,他猛轉身,對夜鶯發令道:“不管怎樣,先催他們苦修各自所帶的武學九日,九日中,千二百人不必有其他委派,就宿在這大場中,九日後,能撐到聖武士們十招的,除重賞外,再加半級!”再加半級,就是乙等上,臨近甲等了。到夜鶯對一千二百人講述了任務獎勵,滿場歡呼時,臺上已無第二人了。
九日不長不短,其間雜事,不過是對正道盟每一天所爲的奏報,雙方間隔着這百里內的百姓,七天半月的也打不起來,對於正道盟的民生會,蕭雲也僅作一笑,民間與武人,那隔膜並非表面的,來自全方位,要這羣江湖漢子短時間內關注起百姓們的方方面面,實在困難,然則笑完別人再看自己這三月之約,也不過五十步與百步。
第十日時,蕭雲諸首腦又聚齊臺上,觀望場上千二百人的進階考覈,而夜鶯也在事前叮囑了那一百聖武士不可放水,如此,當經過九天苦練,這些人信心大增期盼撐過十招等級更進時,卻發現那點進展在對方疾風勁雨的攻擊下狼狽不支,一個個頃刻就垂頭喪氣,最終,撐過了十招的不過數十人,臺下人失落,臺上人則延續了失望,蕭雲一言不發,離臺而去,其他人知因,也不語而別,那一千二百人巴巴望向留下來的夜鶯,卻只得到一句:“苦修繼續,待左使新令!”
約定了十日,在今夜將盡之時,赤炎再不管此事,單等三月後敗訊抵達親自下山動手……蕭雲滿腦都是這種邏輯,暫時放開了教務,婉拒了所有人的跟隨,一人在後山石道上隨意漫步,由那景緻消愁,不覺行到那由山中原溪流改道而成的瀑布前,一愣,才發覺寶兒和常飛燕在此練劍,小白則在做猴夢,寶兒見他行來,一喜,停了練劍,喜滋滋撲上來,抱住他手臂,笑道:“公子,你來看寶兒啦?”蕭雲一愣,手撫她頭髮,歉然笑道:“不錯,看看寶兒劍練得如何了。”常飛燕當然看出了蕭雲隱藏的苦惱,也不說破,收劍走來,笑盈盈道:“還以爲蕭大左使纏身於教務,忘了這裡還有一位關心你的寶兒姑娘!”寶兒一陣嗔鬧,卻始終把在蕭雲一側,而小白被鬧醒,也影子一樣閃過來打轉轉。
半天,寶兒想起什麼,放開蕭雲,重新抽出劍來,道:“公子,你看看寶兒這段日子劍法練得怎麼樣了?”蕭雲只道了個好點頭,寶兒便迫不及待的於空地上嬌喝舞劍,她神態輕盈,手持的又是無常爲其特製的**劍,當真是人劍如一,再加上宏闊的水幕,其下氤氳浮動,岸邊四圍的青森秀景,映襯得寶兒如一隻洞天府地翩飛的蝴蝶,水色蝶影,相得益彰。
蕭雲看她的劍法,靈動有餘力量與實戰都不足,在她氣喘吁吁停下問如何時,卻笑道:“很好。”說着,還用衣袖爲近前的她擦汗,寶兒癡癡傻笑,彷彿又回到昔日那駕行進的馬車上,安逸而快樂。常飛燕卻一揚眉,道:“蕭大哥,你武功好,給我當靶子吧,可不能拒絕啊,快快!”說着,她硬扯着蕭雲到一段空地,不待寶兒說什麼,拔劍殺向蕭雲。所謂靶子,自然不是隻受攻擊不動作的意思,而是常飛燕發招,擊中蕭云爲目的。常飛燕原還以爲自己日日苦練,這一番攻擊會相當可觀,哪知蕭雲閃轉間輕鬆自如,只在被迫轉移位置時,才似是而非的擋那麼一下,常飛燕當即有些泄氣,暫停道:“蕭大哥,我知道你武功高,閃得快,但這樣子我不能拆招,怎麼有效果啊?”蕭雲一笑,道:“在實戰裡,身法的快速應該體現在發威之處,這也是劍法玄變之所在,而你一直就是高速衝擊,我便是閃的慢一些,你也不見得跟上我的應對。”常飛燕靜心一想,大喜道:“蕭大哥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看我再攻!”
這次,她先用一招一式間斷攻擊,劍下如毒蛇吐蕊,偶爾也迫得蕭雲出招反饋一下,後來有些心得了,就將各招聯絡起來,到後來越來越入戲,蕭雲在她眼中已化作了一隻獵物志在必得,好久之後,她腳下趔趄差點摔倒,才發現心志過於集中超支了體力使得步調無法跟上。常飛燕知道再堅持效果就不好了,退到一邊叫道:“寶兒,你也來試煉,不用體恤你家公子的,咱們傷不了他!”寶兒這才由觀看中醒覺,一時遲頓,要自己向公子動手,既別不開念頭又怕表現不好讓公子失望,直到看到蕭雲的點頭和鼓勵眼神,才彆扭的走到蕭雲對面,想着常飛燕的出手,發出了第一招,不多時後,她也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