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壽喜雙臨

這天芮瑋情緒安定下來,屋裡屋外收拾乾淨,史不舊道:‘賢侄,依你看來,兇手此來

所爲何物?’

芮瑋痛心道:‘晚輩自忖並無重大的仇敵,實無必要殺害晚輩妻妾,兇手所爲何物,晚

輩無法猜測。’

史不舊道:‘以兇手擄去侄孫看來,兇手一定有所爲而來,莫非賢侄身懷重寶,兇手搜

掠不到,殺人後又圖勒索?’

芮瑋道:‘晚輩身上有何重寶,除一本扁鵲神篇外,另有魚腸劍一把,這兩件東西算不

得重寶。’

史不舊道:‘兇手既劫掠到家中,顯然所需之物並不能放在你的身上,要是能隨身攜帶

,他們直截了當去找你,用不着再犯兇案,他們知道你不在家中,纔來劫掠,你有沒有發現

屋內少了東西?’

芮瑋搖頭道:‘沒有。’忽然又道:‘雖然少了一樣東西,卻微不足道。’

史不舊神色一震,問道:‘什麼東西?’

芮瑋道:‘是小兒彌月時,一位朋友送的玉石獅子,雖然貴重也值不太多,我因是賀小

兒之物,系在搖籃上鎮邪卻不見了。’

史不舊本以爲是條線索,這時聞言心想是兇手見着好玩,隨手取去,無甚可疑,不由嘆

道:‘這就奇怪啦,兇手不爲重寶,屋裡沒有少掉貴重的物品,來此到底爲的什麼,難道是

兇手喪心病狂,任意殺人,唉!果真如此,這兇手太殘酷而沒有一點人性!’

芮瑋一想到妻妾慘死,真是痛不可抑,他忍住幾乎要流下的眼淚,問道:‘舅舅有沒有

發現其它可疑之處,晚輩日來傷心過甚,神智不清不及注意,舅舅定有所見吧?’

史不舊道:‘我在院中撿到一條汗巾,顯非你家之物。’說着掏出一條粉紅色的女用汗

巾遞給芮瑋,芮瑋接下一看,說道:‘果非我家之物。’

史不舊嘆道:‘你看那汗巾右角上繡着什麼?’

芮瑋道:‘是朵花嗎?’

史不舊道:‘不是,是面魚網。’

芮瑋仔細一看,才發覺不是朵花,而是一面作灑出狀的魚網,芮瑋道:‘這是什麼標誌?’

史不舊沈吟片刻,似在考慮說不說,終於還是說道:‘長江鐵網幫標誌。’

芮瑋啊的一聲,倏的咬牙切齒道:‘一定是鐵網幫主持這件事,不錯,兇手是鐵網幫的人!’

史不舊嘆道:‘你怎能如此肯定兇手是鐵網幫裡的人?’

當下芮瑋說出在歐陽龍年船上與紅衣女子相遇的經過,說完一年之約,芮瑋斷然道:‘

只有鐵網幫內個個怪異的武功,才能夠殺害晚輩的妻妾,我本想青兒與夏詩的武功都在一流

以上,卻讓兇手輕易點住穴道而無法反抗。兇手武功定非尋常,當今天下有這種神奇的點穴

手法,找不出一人來,除非鐵網幫。他們有本玄龜集,上面記載的武功只要練成一種足可睥

睨江湖,也只有他們的點穴手法,能教武功甚高的好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快速被制住!’

芮瑋越說臉色越悲憤,因他想起餘小毛在船上解開幫衆穴道的駭人手法,一名幫衆已如

此了得,那幫內的高手一定更了得,不是他們有誰能殺得了身手並不尋常的葉青與夏詩?

史不舊冷靜的說道:‘賢侄,你說鐵網幫行兇,他們爲的什麼,行兇一定要有目的?’

芮瑋憤恨道:‘報復,我殺了他們兩名幫衆,他們不會輕易罷休,一定是報復!’

史不舊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我在院內早就撿到這條汗巾,可是沒有先拿出來,就怕

你誤會鐵網幫行兇,鐵網幫早就成立,幫主九紋龍黎昆黎老英雄我和他有莫逆之交,深知他

幫下的治規嚴明,立幫的宗旨大仁大義,絕不會做出奸險之事……’

芮瑋冷笑道:‘舅舅什麼時候和黎昆相交?’

史不舊嘆道:‘那是了二十多年的事,其後隱居小五臺山未再與他晤面!’

芮瑋一聲慘笑道:‘這就是啦,二十年的世事焉知沒有大變,舅舅當年識得的黎昆,可

能是位領導幫衆行仁義之事的老英雄,二十年來他不會變嗎?據我看來他的小姐行事就有點

乖張之處!’

史不舊細想芮瑋所說,老友黎昆的女兒在海上所爲,果然略有囂張,似乎還有點狂妄,

心想黎昆生的兒女,不會教導無方啊?莫非二十餘年來,黎昆真變了?

但再一想黎昆的豪義,決不可能會變,他深知黎昆的個性,是位擇善固執的好人,仍是

搖頭道:‘女兒家的脾氣可能自幼嬌生慣養,我聽賢侄道來,黎昆的女兒雖有不是之處,卻

不是秉性殘暴的女子,你想她要報復,當時爲何用魚腸劍削斷將刺在你心窩上的長劍,顯然

她也無意殺你,再說她幫你斷索,更且贈劍,似乎不會對你行報復的舉動。’

芮瑋憤恨未減,說道:‘黎昆的女兒約我一年後長江一行,拜訪她的父親,這時正好啓

程趕去,而兇案在我離家後發生,這不是有意要我離家,然後乘機下手。’

史不舊聽芮瑋盡向壞處想,認定鐵網幫是殺人的兇手,不由笑道:‘賢侄,你心中主見

太深……’

芮瑋怒道:‘舅舅說我主見太深,怎不說你自家主見太深,你念在與黎昆相交一場,是

故堅決否認他的幫衆行兇,然而事實焉可泯滅!’

史不舊臉色一變,顫聲道:‘事實,有什麼不可泯滅的事實?’

芮瑋一揚那條粉紅色的汗巾,說道:‘這女用汗巾既有鐵網幫的標誌,不離十是黎

昆的女兒日用之物,她行兇後無意掉落院中,豈不是鐵一般的證據!’

史不舊長聲一嘆,這證據他無法推翻,低聲說道:‘你以爲主兇就是黎昆的女兒嗎?’

芮瑋毫不考慮的點了點頭,史不舊更是嘆道:‘你要是這般想法,我也無法說她不是兇

手,可是我要提醒你一點,她沒有殺人的目的,要知她約你一年相見,純粹是件好事,偏你

想是件壞事,你不仔細想想一年前她怎知你會成親立家呢?’

芮瑋一怔,心想這話有道理,一年前紅衣女子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會成家,要說一年之

約有意要自己離家,以便逞兇,未免太無稽了。

然而芮瑋無法說出兇手會是誰,而唯一的線索證明只有黎昆的女兒在自己離家時來過,

以她身手之高,不是她又是誰能殺死葉青與夏詩呢?

芮瑋在茫然無主中抓到這條線索,決不肯放鬆,當下說道:‘這事頗有蹊蹺,晚輩決定

即往長江鐵網幫一行,到時是非自明,若不是黎昆的女兒行兇,也要問清她爲何來我家而

不留一言半語離去。’

史不舊聽芮瑋這番話說的合乎情理,並非適才驟聞線索而盲目決定兇手是誰,暗暗放心

,心想鐵網幫非去不行,否則兇手是誰,無法深知。

芮瑋又道:‘不知舅舅有意與晚輩同行否?’

史不舊略一忖度,說道:‘你要查明真相,有我反而不便,我不打算去,再說鐵網幫遠

在湖北、四川一帶活動,來往要數月時間,明年中秋醫治你母親的腦病是件大事,這一年我

不預備遠行,找個好地方靜心研究扁鵲神篇,時間不能荒廢。”

芮瑋心想他隨去果真不便,倘若真是鐵網幫行兇,自家報起仇來,他幫也不好不幫也不

好,乾脆不去,倒是上策,聽他說一年內要專心研究扁鵲神篇,心生感激道:‘家母這件事,

要舅舅一人費心,真是過意不去,本想共同參研,唉!誰知禍從天降……’

史不舊乾咳一聲,道:‘你說這些見外了,你母親是我一同長大的師妹,爲你母親費心

,再怎麼說都是應該的,你有什麼過意不去!倒是這件慘禍,侄媳遭害,我不能鼎力幫你,

心中十分難受,此去鐵網幫我還要勸你一句,凡事多想三分,不要冒然行事,否則後悔莫及。’

芮瑋點頭道:‘舅舅的話我記住,此去一切自會小心處事,人死不能復生,我若冤殺好

人於死者靈魂反而不安……’

說到這裡,芮瑋鼻頭一酸,差點掉下淚來,史不舊聽他這麼一說更是放心,苦笑道:‘

你也不要過於傷心,自家身體爲重,你到鐵網幫去最好易容,才能客觀的查出真相,賢侄以

爲然否?’

芮瑋心想易容查訪果然大佳,不然鐵網幫認得我的人見到我來到,宣揚出去,讓黎昆父

女知道,再查真相大大不便,但不知如何易容,這一門學問,芮瑋從未學過。

史不舊接道:‘往年我認識一位易容大家,他的易容術堪稱一絕,曾傳我幾手最簡便的

易容法,讓我教你……’

第二天大早芮瑋一個人啓程,史不舊並不他往,在此地住下,懷廬四周風景既佳,又頗

幽靜,研究書籍學問最好不過。

一月後,芮瑋馬不停蹄的趕到湖北,這天來到武漢三鎮中的武昌,武漢三鎮被長江、漢

水分隔而成,武昌位於長江南岸,漢口、漢陽位於長江北岸,兩‘漢’之間只隔着一條寬不

及二十丈的小河,就是漢水也叫襄河。

武昌是我國曆史上最光輝的地方,古蹟甚多,這天芮瑋站在江邊磯上有名的黃鶴樓頭,

遙望對岸的漢陽。

漢陽西南的鸚鵡洲,正是長江鐵網幫聚集的地方,芮瑋閒散的看着模糊不清的鸚鵡洲

,心中思潮萬千。

他不急着過江,卻在黃鶴樓上胡思亂想是有原因的,因他一路而來,探知鐵網幫果真是

一個正義的幫會,所作所爲無一違情悖理,而且幫規頗嚴,所屬幫衆絕不欺壓百姓,心想照

這樣看來,很難說鐵網幫會是殺害自己妻妾的兇手。

他在考慮過江後如何訪查,纔不致有所差錯,正在想着,聽到同在樓頭的兩個勁裝遊

客道:‘莫老兄,你遠從關外趕來向黎老英雄拜壽,這份情意莫要說黎老英雄,就是小弟聽

來也代老英雄高興。’

莫老兄笑道:‘趕來拜壽算得什麼,況且是黎老英雄的六十大壽,又逢小姐出閣之喜,

這雙喜宴就是再遠一倍的路程,咱們關外的莫家牧場也該派子弟參加。’

先頭說話的人問道:‘莫家牧場和鐵網幫有什麼交情,沒聽說啊?’

莫老兄道:‘錢兄忙人當然不會打聽莫家與鐵網幫的關係,這件事說來是三年前的事,

咱們莫家被關外有名的馬賊“一陣風”光顧,名馬被劫之外,家兄掌上明珠也被劫爲人質…

…’

錢兄驚道:‘令兄莫家場主九龍鞭“莫在先”的九龍鞭法聞名關內外,一陣風怎敢打劫

起莫家的牧場來了,難道他生了豹膽,不怕令兄的九龍鞭殺他的賊威?’

莫在先的弟弟莫爲先,說道:‘一陣風稱雄關外本來絕不敢打劫家兄的牧場,但他十分

妒嫉家兄的牧場越經營越大,幾乎關外的牧場都變成莫家來經營,他怕等關外全變成莫家的

牧場,他的賊生意從此斷絕,於是找到位硬幫手來打劫,只要一次成功,以後便是不絕的財

路。’

問話的錢兄是湖北最大的鏢局‘鎮遠鏢局’的鏢主,他局內的生意幾乎每天都有,提

起‘點蒼神劍’錢飛龍,黑白兩道皆知他是點蒼一派的高手,他的劍法盡得點蒼真傳,黑道

的好漢從

不敢打劫他的鏢。

鎮遠鏢局五年前曾保過關外莫家牧場一批紅貨入關,那次保鏢,錢飛龍親自出馬是故認

得莫在先、莫爲先兄弟兩人。

錢飛龍奇道:‘什麼硬幫手,竟能幫助一陣風得手?’

莫爲先道:‘這位硬幫手起先咱們只知姓黎,後來才知是鐵網幫主黎昆的侄子,咱們心

想黎昆是位仁義英雄,侄子幫助賊人定然不知,於是派人悄悄入關通知黎老英雄查查。’

‘黎昆知道這件事,連夜單人匹馬趕到關外,找到一陣風的賊窟,救出家兄的女兒,同

時殺了一陣風與他的侄子,登門向家兄請罪,說他侄子因行爲不檢被逐,不想到關外爲惡,

害家兄受損,他捧給家兄一陣風與侄子的腦袋請罪,家兄怎當得起,好好安葬他侄子的屍體

,本想留黎老英雄做客一個月,哪知第二天就不告而別。’

‘家兄一直以爲因己之故令得黎老英雄親手殺死侄子,不敢對黎老英雄有何謝意的表示

,怕惹起他傷心,聞說今天鐵網幫有雙喜之慶,早一月前命小弟入關,無論如何這次拜個大

壽,獻上厚禮。’

鐵飛龍笑道:‘這份禮一定貴重無比了,奇怪,這件事,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也沒有

聽到傳言?’

莫爲先道:‘當年黎老英雄出關入關不過短短時間,而且事前事後只有他一人知道,他

本人當不會提起這件事,咱們也因被劫丟了個大面子沒有說,錢兄問起,咱們不是外人,說

給你知道當無妨的。’

錢飛龍道:‘難怪我不知道,否則咱們走鏢的竟不知道這件大消息,那真是大笑話了,

莫老兄,你看黎老英雄爲人如何?’

莫爲先大拇指一伸,讚道:‘沒得話說。單拿三年前那樁事,若不是黎老英雄大仁大義

,誰有興趣連夜趕到關外替咱們莫家牧場仗義,而且事後不講一點報酬,僅因一陣風的幫手

學的是黎老英雄的武功,他老人家不能讓自己的武功爲害世人,大義滅親,這種氣魄,令小

弟心折不已。’

錢飛龍嘆道:‘只要是認識黎老英雄爲人,沒有不讚他仁義了得,小弟與鐵網幫同處湖

北,更知黎老英雄的爲人絕不虛僞,但是近來風聞有人極端破壞黎老英雄的聲譽!’

莫爲先心中大怒,聲音不覺高揚道:‘誰?是誰這般無恥破壞他老人家的聲譽,我老莫

命不要,也要會會這賊人,告訴我,他是誰?’

莫爲先這一大聲說話,樓上幾位遊客齊向他兩人望去,芮瑋本來目不斜視暗暗竊聽,這

時也回過頭來,只見姓莫的年約五十,滿臉大鬍子,身披珍貴的黑貂大毛,長的身高體壯,

不愧關外好漢的本色。

姓錢的頂多四十出頭,穿着綢緞的夾棉衣褲,披了件大氅風,頭戴英雄軟帽,地道的關

內打扮,身材不高,麪皮白淨,他低聲說道:‘莫老兄,這裡人多,咱們不談這個,老英雄

宴後,小弟要請老兄到寒舍一坐,品茗細談可好?’

莫爲先氣忿未平,大聲應道:‘好!那賊人讓老莫碰到,非揍他一頓不可!’

遊客們向這邊望來,有的認識錢飛龍含笑道:‘錢鏢主好。’

錢飛龍稍一寒暄,即向莫爲先道:‘船來了,咱們過江罷。’拉着莫爲先下樓而去。

芮瑋舉目一望,果見渡船搖來,跟着下樓。

黃鶴樓建在黃鵠磯上,磯旁就是渡船的碼頭,芮瑋走到磯上,渡船仍未靠岸,卻見要過

江的客人指着磯下一塊巨石,談說得逸興橫飛。

原來這塊巨石是武昌江邊的勝蹟,因受過往船隻鐵篙刺擊,上面小孔斑斑,李白有一首

詩:‘一爲遷客在長安,西望長安不見家。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於是這塊

石頭便命名爲‘梅花石’,成爲一大古蹟了。

渡船一靠岸,客人紛紛上船,這船頗大,可容數十名客人,芮瑋與莫爲先、錢飛龍同時

上船。

客人上完,船伕鐵篙一撐‘梅花石’,那麼大的船緩緩馳離岸邊,船到江中芮瑋望着滾

滾江水,思潮起伏不停:‘聽姓莫的說來,黎昆顯然是位血性的老英雄,他不容侄子幫助馬

賊爲盜,當不會容許女兒行兇,更不會容許幫衆爲非作歹,那到底是誰殺害葉青與夏詩?’

‘姓錢的也稱讚黎昆的爲人絕不虛僞,想來事實不會錯了,人人都道鐵網幫是個正義的

幫會,自己怎能再生疑惑,唉!那到底兇手會是誰呢?’

‘自家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否則弄糟了,讓真正的兇手在一旁訕笑,可是那條汗巾明明

證實鐵網幫有人去過懷廬,既不會是黎昆的女兒,也不是鐵網幫的人行兇,那他們去懷廬做

什麼?’

芮瑋正在想着,一個巨浪打來,渡船被打得搖晃的十分厲害,莫爲先坐在芮瑋身旁,他

生長關外哪曾坐過渡船,嚇得抓着芮瑋的膀子,呼道:‘船要翻了,船要翻了……’

莫爲先身後站着一位衣飾頗爲講究的瘦小老漢,敢情沒有站穩撲跌莫爲先身上,他慌忙

爬起,紅着臉說道:‘您放心,船不會翻的。’

他還拍着莫爲先的肩膀,幫他壓驚,錢飛龍也笑道:‘莫老兄,這麼個小浪船要翻了,

只怕一日間這江上的擺渡要翻個十餘次啦。’

又有人道:‘那咱們的船老大,只有瞪着空飯碗喝西北風啦!’說着哈哈大笑,引起船

上客人齊都笑了起來。

芮瑋忽然站起,向那瘦小老漢道:‘您老請坐。’

不管那瘦小老漢同意否,把他扶在座位上,瘦小老漢年齡不小,至少也有五十,芮瑋年

齡比他小上一大半,這讓座之事再也平常不過,再說那瘦小漢子站立不穩,若不是莫爲先擋

着,早已跌落江裡,船上早有人要讓他坐,芮瑋搶先讓,船上人頗爲贊他年輕有禮。

瘦小老漢乾笑了一聲,也不客氣,就在莫爲先身旁坐了下來,意態甚爲得意,似乎人家

讓他坐是應該的。

船漸漸馳近漢陽,瘦小漢子有意與莫爲先打交道,道:‘老兄沒坐過船罷?難怪,老兄

生在關外,自然怕船翻了。小弟第一次坐船,也是怕它靠不住,結果船沒翻,嚇得把隨手帶

着的東西留在船上忘記帶了。’

每說完一句話,他就哈哈大笑,窘得莫爲先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心想適才驚慌的狀態

,難怪要令人大笑。

瘦小老漢得意地大笑,他笑別人,卻不知芮瑋在暗暗笑他,原來這瘦小老漢是有名的神

偷,人稱‘三手神抓’譚燕春,專偷世上的奇珍異寶,只要被他的手碰過的人,沒有身上的

財寶不被抓個空。

‘三手神抓’譚燕春在黃鶴樓上將莫爲先與錢飛龍的談話聽個清楚,暗忖莫爲先是關外

首富九龍鞭的弟弟,功夫定然不弱,警覺性必然高,再說身旁有位眼睛裡不揉沙子的‘點蒼

神劍’錢飛龍,更是輕易不敢下手。

他一直跟在莫爲先的身後,直到那個巨浪打來,天賜良機,裝着跌倒,於是乘機施展絕

技把莫爲先身上的賀禮偷到手。

他那跌倒依他年齡裝的自然已極,沒有啓人疑心,芮瑋本以爲他跌倒是真的,可是芮瑋

的眼睛練成一雙夜眼,在天池府墓內那一年不是白過的,譚燕春珠寶偷到手,那亮光卻被芮

瑋發覺。

芮瑋腦筋一轉,想到一個主意,乘機讓坐,卻在扶譚燕春的時候,把莫爲先的賀禮轉偷

到自己懷內。

要知芮瑋跟喻百龍學的玄妙三十掌,招招妙絕人寰,雖不是天下第一等掌法,奇幻處卻

令任何掌法所莫敢企及。

那玄妙三十掌第一招,‘妙手空空’正是偷兒祖師爺也想不到的妙招,喻百龍當年創掌

,第一招取名‘妙手空空’的用意,也因這招對天下高手均能夠施展妙手的意思。

芮瑋曾聽喻百龍說過這招的特別厲害處,卻從未試過,今天第一次試招,輕易得手,令

‘三手神抓’這般行家也毫無知覺。

船在鸚鵡洲靠岸,這船上十有是來向黎昆賀喜拜壽的客人,船老大特別在此靠岸,

然後再馳向別處。

莫爲先、錢飛龍、譚燕春等賀客一一登岸,芮瑋最後一個登岸,跟在衆人的後面向鐵網

幫總堂行去。

鐵網幫司禮把衆人接到喜堂上,只見堂上早已坐滿數百名賀客,有的是英雄好漢,有的

是有體面的讀書人,有的是地方首富,就連湖北的知府也在座,其熱鬧的程度,真是少見。

喜堂上頭第一桌,座上除主人黎昆外,皆是成名露臉的英雄,再者是二、三名地方的豪

富,當然湖北的知府大人也坐在第一桌上。

芮瑋早已易容,臉上瘦黃,看來毫不起眼,可是他跟在錢飛龍、莫爲先的身後,司禮只

當他是錢飛龍的朋友,接到挨近第一桌的右首桌上。

芮瑋坐下,看那喜堂的中壁上,左邊掛着大金‘壽’字,右邊掛着大紅‘喜’字,壽喜

兩臨,果真是雙喜之宴。

心想黎昆的女兒出嫁,不知嫁的是誰?這一陣子賀客又來了數百人,總數約在千人以上。

只聽總司禮忽然大聲說道:‘壽宴開始。’

芮瑋心想:‘壽宴開始,喜宴何時開始,或是分開舉行,吃了壽宴再吃喜宴,那賀客們

真要吃個大飽而特飽了。’

總司禮說完壽宴開始,只見賀客的代表一一向老壽星黎昆祝壽,卻不見宴席上來,原來

所謂壽宴開始,只是告訴衆人開始祝壽了,祝壽完畢,跟着舉行婚禮,婚禮完畢,兩份宴席

才同時開來,並非吃了壽宴,再吃喜宴。

各路賀客祝壽時送上禮物,那邊司禮代爲接下,芮瑋這桌錢飛龍祝完壽送上黃金十兩,

餘衆一一祝壽送禮,僅餘下芮瑋與莫爲先了。

錢飛龍笑道:‘莫老兄,還不上前向老壽星祝壽嗎?’

莫爲先笑道:‘等下,等下,不慌。’

這時忽聽總司禮大聲叫道:‘江南“落英劍”祝長玉率門下弟子祝壽,菲儀千年溫玉一

塊。’

頓時舉堂賀客譁聲大起,原來這千年溫玉價值連城,送這麼貴重的禮,使得衆賀客們大

爲驚訝。

每一起祝壽的賀客,總司禮都要報一番,所送之禮遇上貴重的喊上一喊,表示收禮者光

採。

要知禮送的越重,送禮的人對壽星越發尊敬,不然不會送重禮,重禮送的越多表示壽星

的聲望越高。

錢飛龍低聲向莫爲先道:‘這“落英劍”祝長玉,老兄識不識?’

莫爲先搖了搖頭,錢飛龍道:‘祝長玉是雁行門的掌門,也是江南的首富,這次送上千

年溫玉,禮物真不輕呀!’

莫爲先道:‘這祝長玉與黎老英雄什麼關係,爲何送上如此貴重的禮物?’

錢飛龍笑道:‘與令兄一樣,得到黎老英雄的義助,若非黎老英雄出面,那一次雁行門

幾乎被世仇白鶴門掃平,說來祝長玉送這份重禮雖然不輕,也是應該的。’

只聽總司禮邊喊呼賀客的帖子,邊報出賀禮,不貴重的不說,稍貴重的就大聲喊了出來

,卻再不見有何特殊的重禮,但也都是黃金、白銀,芮瑋心想:‘黎昆做一次壽,等於發了

一筆橫財。’

心中不覺有點不滿黎昆的爲人,卻不知黎昆助人向來不要報酬,被助者乘他過壽送來壽

禮,不但應該而且心甘情願,而且只有這時黎昆不便拒受,否則平日送去,他還不收呢。

總司禮又報了數起賀客後,還不見莫爲先起身,錢飛龍笑道:‘莫老兄的賀禮一定珍貴

萬分,不到壓軸不現,是不是?’

莫爲先性格魯直,他本意最後再賀,確有驚人一舉的用意,這時聽錢飛龍說出自己的心

意,不好意思再坐下去,站起身來,遞給旁邊小廝一張紅帖,人跟着上前拜壽。

總司禮從小廝手中接到紅帖,即報道:‘關外莫家牧場莫爲先謹代家兄“九龍鞭”莫在

先祝壽,菲儀火龍珠一對,黃金千兩。’

這一報,果然舉衆大譁,千兩黃金已是驚人,那火龍珠更是驚人,一顆的價值已在千年

溫玉之上,一對火龍珠只怕要皇帝也拿不出來。

這對火龍珠莫在先得來也巧,是一次牧馬時在山壑中揀到,當即珍若性命般的藏起來,

這次因黎昆的高義才割愛送來。

火龍珠白日看來並無異處,顏色通紅髮出暗光,但一到夜晚放在暗處,頓時大放光明,

照亮一室如在火中,端是一件異寶。

黎昆聽到這麼重的禮物,不由起身向莫爲先說道:‘令兄送這麼重的禮,小老兒愧不敢

當,這麼着,黃金收下,一對火龍珠千祈帶回給令兄,致上小老兒的謝意。’

莫爲先恭敬的一揖道:‘老英雄請坐,老英雄於我莫家恩重如山,三年來家兄無一日忘

懷,直至今日才表示一點謝意,老英雄若不接下,莫說家兄,就是小弟非但無法回去向家兄

交差,內心也感不快。’

莫爲先這一番話,底下頓時議論紛紛,齊在猜測鐵網幫主對莫家牧場有什麼重大的恩惠?

黎昆笑道:‘既然是賢昆仲的厚意,小老兒收下就是。’他怕再不收,莫爲先說出殺侄

救他侄女兒的事來,這件事黎昆隱在心中,無人知道,雖說大義滅親,但殺死親侄迄今不無

懊悔,若讓天下人知道,議論起來,自己聽到只怕更要懊悔,而且惹起心內的悲傷。

原來他這侄兒是唯一親兄的獨生子,親兄死後交他撫養,誰知侄兒長大不學好,黎昆忍

無可忍,才逐出家門,當時聽他助人爲盜,一怒之下趕出關外,本想勸他學好,哪知他不聽

勸而且與叔父動手過招,黎昆見他武功學的高卻執迷不悟,只怕他從此爲惡更兇,含淚殺死。

事後心想再怎麼壞,侄兒到底是親兄的獨生子,該留個根,如今人被自己殺死,黃泉下

如何向兄長交代,每念及此,懊悔外悲傷萬分。

莫爲先聽黎昆答應收下,高高興興的伸手向懷內掏去,這一掏頓時臉色慘變。他那隻手

沒有伸出,堂下一千多雙眼睛都在望着他,沒有一個人再說話,因他們要見見名聞天下的異

寶火龍珠。

莫爲先掏不出賀禮,整個人好像失去了知覺,呆呆的站着,那隻手一直伸在懷內。

黎昆一看莫爲先臉色不對,他甚機巧,笑道:‘莫兄禮物貴重,不用在此拿出,送到後

面交與賤內收藏可好?’

莫爲先好一會才道:‘黎老英雄,我的賀禮丟了。’

敢情他沒有聽到黎昆讓他好下臺的話,神智恢復不由道出事情的真相。

衆人一聞此言,譁聲大起,有的議論,有的譏笑,更有的大聲笑了出來,笑他根本沒有

火龍珠,說個大話而已。

莫爲先聽到笑聲,臉色脹的通紅,倏地回身喝道:‘哪一位江湖朋友與莫某開這個大玩

笑,請站出來!’

他心知堂內有一人盜他的火龍珠,因他上船過江時還在懷內摸過一次,要掉不是掉在船

上就掉在這喜堂上,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掉了,定是偷兒施了手腳。

這偷兒能在自家身上施手腳,一定是成名的偷兒,或許也是來向黎昆祝壽賀喜的,他這

一喝並非亂喝,心想那偷兒無法再跑,因這時誰走誰的嫌疑最大。

錢飛龍忽然想起在渡船上撲跌莫爲先身上的瘦小老漢,有點像傳說中的‘三手神抓’譚

燕春,他本未想到莫爲先送的賀禮如此珍貴,否則早就注意那瘦小老漢。心想三手神抓專竊

珍貴異寶,只怕這次來不是賀喜,而是來做生意的,於是走到莫爲先身邊低釣三手神抓

這人。

黎昆站起身來說道:‘莫兄請退下,令兄的壽禮算已收下,賊人膽敢在這地面上行竊,

是跟小老兒過意不去,這份壽禮小老兒自會找回。’

莫爲先回身一揖道:‘老英雄壽辰發生這件令人恥笑的事情,莫家牧場不能與那人罷休

,請老英雄準小弟問一問。’

黎昆沒有作聲,莫爲先又道:‘敢問三手神抓在不在,在的話請出來一見。’

衆人一聽‘三手神抓’四字紛紛說道:‘這神偷兒來了嗎?’

‘沒有啊,那老兒我認得,沒看他來過。’

‘要是三手神抓來了的話,這份重禮八成是他老人家光顧的。’

‘虧幸譚老先生沒來,否則傾三江之水也洗不清這不白之嫌。’

最後說話之人顯是‘三手神抓’譚燕春的朋友,意思很顯明道出,莫爲先有意擡出三手

神抓的名字,好教人懷疑是他偷的,以便掩飾重禮拿不出的恥辱。

莫爲先焉有聽不出這句話的含意,舉目掃視四下,果不見瘦小老漢的蹤影,心知一定是

他偷的,可是人不在,怎可說是他偷的,心中真是有苦說不出,大聲喝道:‘有誰看到三手

神抓來過,請出來替莫某證明一下?’

他連喝三聲,只有錢飛龍站在他身旁,不見有人出來證明一下。

錢飛龍不得不助言道:‘錢某以信譽保證,那三手神抓好像來過,而且與咱們同船渡江

,莫兄的賀禮定是他偷的。’

一名賀客忽然站起大笑道:‘好像來過,錢鏢主“好像”這兩字說不得啊,事關重大,

倘若閣下兩人本與譚老先生有仇,故意在此栽上譚老先生的罪名,莫非想叫黎老英雄替你們出面?’

此話暗指出莫爲先說的壽禮是假,而與錢飛龍故意做成一個套子,陷譚燕春於偷竊黎昆

壽禮的罪名,黎昆見譚燕春敢在自己地面上作案,而且竊的是壽禮,定然要出面和譚燕春理

論,譚燕春被鐵網幫找上,豈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衆人本有點不信莫爲先能夠獻出如此貴重的禮物,於是紛紛說道:‘這話不錯,姓莫的

身上有沒有壽禮誰知道?’

‘黎老英雄的壽禮,三手神抓敢偷嗎?這兩人定是故意栽三手神抓一贓,好教黎老英雄

與三手神抓結仇!’

‘對,他媽的,這兩人在壽堂上大聲喊叫,簡直是來攪黎老英雄的局嘛!’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沒有幫莫爲先說話的,黎昆聽的壽眉一皺,心中頗有點相信起衆人

的話了,而懷疑莫爲先根本未帶壽禮,故意來此找譚燕春麻煩,好教自己插上一腿。

於是沈聲說道:‘莫兄,錢兄請回席,這件事小老兒自會查明,小女的婚事就要舉行,

請你們不要壞了賀客的興致。’

莫爲先一聽黎昆話意,懷疑自家的賀禮不真,不由氣得身體微微發抖,錢飛龍勸道:‘

莫兄,這件事暫且放過,慢慢再說。’

莫爲先垂頭喪氣的走回席上,只聽黎昆洪聲說道:‘小老兒的生辰發生這件不快的事情

,請諸位好友不要放在心上,現下小女的婚事向各位宣佈,經一週來各路英雄的比試,一位

少年英雄中選,今天乘小老兒六十歲,完成小女的婚事,也好了卻一段心事。’

有位賀客問道:‘是位少年英雄高姓大名啊?’

黎昆得意的笑道:‘小婿姓芮單名瑋。’

衆人驚道:‘原來是“掌劍飛”芮問夫的兒子!’

這時芮瑋的名頭業有多人知道,他按刺客錄尋父仇的事蹟,一傳十,十傳百,只要常跑

江湖的人都知道掌劍飛有位後人,頗爲了得。

芮瑋大吃一驚,心忖自己何嘗又變成黎昆的女婿了,倏的想起同母異父的簡召舞,恍然

大悟,心想:‘他爲什麼打起自己的招牌,來參加比武招親,他既有未婚妻,又有一位如花

似玉的林瓊菊,怎麼看上了黎昆的女兒?’

紅衣女子的面貌浮現眼前,她並不比林瓊菊漂亮,又沒有劉育芷那般大家閨秀的風範,

不知簡召舞看上她哪一點。

莫非是爲了紅衣女子的玄龜集?想到這裡,一拍膝頭,暗中說道:‘不錯,一定爲了玄

龜集!’

當即站起,大聲說道:‘黎老英雄,賢婿何在?’

黎昆笑道:‘小婿就要出來拜堂,屆時自會見着。’

那邊總司禮喊道:‘喜宴開始。’鼓樂手聞聲開始奏出喜樂。

芮瑋一聲巨喝道:‘且慢!’

這一喝滿堂皆驚,鼓樂手被喝得停下吹奏。

芮瑋站到堂中,向黎昆一抱拳道:‘在下要見老英雄的賢婿,可否請出一見?’

黎昆怒道:‘你要見小婿有何貴幹?是朋友的,待他行完禮後再說。’

芮瑋搖頭道:‘行完禮後再見,只怕遲了!’

黎昆大怒道:‘什麼遲不遲,尊客說話放客氣點。’

芮瑋緩聲說道:‘黎老英雄仁義之名天下皆聞,難不成要引狼入室,不但誤了令嬡青春

,而且壞了自家的聲望?’

芮瑋想到錢飛龍所說最近有人極端破壞老英雄的聲譽,當想到簡召舞,便知定是他的傑

作,此人陰險成性,與黎昆女兒成婚,爲了玄龜集,定然不會做出好事。

只有他能做出這種絕事,魔鬼島主葉士謀幫他奪得天池府,他不但不感激葉世謀,反過

來陷害他,令得七劍派連手攻打魔鬼島,這種事做得出,又怎麼做不出假意與人家女兒成婚

,暗地裡陷害岳父大人呢?

黎昆也知近來有人破壞他的名譽,但不知是誰,這時聽芮瑋一番話,顯然指的是招來的

女婿,破壞自己聲譽,他怎會輕易相信芮瑋片面之言,問道:‘尊客是什麼身分,你的話有

什麼證據?’

芮瑋道:‘我的身分說來你也不信,不說也罷,至於證據,在下並非無的放矢,只要請

出賢婿一見,當可分曉是非善惡。’

黎昆冷笑道:‘小婿正是大喜之日,小老兒豈能爲了一位無名小座耽誤了他的婚禮,尊

客有話以後再說,現請退到一旁。’

芮瑋忽從身內掏出一隻紅色的錦盒,莫爲先驚呼道:‘啊,這正是莫某的賀禮,小子原

來是你偷的!’

說着,奔出座位,就要衝上前去,錢飛龍一把抓住他,低聲道:‘且聽他要說些什麼?’

芮瑋道:‘不錯,這就是關外莫家牧場“九龍鞭”莫爲先送給黎老英雄的賀禮。’

芮瑋神態軒昂的打開錦盒,頓時,一道紅光衝出,他從裡面拿出一張花花綠綠的票子,

高聲說道:‘這是關內外通匯的金票,面額黃金一千兩。’

又拿出兩粒鴿蛋般大的火紅色珠子,說道:‘這一對火龍珠,決不是假的。’

金票、珠子全在,本來懷疑莫爲先禮物是假的客人,頓時相信不假,更不信莫爲先與錢

飛龍有意聯合起來,陷害‘三手神抓’譚燕春,只不知這賀禮到底是誰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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