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壽和顏鬆連甬路都不走,直接騰空而起,呈直線向着痞子院長所居方向踏房而去,不多時,便來到了雪竹林邊。對於這片異樣的竹林,顏鬆記憶猶新,上一個冬天,他幾乎每來一次,便挨一次揍,這次再來,難免觸景生情,他咬了咬牙,一記游龍掌打出,淡藍色玄氣化成的長龍發出低沉的龍吟之聲,有如萬馬奔騰一般向前衝去。兩人面前的半畝雪竹林,被游龍掌連根拔掉!顏鬆收回真氣,早已不會像之前那般,打出一招絕技就體力透支的感覺。
把痞子院長的心肝毀成這樣,兩人心裡自是喜不自勝,他們剛要踏步向前,忽然從那竹林中間的梅鬆之上,啾啾啾地射出數道白色劍光,所過之處,地面被擊成一個個深洞,那些未倒的竹子,也被一排排地洞穿。顏鬆馬上拉住秦壽,讓他小心一點,並告訴秦壽他之前對冷香飛的印象,同時,指了指竹林外圍的環形甬路上那數不盡的深洞。兩人低聲耳語了幾句,最後點點頭,秦壽便大聲道:“白雲瑞之徒秦壽特來拜見師叔!”
梅鬆之上的劍光停下來,秦壽和顏鬆初見效果,相視一眼,快步向前走去,可是剛要踏入雪竹林,那白色劍光再次飛來,直下得二人趕緊退回到甬路之上。二人不禁大驚,不明白冷香飛爲何如此舉動,再次相視一眼,秦壽再次大聲重複起了剛纔的話:“白雲瑞之徒秦壽特來拜見見師叔!”沒有回答,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再次慢慢移步向前,可當他們一隻腳剛踏入雪竹林,剛纔的情景再次重演,數道劍光乒乒乒破空射來,有一道直接從秦壽跨了飛過,如若不是他躲得快,指不定會是什麼結果。
這下二人有些起疑了,心說冷香飛是真得瘋了,還是此人根本不是冷香飛?可是,這兩點都從海月長老那裡得到了證實,想想之前的嚴刑逼供,那中年美婦人應該不會說謊。就在兩人不知所措之際,雪竹林內的鬆梅小屋上,忽然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膽大包天,竟敢冒衝我師兄的徒弟,有何目的?”一聽這話,兩人心中懸着的石頭終於落了地,雖然看不到對方面目,但秦壽還是一拱手,十分恭敬地說道:“師侄秦壽,前日隨兄弟去東海拜訪仙山,無意間在茫茫碧波中救得被困方丈山中的化外之人,自稱白雲瑞,遂拜其爲師。師叔,請受師侄一拜!”秦壽說着,屈膝跪下叩頭。”
梅鬆小屋之內安靜了片刻,便再次傳出聲音道:“你救了白雲瑞?他出了什麼事情?”這話中飽含關切之情。秦壽馬上答道:“這事要從四十年前說起,當年盤龍劍院的院長請您來此,師傅因爲留您不住,所以受到了太師傅的懲罰,要受百年桎梏之刑。我們那日去到方丈山,一行人無意間揭去了眉間法印,使得師傅得以言談自由,但目前只能以虛影見人,並沒有完全從中解放出來。”“是我連累了師兄!”梅間小屋內的聲音好似在自言自語,“當年我太任性,總想出海看看,總想着熱鬧,想着繁華,想着世間的形形色色,結果自己受罪不說,還惹得師兄爲我受百年桎梏之刑……”說到後面,雖然沒了聲音,但顏鬆和秦壽完全能夠感覺得到,其人正在不停地抽噎。
秦壽耐心地等了一會兒,之後再次拱手道:“師叔,我們一行人已經設計將盤龍劍院暫時控制住,還望師叔趕快跟我們離開這裡,我們必當護送師叔安全離開此地,重回方丈山。”“好好好!”令兩人心慰的是,梅鬆小屋之內的聲音回答的如此之快,如此乾脆,“你們快進來,哦不,我身上被人鎖住——”“沒關係,我們已經拿到了鑰匙!”秦壽說完,便和顏鬆進入雪竹林中,不一會兒便看到了其內的梅鬆小屋,他二人一躍上進到屋內,正見一白衣女子,披散着頭髮,安靜地坐在一個木墩兒上,她雙手雙腳均被鎢金鎖困住,但神態卻十分怡然,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多歲。但二人知道,她現在怎麼也得六七十歲了,就像同樣六七十歲的白雲瑞,在流光玉壁中看去也就三四十歲一樣。
秦壽十分利落地解開冷香飛身上的枷鎖,冷香飛重獲自由,立時就像一個小女孩兒一般,輕快地轉了幾周,然後從衣袖上扯下一塊布條,將散亂的頭髮繫住。她看了看秦壽和顏鬆二人,問道:“那些長老們都在哪裡?”兩人如時回答,冷香飛聽後點了點頭,示意二人趕快離開。他們三人十分順利地離開了盤龍劍院,離開帝都城,來到城西南角的待月亭。這個地方對秦壽和顏鬆來說都是再熟悉不過了,想當年顏鬆被上官迪算計,陷入梅林之中,逃出之後和秦壽率領的秦家人一起,在待月亭襲殺上官家族的一行人馬,大勝後歸去。
冷香飛跟着秦壽和顏鬆來到亭中,四顧無人,只見秦壽將拇中二指放入嘴中,吹了一聲口哨,不多時,待月亭旁邊的密林中便閃出一人,正是孫凱。孫凱一邊招呼秦壽和顏鬆,嘴裡一邊要說什麼,但他猛然看到二人中間的白衣中年女子,眼前頓時一亮,幾個箭步便從樹叢後踱出,來到距冷香飛三米處,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弟子孫凱,系師傅白雲瑞的四徒弟,拜見師叔!”說着,哐哐哐的衝着地面磕了起來。冷香飛一見孫凱的模樣就覺得可愛滑稽,不禁被他逗笑,上前兩步將孫凱扶起:“萍水相逢,你們既救了師兄,又救了我,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孫凱剛站起身,一聽這話再次跪了下來:“豈敢豈敢,這些都是弟子分內之事,師叔莫要折煞小徒!”“好好好,快起來!”冷香飛笑容可掬,一點都不像她名字裡的頭一個字,再次將孫凱扶了起來。一旁的秦壽和顏鬆鄙視地瞪了孫凱一眼,心說這小子就會無事獻殷勤,我們兩個深入盤龍劍院,不懼危險救出師叔,她老人家還沒對我們這麼客氣呢,風頭喜頭都被你小子搶去了!而孫凱好像讀懂了兩位大哥的心思,他也不言語,索性來了個錦上添花,趕忙湊到冷香飛面前:“師叔受苦勞累了,讓師侄來扶您!”冷香飛笑着點點頭,和孫凱向前走去。秦壽和顏鬆相視一眼,彷彿冬日裡颳起的颶風,吹得他們心都涼了。
四人行至密林深處,又見到兩個少年在前方尋視,見他們幾人走來,這二人表情瞬間變得興奮異常,相視一眼,匆匆趕了過來,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師叔再上,請受師侄顏柯顏厲一拜!”說着,也砰砰砰的磕起頭來。冷香飛得到自由之身,本就興奮不已,這一路行來,盡是給她下跪的徒弟,她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只見她抿嘴一笑,趕快上前扶起二人,然後玩笑道:“你們的師傅真行,一下子收了這麼多徒弟!”幾人笑着應呵兩聲,引着她穿過一簇樹叢,既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撥雲見日一般。
兄見前方一片被高樹包圍的寬大的空地之上,地面上數道金色光柱射出,呈八卦陣列,想是那光源之處被埋於地下,地面看上去很乾淨,沒有什麼神物。而在那八卦陣形之上,光柱好似被風吹佛一般,有如龍捲風,盡皆向一個方向吹斜,其上,數道劍光飛速轉動,將內部空間絞成了一個漩渦。看得仔細了,才發現那內部空間中有六七個人影,正在不停地掙扎,好似在驚濤駭浪中浮沉一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完全不循規矩……那些人分明就是劍院七大長老!
冷香飛眼圈突然微紅,好像見到了多年未見的故人一般,秀口一吐:“潮汐劍陣!”這時,最能獻殷勤地孫凱趕忙來到冷香飛身邊,給他解釋道:“我們臨來時,師傅恐我們實力不夠,不能將師叔救出,所以傳了我們玄兵仙器,同時,用精神力將潮汐劍陣的印法傳於我們。嘿嘿,剛剛練習,有些粗糙,有待提高,師叔見涼。”“有八大玄兵和八大仙器固陣,再加上你們提前精心準備,這個規模,對傅那幾個長老足夠了!嗯?”冷香飛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疑惑道,“這潮汐劍陣外圍有八劍齊飛,以仿潮汐之力,這需要八人才能完成,你們這才……”她數了數,加上顏鬆,他們才五個人。
不待幾人解釋,遠遠地,便聽到對面密林後有繁雜的腳步聲傳來,冷香飛一凜,右手食中兩根玉指上已經散發出了銀白色的劍氣,劍氣未出,便鳴鳴作響,就像星芒一般,忽長忽短,忽明忽暗,彷彿即將離弦的箭,隨時崩發。孫凱趕忙湊上前,讓她不用擔心,然後,她便看到四位身着各色衣衫的少女從密林中走出,身後跟着一羣士兵,放眼望去,足有兩百人。冷香飛驚訝之餘,四位少女輕盈地跑過來,一齊拜下:“徒兒拜見師傅!”
這一次,冷香飛沒有像剛纔幾次那樣笑着去攙扶,因爲她聽得出,對方不是叫她師叔,而是叫她師傅。她看向旁邊的秦壽幾人,秦壽剛要解釋,又被孫凱搶言道:“師叔,當時在方丈山,我們一行八人卻是想拜師傅白雲瑞爲師,可是師傅只收了我們四個男徒弟,將四位女徒弟留給了你,並說你一定會答應。”聞聽此言,冷香飛的眼眶再次溼潤了一些:“師兄想得真周道,她是怕我孤寂,怕我失落……”她忽然意識到四位愛徒還跪在地上,於是破啼爲笑,心花怒放地將劉雲顏佳幾人扶起,然後向她們問長問短,說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