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鬆聽着話音有些刺耳,轉身問澹臺月道:“她這個年紀,怎麼說也算是你的前輩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
“我說的是實話呀!”澹臺月微微一笑,並沒注意到顏鬆話中的語氣,“再者說,她一這裡剛剛纔一年左右,天穴五行劍主心存慈善,所以收容了她,你也看得出,她在這裡活得並不自在,因爲她跟別人有差距。”她頓了頓,好似想起了什麼,繼續說道,“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不平等的,一旦有了差距,即便是當時青梅竹馬,最後也會各奔前程。”
顏鬆隱約聽出,澹臺月所說的青梅竹馬,應該是她小時候和秦壽在一起的快樂時光,這件事情秦壽和顏鬆說過,正因爲澹臺月感覺秦壽的實力配不上她,而離開後者,來天穴劍派後,秦壽才受了巨大的刺激,以至於認爲世上的女人都不是好東西,他要一個一個欺騙她們的感情……
無奈的搖了搖頭,顏鬆冷笑了兩聲,心說秦壽大哥白白受了這麼大刺激,而這邊的始作俑者卻絲毫不知,還在堅守着自己的處世態度,好似一個看透了某種世間法則的高人。
澹臺月從顏鬆的冷笑中似乎聽出了些什麼,秀眉微蹙,剛要開口,表情忽然一轉,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又微笑着對顏鬆道:“我不是說你啦,我和你是一個沒有差距,咱們很平等的。”她說到這裡,香腮微紅,慢慢低下頭去,卻冷不丁聽旁邊的顏鬆說道:“不配。”
澹臺月急忙擡頭,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道:“不會啊,我不在意你的外貌,重要的是你有一顆堅韌純潔的心。”
“你誤會了。”顏鬆轉過頭,靜靜地看着澹臺月,把少女看得滿臉緋紅,再次低下頭去,他卻繼續道,“我是說你不配。”
澹臺月猛地擡頭,還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眉頭微皺,嘴上還掛着有些僵硬的微笑,似笑非笑道:“柴大哥,你剛纔說——”
“世上是有很多不平等,但在我眼裡,沒有你所謂的不平等,每個人,我都一樣對待。”顏鬆看着不遠處的老嫗說道。澹臺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伸出兩隻玉手,似乎要捂耳,但顫了顫,又甩了下去,她小嘴微張,朱脣翕動,明眸一下子溼潤起來,見顏鬆一副無所謂的狀態,她再也忍不住這些天來壓在心裡的憤懣,聲音沙啞道:“你不贊成我你說呀,幹麻要拿‘不配’兩個字諷刺我!”
她用手背輕擦了一下瓊鼻,微一抽噎,瞥了一眼遠處的老嫗,“既然誰在你心裡都一樣,你去討好那老太婆好了!”說着,也不去看什麼五行擂,扭身向自己所居的紫辰峰方向跑去。
顏鬆冷笑一聲,果然向着那老嫗走去。那老嫗好像一直注意着他,見澹臺月氣憤地跑開,老嫗似乎也放下了顧忌,將手中掃把往旁邊樹上一擱,便向顏鬆走來。
“老人家!你爲什麼老看着我,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顏鬆問道。
那老人果然點了點頭,卻不說話,她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後搖了搖手,既而蹲下身,在地上劃了起來。顏鬆見此一愣,側身蹲下,看着老嫗用一隻長滿老褶的手在青石地面上來回划着,當老嫗收手,顏鬆的眼睛一緊,猛然看向老嫗:“龍若兮?您見過龍若兮?”
他情緒失控,雙手一下子抓住了老嫗的肩膀,但卻不忘壓低聲音,以防旁邊的路人聽到。
老嫗似乎被抓疼了,渾身一顫,見顏鬆不好意思地鬆開手,她才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顏鬆不解,指了指地面,讓她把要說的話寫出來。老嫗點了點頭,又在地上劃了起來,這次只有兩個字,顏鬆疑惑地念道:“我是?”
他眉頭微皺,不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微一轉念,嘴中喃喃道,“我是?我是龍若兮?你是龍若兮!?”
顏鬆渾身向過電一般,再閃抓住老嫗的雙肩,“你真是大姐麼?”讓他既驚訝又驚喜的是,那老嫗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在地上寫道:你還活着,我沒空等!
顏鬆眼中有些溼潤,他向周圍打量了一下,然後引着老嫗轉身回到自己的客房中,拿出紙筆放在桌前,然後滿腹疑惑地問道:“大姐,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怎麼變成這樣子了?”老嫗點了點頭,拿起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老嫗每寫一章,顏鬆看完便點燃燒去,待老嫗寫完,兩人面前的灰燼已有三寸厚。原來,一年前的飛來峰上,顏鬆爲救龍若兮而跌入深淵,而顏鬆也通過海猿的思維看到,對方和火雲劍主各向着兩個方向離開。
龍若兮因爲忌憚火雲劍主的實力,不敢與其正面交戰,便在兩人撤離後不久又返了回來,意欲潛入海中去找尋顏鬆,讓她想不到的是,火雲劍主也沒有離開,而是在不遠處守株待兔,結果,一心要救顏鬆的龍若兮心情急切,大意疏忽,結果被火雲劍主暗算擒住。
火雲劍主見她容貌絕美,想要娶她,她死活不肯,最後火雲劍主用天穴劍派特有的點穴手法給龍若兮接了枯木印,讓她一夜之間從絕代容顏變成一個頭發花白零亂,滿臉褶皺,彎腰駝背的老太婆,她既不能運功,也不能說話,行動起來還不如普通人。
火雲劍主以此威脅,只要龍若兮答應做他的妻子,便可以立刻變回原貌,如果不答應,那龍若兮下輩子就將在天穴劍派掃地,直到死!
龍若兮本來想以死了知,因爲她料到顏鬆可能也活不了了,但後來她忽然想到自己在幾年前在顏府救顏鬆的時候,顏鬆曾和澹臺月的約定,意識到離天穴易主還有一年時間,何不等上一年,如若顏鬆不來,她再死也不遲!
於是,她便這樣留在了天穴劍派。
看完龍若兮寫出的經歷,顏鬆低下頭,眼角涔出兩滴淚水,見龍若兮又在紙上問他的經歷,他仔細地給對方說了一遍,然後便扶着後者的肩膀,讓其盤坐在牀上,然後自己坐在對方對面,道:“大姐,你放鬆心神,我試着用盤龍指的引穴法給你解穴!”
顏鬆還真就不信,天穴劍派的點穴再高,還能比得上盤龍指?他慢慢閉上眼睛,運起龍脈中的紫金玄氣,右手食中二指指尖帶芒,啾啾啾地向着老嫗身前幾大要穴點去。
老嫗連中幾穴,躬着的腰背一下子直了起來,顏鬆睜開眼,再次點向其他幾處穴位,既而,食中二指往其膻中穴上一點,一道三尺紫金神龍便通臂而出,遊向老嫗,老嫗頓時一動不動。
盤龍指打出,顏鬆趕忙駕馭三尺游龍在老嫗體內的各大經脈上游蕩,最後再運玄氣,將三尺游龍引了出來。
老嫗的身體一顫,然後慢慢睜開眼睛:“顏鬆。”“大姐!你沒事了!?”顏鬆見此,趕忙起身,將老嫗扶起。
老嫗微一運氣,月光色玄氣很快便溢出手掌,她單掌便指,一引劍訣,一道月光色劍氣忽然洞穿她的後背衣衫,從背上射了出來,竟是玄璣劍。
顏鬆一拍手:“太好了大姐,你終於沒事了!”
老嫗收起長劍,拿粗糙的雙手撫了一下褶皺的面龐,淡淡地道:“枯木印無法化去,我這面貌……”
顏鬆剛纔已經盡了力,相貌卻實沒法變過來:“大姐,明日天穴易主,我一定讓火雲劍主給你化去枯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