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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湘濤靜靜地望着激動的沈雲浩,他很能理解沈雲浩的心情。置身事外,誰都可以心平氣和,身處其中,誰還可以從容淡定?自己之所以冷靜,主要是因爲此事與古星區沒多大關係。
如果有人告訴他,鄧陽春是政保局的人,他的情緒,恐怕比沈雲浩還要激動一萬倍。等沈雲浩漸漸平息之後,鄧湘濤遞了根菸給對方。
“先不要激動,或許事情另有轉機。”鄧湘濤給沈雲浩點上火,安慰着說。
“我都親眼見到了,還能有什麼轉機?”沈雲浩搖了搖頭,他到現在還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你先回去,安排所有人轉移,這是新的地址,連夜就搬過去。”鄧湘濤拿出一張寫着地下的紙條,古星區除了購買一些房產,作爲隱秘安全屋外。其他的住所,大部分都是租賃的。
古星區的會計,會定時關注古星各大報紙房屋中介公司的招租廣告,一旦碰到合適的房屋,就會租下來。日軍佔領古星後,對房屋租賃進行監管。租房子不但需要有合同,還得有保人。像鐵道破壞隊,如果沒有古星區支援,只能住旅館,或者在荒野之處過夜。
“多謝。”沈雲浩接過紙條,感激的說。
之前他很懷疑鄧湘濤的判斷,認爲鐵道破壞隊根本不可能有內奸。可隨着古星區的諜報人員,不停的傳來消息,他已經改變了想法。今天晚上,他特意去電影院,就是想親眼目睹這個內奸。可是,看到之後,反而不能接受。
“不管結果如何,希望你不要表露出來。”鄧湘濤叮囑着說。
“鄧區長,請相信我的職業素養。”沈雲浩鄭重其事的說。
“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今天晚上的接頭,另有深意。”鄧湘濤說,他在售票亭,也注意到了那個喬延智。
“請鄧區長明示。”沈雲浩說,此刻他再也不敢對古星區有輕視之心。鐵道破壞隊雖然成績卓著,可是,如果沒有古星區的幫忙,已經被消滅兩次了。
“暫時還不能跟你多說,總而言之一句話,回去先轉移就是。記住,不要讓人看出破綻。另外,晚上你不要與他們住在一起。”鄧湘濤說,沈雲浩是鐵道破壞隊的隊長,只要他在,鐵道破壞隊就在。
朱慕雲回到家後,難得的沒進書房。他和衣躺在牀上,仔細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這樣的反省和思考,是他睡覺之前的必修課。而今天,他更是要理清一條思路。
宮崎良一跟着自己,出現在了克勒滿沙街,這讓朱慕雲到現在還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在憲兵分隊,好像也沒有看到宮崎良一。這小子,不會一直在暗中監視自己吧?
朱慕雲只有兩個人接頭,一個是胡夢北,另外一個自然是鄧湘濤。他們的接頭都很隱秘,就算宮崎良一真的跟着他,只要不一直跟着進去,也發現不了他們在接頭的。
今天的事情,給朱慕雲再次敲響了警鐘。他已經做了很多預防措施,可依然還是會遇到非正常情況。
宮崎良一今天只在憲兵分隊待了一會,隨後也外出。而宮崎良一又在羅氏診所出現過,他的出現,是看望張百朋?還是與張百朋合謀?
還有今天晚上電影院的接頭,如果自己的推斷正確的話,應該會出現一些意外情況吧。事情反常即爲妖,只要出現任何反常的情況,都能成爲自己推斷的佐證。
至於機場的雜貨店,只能看杜華山和鄧陽春的臨機處置了。他當然希望,雜貨店能長期潛伏下去。日軍空襲重慶,這是很卑鄙無恥的行爲。對重慶進行無差別轟炸,死傷的主要是普通老百姓。這種事情,也只有這些牲畜不如的東西,才能幹得出來。
還有九頭山,朱慕雲讓袁旺財去了一趟,也不知道他回來了沒有?中統的援助,能到位嗎?艾登的磺胺,什麼時候可以到貨?費利克斯走後,是不是要搞點美製武器了?還有日軍最近對宜昌的軍事行動,他還沒有找到突破口。
只是在憲兵分隊的時候,朱慕雲給了大澤谷次郎一筆錢。讓他多去日本軍官出沒的舞廳、酒館、俱樂部等地方。大澤谷次郎的任務只有一個,多結交各方人員,儘可能打探情報。特別是關於宜昌的軍事行動,更是重中之重。
整天與各色人等打交道,讓朱慕雲疲憊不堪。看似他整天無所事事,可實際上,這種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態,讓他身心交瘁。
可是,爲了受苦受難的同胞,爲了不讓日軍侵略者在我中華肆虐,再苦再累,朱慕雲也必須堅持下去。這是他的職責,身爲中華兒女的天職。哪怕就是粉身碎骨,哪怕就是刀山火海,他都不會退縮。
不知道什麼時候,朱慕雲竟然睡着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微亮。朱慕雲洗漱之後,步行出了門。說是給於心玉買早餐,實際上還是要跟鄧湘濤見個面。
昨天晚上發生了很多事,如果他不能第一時間,掌握事態的最新進展。今天在面對敵寇時,就無法作出最正確的迴應。
鄧湘濤像心有靈犀一樣,朱慕雲在暗道敲了敲門,很快就得到了迴應。一走進去,朱慕雲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煙味。地下室雖說通風,可是如果在裡面不停抽菸,還是不行的。特別是朱慕雲剛從外面走進去,感覺更是明顯。
看到一地的菸頭,朱慕雲似乎也明白了什麼。昨天晚上的行動,可能不太順利。看樣子,鄧湘濤一夜沒睡。
“昨天晚上,杜華山和鄧陽春,都沒有發現目標。”鄧湘濤嘆息着說,昨天晚上的事情,確實沒有一樁是順利的。
“雜貨店那邊呢?”朱慕雲問,既然沒有發現,就要引起重視。
“電臺已經轉移,可是,雜貨店每天都要向重慶發報的。耽誤一天,都會造成重大損失。”鄧湘濤說,一旦日軍發起空襲,而機場沒有及時示警,導致重慶來不及反應,他的罪過就大了。
“所以,我們不能把希望,全部寄託在雜貨店身上。一定要採取雙保險,甚至是三保險。”朱慕雲說,雜貨店的作用很重要。一直以來,也沒有出現過危險。可是,並不代表就能長期潛伏下去。
日本人不是傻子,如果空襲總是撲空,他們就會查找原因。所以,提前預防是很有必要的。昨天晚上,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說說你的想法。”鄧湘濤知道,朱慕雲既然這樣說,肯定是有了辦法。
“機場要接到命令,戰機纔會起飛。我們就從電話線上想辦法,監聽他們的電話。根據他們的活動規律,每天五點半至九點半,這四個小時之內,一定會有作戰命令下來。只要安排一名懂日語的負責監聽,就能直觀的知道一手情報。同時,在距離古星十公里之外,往重慶方向,再安排一處監視點。”朱慕雲緩緩的說。
“你的計劃,我會向局裡彙報的。”鄧湘濤緩緩的說。朱慕雲的計劃不錯,實施起來也簡單。只是,這個計劃,必須得到重慶批准才行。
“昨天晚上,馮梓緣與‘猴子’的接頭還順利麼?”朱慕雲問,此次接頭,關係到鐵道破壞隊的安全。
“接頭很順利,而且,沈雲浩在電影院門口,看到了他的隊員出現。現在基本可以斷定,喬延智就是猴子。”鄧湘濤篤定的說。
馮梓緣拿到情報後,第一時間向張百朋彙報。隨後,才找機會與他見了面。情報的內容,是加了密的。馮梓緣拿到的,只是一組數字。而且,自始至終,馮梓緣都沒能與對方說一句話。
電影院內光線昏暗,當時對方用圍巾遮擋着臉,根本就看不清長相。而且,他們之間,也沒有語言交流。只是用咳嗽聲,發了一段摩爾斯密碼。對方確認他的身份後,交給他情報,轉身就離開了。
“這麼巧?”朱慕雲卻皺起了眉頭,在情報工作中,如果碰到巧合,一定要特別警惕。所有的巧合,都是必然結果。
“是啊,確實很巧。”鄧湘濤點了點頭,或許,喬延智並不知道,沈雲浩會在電影院等着。
“能詳細說說他們的見面的過程麼?”朱慕雲問,當時他雖然沒在現場,但能從描述中,發現蛛絲馬跡。
“當然可以。”鄧湘濤說。只是,他的介紹,已經是轉了一手的。而且,他的記憶力,也不可能像朱慕雲這樣,詳細說明馮梓緣的表情和語氣。
同時,鄧湘濤也說到了喬延智。這位鐵道破壞隊的爆破手,深得沈雲浩信任。正因爲如此,沈雲浩看到喬延智出現在電影院的時候,特別痛心。
“這樣的接頭方式,倒也特別。”朱慕雲說,在電影院,用咳嗽聲當接頭暗號,也只有張百朋能想到。
“你是怎麼看的?”鄧湘濤問,可他爲難之處,也是因爲這個接頭暗號太過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