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劉備還嫌不夠,還要先讓他們紮下營盤,把最後一絲力氣也耗光,再讓這些疲兵吃飽肚子,一個個又累又困,飽腹難行的時候再……
關羽這些年已是越來越詫異,看着一臉忠厚的結義兄長,想不到用兵竟如此狠辣,誰若做了他的對手,實在是一場噩夢,
劉備眼角一掃,看見關羽的表情時,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似的馬上對其道:“慈不掌兵啊兄弟,以前就是我們太仁慈,而曹智就是心狠手辣,所以他纔能有今日的局面,”
關羽乾笑一聲,回道:“大哥說的不錯,”
天色已經全黑了,今晚無月,星光璀璨,閃爍着迷離的光,有淡淡薄雲,時而掩映一二,
子午谷的山內外一片肅靜,每個站在夜色中的人都與周圍地景物混然一體,只有那一雙雙發亮的眼睛,在岩石遮蔽下燃起的幾支火把中隱隱放着光澤,
劉備站在一塊凸出地面的岩石上,對山谷中密密匝匝的士兵們說道:“此番夜戰,我們的作戰意圖、行動計劃、各人負責的具體任務,事先都已傳達到每一名士兵,一旦攻入敵營,你們不再需要鼓號旗幟指揮,只管朝着預先安排地方向和目標進攻就可,集羣進攻時當然也要各有組織,但夜戰中各部距離卻不可分過大,就以兩箭之地爲標準,最大不超過一里距離,各部各自行進,各夥各隊各部,可分可合,各級將佐正官一旦戰死,副將立即替代,今夜我們要將敵人打成爲一羣盲人瞎馬,一頭豬再大,一把小小的尖刀也能把它分屍,現在我們就要捅進它地肚子,大幹一場,”
畢竟兩部剛剛整合,劉備的兵馬比之張魯的要少,所以劉備在戰前做了非常詳盡的部屬,因爲張魯非常明智的將此戰的實地指揮權交給了他這位新盟友,自己等在南鄭等着最後戰果,雙方新結盟,還處在蜜月期,所以劉備的戰略部屬,張魯那幫教兵,還是能很好的執行着的,
“都準備好了麼,”劉備沉聲一喝,
山谷中的士兵沒有說話,只是以手握拳,在左胸口捶了一記,拳頭擂在鎧、皮甲上,發出咚的一聲,無數人同聲行動,不亞於一聲悶雷,
“系標識,”
山谷中響起一片嚓嚓沙沙聲,每個士兵都分到了一方白布條,這是上好的縞沙,他們把它結結實實地系在頭上或是臂上,夜色中頓時出現白茫茫一片,這招劉備還是學至曹智與他搶劫郿塢皇宮時的招數,沒想到,今日會被反過來用在伏擊曹智的部下身上,
“出發,”
“鏗”地一聲,劉備拔劍出鞘,向谷外一劈而止,山谷中的士卒們一言不發,攥緊兵器,朝着他刺向的谷口潮水般渲瀉過去……
“真奇怪,我也像是聽到了車輪聲……”守夜站崗的左營一名年輕軍士側起耳朵,奇怪道,
“呸,你個新丁,皮癢了是吧,半夜三更的嚇唬你家陳爺爺……他媽的……”
那陳姓老兵睡眼朦朧的抱着一杆長矛,直起身罵罵咧咧之際,那聲音就更近了,旁邊的另兩個士卒一下子跳起來道:“不對,是真的車輪聲和腳步聲……奇了怪了,深山半夜,哪一部的人馬還在調動啊,”
這回輪到那陳姓老兵,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不對,是真的有聲……那……那……”
他們幾個面面相覷,匆匆循着聲音向左側高地踉踉蹌蹌地跑了一段,跑上那塊高地,車輪聲和腳步聲更清晰、也更近了,前面一道山坡上突然星星點點的一團團火光快速地躍跳而出,聲響越來越近,大地竟然有些震顫,
他們站在高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對面山坡,彷彿是看到了一羣怪物,那轟隆隆的聲音在山間迴盪,開始聚集成一股巨大的聲浪,然後向曹軍大營洪水般渲瀉過去,
“那……那是什麼鬼怪,”第一個聽見聲音的小兵的目光呆呆地追隨着那一團團快速跳躍鬼火的木訥眼神,驚訝的在回頭看着身後的己方營盤,想到了點什麼,卻一時沒連貫起自己的思路來,
而那陳姓老兵一下子驚叫出來:“不是鬼怪,襲營,有人襲營,”他們根本來不及報信了,突然就在眼前冒出一道火焰的洪流,無數的奇裝異服的敵兵舉着火把,向他們快速奔跑而來,站在高地上的幾個曹軍值夜軍士甚至能自火光中看清那一張張殺氣騰騰的面孔和他們手中寒光閃閃的刀劍,
那陳姓老兵一屁股坐到地上,倒吸一口冷氣,喃喃自語道:“完了,完了,他們……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話音剛落,他們甚至沒做出什麼動作,就被一輛輛牛車和人流淹沒了,
簡陋的營盤根本擋不住瘋狂的火牛車,先行撲到曹營的是一排鋪成着,着火的草墊子和一頭大水牛,這些牛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沿着一條筆直的線路趟營踹寨,人擋頂人,帳擋撞帳,似乎什麼都無法阻擋的衝進曹營之中,
曹軍營盤帳中地人解了甲冑,但是大多還未睡下,剛剛排上隊吃飽飯趕回營帳的一名老兵,正坐在青草墊上,脫了鞋子正用一根木刺小心翼翼地挑着腳上的水泡,
忽聽一陣大地顫動聲傳來,他與同帳的士兵面面相覷,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一頭瘋狂的大水牛就“哧”地一聲撞破了營帳衝進來,旁若無人地從他身邊衝了過去,那名老兵感覺自己的腳還擦了一下那頭大水牛的腿,就被帶起撞飛出去,連聲慘叫都沒來及發出,就沒了人影,
隨後是臂上、頭上裹了白巾標識的敵軍快速奔了進來,倉促從營帳中鑽出來的曹軍士兵,還沒能有效形成擋住這些敵兵的去路,當頭便被這些白布軍一劍、一刀,一陣風似的衝殺過去,一會兒,就只留下一地屍體,
被髮了瘋的水牛拖倒的營帳被後面的着火草墊子引燃,火燒得一下子很大,有些營寨還像一支大火把拖在瘋牛的後面,滿營亂奔着,這些牛也感到了屁股後面的熱浪,它們也知道此時不是停下來,於是就更加發瘋的,只是拼命前奔帶起的風才能使火向後燒,這樣那些水牛才能好受一些,於是它們使盡了牛力,奔跑地更快,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一片狼藉,曹營內火光四起,
劉備和張魯的大軍緊跟着就殺到了,他們雙方現在都沒有野戰中攻破營壘的攻防壁壘和器械,同時,在此時此地發生的戰爭,雙方都不可能列陣布隊進行廝殺了,接下來的只有是一場混戰的結果,
此刻的劉、張聯軍目標就是要快速突破曹軍的大營直取中軍,本來只有以步卒突進,但是這百餘頭從南鄭以及沿路農家弄來的大水牛,卻產生了比普通戰車更可怕地效果,它們一下子就把曹營陣地撕開一個大缺口,當劉、張軍隨之擁進曹軍各處陣營的第一時間裡,當面竟無可一戰之人,可阻擋之兵,
軍中白天以旗爲號,夜晚以燈爲號,還有一種日夜通用的號令,就是鼓樂,但是大戰廝殺吶喊震天當中,又兼諸軍相距過遠時,鼓樂聲就被完全壓了下去,唯一可用地就只有以燈爲號令,
夏侯惇此時紮下的是前後左中右五隻營盤,殺聲一起,這五支軍中就立即架起一座座望樓,挑起燈號,以不同的風燈的數量和明滅次數傳達將令,
而劉、張聯軍軍甫進各曹營,立即便有一哨哨精銳直奔掛有風燈的望樓而去,劈頭蓋臉便是一陣弩機亂射,彷彿那箭矢都不花錢似的,劉備的軍隊連番大戰之下,箭矢所餘已經不多,全部集中在這些突擊隊手裡,
這些突擊隊員一通箭雨射翻了望樓下護侍的兵羣,便棄了已無矢箭可用的弓弩,取下肩上揹着的大斧、戰刀,鏗鏗鏗一通亂砍,砍得木屑紛飛,不多時候,一座望樓便轟然倒塌,帶着上邊士兵地慘叫,砸向地面摔成了碎片,
受襲最嚴重的前、左、右三營中猝受如此猛烈的襲擊,連倒數座望樓後,已然亂作一團,
劉、張聯軍卻是有備而來,他們事先都已得到將令,闖進曹軍陣營後不消吩咐,便各依本陣,分別殺向前、左、右營盤,以傳號施令的望樓爲集合的旗幟,向那裡狂奔而去,
那些失去指揮系統的統一調度的曹軍,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只能本能地舉起武器反抗,軍官們只能聚起就近的士兵組成一個個的小隊各自爲戰,
張魯的漢中教兵原有兵員近三萬五人,在連年與劉璋的幾番大戰折損了不少,當然張魯也不會精銳盡出,自己大本營就一點本都不留,他這次出兵三萬,現在與劉備的七千軍馬匯合後增至毛四萬人左右,
現在從幾路圍攻曹營,卻還是顯得兵員過少,只要現在有點光亮,曹軍將領又能登高一覽,必然能看出些破綻,哪怕曹軍就靠目前的這點兵力,全力反撲,也不一定就此兵敗,但可惜的是,混亂髮生的太快,好像還沒人想到這樣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