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會兒黃祖已和孫策開戰,但一來劉表並不看好孫家兒郎真有能力打的過黃祖,更不擔心打到他的襄陽來,二來,這次畢竟是孫策主動上門挑釁,他處理掉孫策來犯後,就可以結束。但要和曹智結盟,就等於也要參與到曹智的揚州戰事裡去,很是不划算。
這也是劉表萬萬不願意的,這樣一來不但要幫着曹智打仗,還要徹底與袁紹對立。袁紹的使者可是很明確的表達過他很不滿意曹智這個“小弟”最近幾年的過速發展,對於袁紹這股北地最大的豪強,劉表實在不願得罪。
“難道我們一直奉守的中立原則,就此要做出改變嗎?”劉表說着驀然轉身,把眼光掃視一圈後,停留在了蔡瑁和張允的臉上。
這兩人不但是劉表的親戚,還掌控荊州水軍最重要將領。劉表近些年一直對他們信任有加,事關此等戰略問題,自然先問他們。
這兩人倒不全是依仗裙帶關係的窩囊廢,兩人在治理水軍方面倒是的確有過人之處,但輪智謀實在有限,對於這種帶有政治性很強的問題,更是心裡沒底。
但劉表問了,總不能說不知道吧!於是兩人對看一眼後,蔡瑁只能硬着頭皮上。
蔡瑁根據他的軍事領域考慮,試探性的回道:“末將認爲……我軍先下應當與曹智結盟……”
蔡瑁此言一出,本來都縮着腦袋的一衆荊州官員,都想炸開了鍋似的,都七嘴八舌的質問蔡瑁“何以得出這樣的論點?”
傅巽、蒯越等這些平時只會冒酸氣的書呆子,這會兒可算是逮着機會了,指着蔡瑁的鼻子說他這是在觸動荊州歷來中立之根本,要成爲千古罪人云云。
火一上來的蔡瑁差點沒拍桌子罵娘,心裡暗道:“都他媽一幫什麼人啊?問你們的時候吧,都不說,我選了一樣吧,你們都把我說成千古罪人了,那麼你們怎麼不來選一個結果?”蔡瑁的出發點無非是想有一方人馬幫着他們打孫策,勝算不就大點嗎!曹智的軍馬歷來就是以能征善戰而聞名,他其實根本沒什麼政治傾向,完全是從軍事角度方向考慮,而且是劉表要他選其中一樣的。
蔡瑁雖然沒有掉身份的直接罵娘,但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和傅巽、蒯越人反脣相譏還是要的。整個于飛樓的議事廳裡頓時熱鬧了起來,文士引經據典滔滔不絕的說些個古人古訓,武將們開始咆哮廳堂的大喊着不怕死的跟我去把這兩家都給滅了。本來還一片沉悶的議事廳,現在猶如菜市場般,比起了嗓門。
劉表倒是習慣於這種場景,南方人總體比北方人都細膩,都能說。但也是說說,離真做還要說很久才能進入實施階段。這就是南方人和北方人的顯著區別,南方人好空談。劉表更是一個“好空談”的專家,他年輕時知名於世的就是他“空談”,與當時的七位賢士同號爲“八俊”,也就是把個特別能說的傢伙,事實沒幹成什麼,理論建設了一大堆。
但劉表屬於這羣人中,比較有出息的,在爲大將軍何進闢爲掾,出任北軍中候後,又代替王睿爲荊州刺史,期間用蒯氏兄弟、蔡瑁等人爲輔,終於也稱雄了荊江,成爲一個理論結合實際比較成功的案例。
他不但見慣了這種爭吵的場面,還一度認爲這是一個羣策羣力的絕好方法。但通常這種集思廣益的方法,到了劉表的廳堂,就會永遠成爲一種勢均力敵的辯論會。劉表底下這幫人好像合計好的一樣,永遠爭論不出一個結果。
正當大廳中爭論的如火如荼,介入佳境時,一聲傳令兵的急報傳入大廳衆人的耳中。
“報……江夏來報,黃祖首戰失利,蘄春失陷……”
“什麼?……”
本來還在觀看屬下激烈辯論盛況的劉表,一聽這名衝進議事廳的軍士急報,失聲驚叫後,一屁股跌坐在主位下方的三階臺階上。
“黃祖一千多條戰船,三萬兵馬,怎麼說敗就敗了,他這頭江夏猛虎難道是紙糊得不成?快將戰報拿來看……”蔡瑁不等劉表清醒,就代庖的搶過傳令兵送達的戰報,急急觀看。因爲黃祖的水軍中,有一半戰船都是從他這調過去的,以他對孫策水軍的瞭解,怎麼可能就這樣容易擊敗了黃祖的龐大水陸兩軍。
蔡瑁翻開僅有兩頁的戰報,上面陳述了一番激烈地場面:七月八日,孫策開始出兵柴桑,十一日,孫策率周瑜、呂蒙、程普、孫權、韓當、黃蓋等將領同時並進,與黃祖大戰於柴桑至蘄春的江面上。這一戰前鋒軍的戰船上就見到孫策手擊急鼓,以齊戰勢。吏士奮激,踊躍百倍。其部下心精意果,各競用命。孫策的水軍中更是在兩軍交實之前,孫策的戰船上就有勁石飛出,這些勁石越渡重塹,迅疾若飛,江夏戰艦,被砸的船沉人亡。這還只是開始,接着策軍戰船之上,岸邊的弓箭手弓弩齊發,流矢雨集。射在江夏戰船上的是些箭矢也就罷了,這些箭矢上還綁有一種厲害的火器,怦怦炸響後火飛上風,兵激煙下,江夏軍未與策軍交實之時,已經死傷慘重,士氣崩潰。
這一戰可謂驚心動魄,兩種江夏軍未曾見識過的武器,大展神威。黃祖在孫策第一輪進攻下,就潰不成軍,幾乎全軍覆沒,韓唏戰死,黃祖脫身逃走,士卒溺死者達萬人,俘虜數千人,繳獲戰船八百艘。孫策迅速拿下蘄春縣後,繼續西討黃祖中,大有勢不可擋之勢,信的最後也是焦頭爛額的黃祖的求援信,他要求劉表趕快向江夏增兵,否則江夏就完了。
蔡瑁一口氣讀完,也是呆若木雞半響,愣愣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二萬人馬,一千多條戰船,就這麼完了,這太不可思議了!”
蔡瑁無法接受這一事實,思緒遊蕩於一片空白期時,劉表猛拍着大腿噼啪噼啪的聲音鎮醒了所有人。
“誰能告訴我,那是什麼東西,又是勁石,又是火煙的到底是何物?莫如孫策已得天神所助,天下無人在可敵嗎?”
劉表的咆哮使廳中所有人汗水順着鼻尖滴答滴答往下冒,很多人都沒見識過這種能瞬間殺死那麼多人的武器。
“末將略知一二!”突然在廳中響起的聲音來自一個器宇軒昂,身穿犀牛皮甲的武將之口。
“仲業,你快快道來,這是什麼東西,竟有如此戰力?”
劉表指的這名武將叫文聘,仲業是他的字,是劉表帳下一員陸軍戰將。姑且不說這個文聘仗打得怎樣,就說這份器宇軒昂的架勢,就知道平時還是很受劉表器重的。
“那勁石是有一種霹靂車之物發出,曹軍中也叫投石車,最遠可在裡許遠之地攻敵。在巢湖鄭寶謀奪廬江時,就曾出現過。而那會火燒戰船,怦怦作響之物叫雷火,或是叫炸藥,不但能瞬間燒着一切可燃之物,還在炸響之時,開山裂石,無堅不摧,血肉之軀根本不能抵擋分毫!”文聘說完,躬身退居一旁。
聽完文聘解釋的劉表正要追問文聘孫策何處得來這兩樣武器時,止不住驚訝的蔡瑁已經質問文聘道:“將軍說的這兩樣東西不是聽說只有曹軍中才有的嗎?都是曹智的秘密武器嗎?”
曹智有這兩樣犀利武器,那是天下聞名的,作爲武將的蔡瑁不可能不知道。
“是!”文聘再次站出,肯定的回答道。
得到文聘確認的議事廳內,再次響起一片喧譁,宛如炸開了鍋的爆米花,噼裡啪啦的驚呼曹智已和孫策聯盟之聲不斷。
“別吵了!”劉表一聲怒吼,聽到這些武器應該是曹智所有時,早已按耐不住的劉表從跌坐的臺階上竄跳而起。此時他再也沒興趣聽和看這羣人爭論了,他急於搞清楚曹智賴以威震天下的武器怎麼會跑到孫策手裡的?他現在要答案,很仔細,很明確的那種,而不是煩人的辯論和危言聳聽。
“仲業,你繼續說!”劉表說完這句明顯有些體力不支,接過丫鬟遞上的溼巾帕,往臉上擼了一把後,就氣急敗壞的往地上一扔,並要文聘繼續道來。
“末將以爲,曹智不可能和孫策聯盟征伐我們,他們之間的關係只能勢同水火。而孫策手上突然有了曹智的秘密武器,只有一個解釋,孫策拿下豫章等地時,繳獲的……”
文聘一說完,廳中再次要爆發議論聲時,被劉表嚴厲的不能再嚴厲的陰霾表情所震懾。
劉表可怕的眼神掃視一圈後,急喘着道:“繳獲,怎麼繳獲?”
文聘至始至終保持着軍人的標準,躬身抱拳繼續不慌不忙地回答道:“禰衡從曹智譙縣起家,就一直跟着曹智。據末將耳聞此人剛愎自用,也不是個有大略之人,一直和曹智帳下衆多文臣武將不和。但曹智一直將其引爲親信,還委以重任,據末將猜測,這跟禰衡一直把持有曹智這兩樣重要武器的生產、供應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