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對,對……怪不得禰衡這傢伙老愛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原來這些都是造這麼厲害武器的原料……”
這次的嗡嗡議論聲,劉表沒阻止,因爲一來他沒力氣在爆喝着阻止了,二來他其實也是這麼聯想的。
“禰衡屢次越境到我江夏收集的怪石、污水,就是造這些武器的原料?”在議論聲稍事停息時,劉表還是追問文聘。
“可能是!”文聘雖說不確定整個事件的細節,但他的猜測大部分還是對的。但也不敢說滿口話,只能應承一句“可能”的模糊話。
但就算文聘沒肯定,他的串聯已經使在場的人十分肯定孫策打進豫章肯定是得了禰衡製造、藏匿於豫章的這些武器。而曹智遲遲未敢對孫策叫板開戰,很大原因就是知道孫策得到了他的兩樣秘密武器,而導致其未敢輕舉妄動。
劉表、黃祖和江夏千千萬萬的士兵是做了曹軍的替罪羊,孫策的試刀石。
弄清楚整個事情的劉表氣餒、懊喪,大廳中所有人也是止住呼吸,看着這位搖搖欲墜的主公。
但現實沒讓劉表有機會癱倒,一聲“韓從事回來了!”的通報,再次打破于飛樓的沉默。
這個“韓從事”又是何許人也呢?
在劉表帳下,姓韓,官居從事的也就一人,就是被劉表派往許都的韓嵩了。
帶着高山冠的韓嵩四平八穩,紅光滿面走進于飛樓時,就覺察到了異樣的氣憤。他不知道劉表已有黃祖新敗,孫策高歌猛進,他的軍隊待人受過的這一出,還道是自己一去許都三月,還被獻帝授予高官厚祿之事已爲劉表知曉,對其產生不滿,所以議事廳內氣氛壓抑。
“德高,你回來了!”劉表有氣無力的問道。
“是,嵩回來了!”韓嵩一看廳內的情形,誠恐誠惶的回答道。
韓嵩的擔心不無道理,因爲他此去許都升官了。現在他是侍中,兼任領零陵太守。原隸屬劉表的從事,現在一下子成了朝廷重臣,在韓嵩想來劉表要是知道肯定會對他有意見,所以誠惶誠恐的。同時他還受了當朝尚書令荀彧的委託,回來遊說劉表的,這一件劉表肯定是會反感的。
不過他的擔心很快就被被消除了,劉表顯然此時沒什麼心情過多的詢問韓嵩歸來的收穫和意圖。他只是隨手一擺讓韓嵩退至一旁,就再次詢問着廳中文臣武將對付孫策新式武器可有應對的良方。
而趁此機會,退至蒯越身邊的韓嵩很快弄清了黃祖兵敗蘄春,孫策繳獲曹智兩樣無比厲害武器之事。
當韓嵩聽明白蒯越所說後,立時喜上心頭,認爲自己完成任務的機會來了。於是馬上在廳中蔡瑁主張趕緊調更強大的水陸兩軍增援江夏時,韓嵩突然又站了出來,高聲打斷蔡瑁道:“主公,下官有事啓稟!”
劉表聽了半天,堂下衆屬下說的大部分是增兵江夏,但對如何對付孫策這兩種新武器也沒人能提出什麼好的建議。他在失望之餘,見韓嵩出列,還道他急着彙報許都解釋禰衡一案的成果,也就不在意的隨口道:“許都近來動靜如何?”
韓嵩被劉表派往許都向曹智一方的人解釋禰衡一案,順帶便劉表還派他觀察許都動靜。但此時劉表已經不關心韓嵩與曹智一方的人解釋禰衡一事進行的怎樣了,因爲現在雙方都知道那是孫策用計挑唆的,劉表桌子上連曹智親筆寫來的解釋信都有了,對韓嵩的稟報實在有些意興闌珊。
韓嵩見劉表發問和神態,馬上意識到劉表誤會他的意思了,急忙道:“韓嵩此去,並未太多注意許都各方動向,實在有負主公重託!”
“唉!”劉表嘆着氣擺手道:“算了,算了,現在就算對許都有再多瞭解又能如何?”
“下官不是說這個?”韓嵩急着打斷心灰意冷的劉表,急道:“下官帶回了爲將軍解決孫策之患的良方!”
“當!”劉表剛端起的一碗涼水,還未沾到脣邊,就因爲韓嵩的這句話,滑落了地面。
“韓從事你說什麼?快快上前來,你有良策退敵?”劉表突然向被打了強行鍼一樣,瞪大了興奮地眼珠子,招手讓韓嵩上前答話。因爲韓嵩走得太慢,劉表甚至走下了臺階,迎上韓嵩幾步。
“是,下官有!”韓嵩肯定着自己的剛纔的驚世駭俗之語,然後突然跪拜在了劉表跟前,道:“請允許下官再稱一聲將軍爲主公!”
廳中所有的人霎時呆住了,“韓嵩這是什麼意思?”。但有心人不難發覺,剛纔韓嵩在對劉表稱呼上的改變。他向劉表聲稱自己辜負了劉表重託,沒完成任務時,先是稱劉表主公,但後來說自己有對付孫策的計謀時,稱了劉表爲將軍。
劉表的確是獻帝欽封的鎮南將軍,但他的下屬通常都稱呼他“主公”,特別是在這種沒有外人的場合,更不會稱劉表的官職、封號。
劉表沒有注意到韓嵩的這一變化,他只是和衆多人一樣,因爲韓嵩的行大禮,而產生了同樣的疑問,“韓從事何以如此?快起來說話,起來說話!”
“主公,這是韓嵩最後一次稱您主公,韓嵩也不再是荊州從事了!”韓嵩沒有因爲劉表的攙扶,而起身,只是繼續低頭行完跪拜大禮後,才面色平靜地緩緩說道。
劉表聽完這句,攙扶韓嵩的手僵直在半空,他聽明白了韓嵩話中之意。
“喔!”劉表鐵青着臉直起身體,冷峻地看着地板上的韓嵩道:“那不知現在我該如何稱呼韓先生的官職呢?”
“下官已被皇上拜嵩爲侍中,兼領零陵太守一職。”韓嵩繼續面色平靜的說道。
“零陵太守?哼!哼哼!我這荊州郡守官員什麼時候輪到曹智來任命了?”劉表連續兩聲嘲諷似的重哼,語調已經變得越來越犀利和陰冷,廳中很多和韓嵩交好的官員已經感覺廳中的氣溫正在垂直下降,他們的背脊不自覺的已經在冒冷汗了。
蒯越更是像唸經似的捏緊自己的一處衣角,無數遍的默唸着“德高,德高你倒是別說了呀!你現在說出自己被曹智新封的官職,不是把自己陷入不義嗎?”
蒯越不但是個當代名士,蒯良之弟,而且也是荊州、劉表身邊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在劉表初上任時幫助劉表剷除荊州一帶的宗賊(以宗族、鄉里關係組成的武裝集團),是對劉表事業有着重要奠基作用的一位功臣。但他的政治主張一直和劉表有些不同,他是個絕對效忠皇室的保皇一族。他認爲一個人再要自保,也要緊密地跟隨在皇帝的左右。也就是說他和劉表不一樣,他希望的荊州是以曹智控制下的許都朝廷大家庭中的一員,而不是一個見風使舵的獨立角色。
蒯越曾經也爲此努力過,但因爲與劉表的中立策略有衝突,蒯越只能隱忍着,採取緩進策略,慢慢勸說劉表,而不是他認爲韓嵩今日的激進辦法。
韓嵩顯然沒有感覺到蒯越的着急,他甚至彷彿沒有聽出劉表的冷言嘲諷,他只是跪地以大禮肯定着劉表的咄咄言辭,道:“是,下官的官職是荀書令向皇上保舉的,下官……”
“別說了,怪不得你一去就是三月,一直豪無音耗,原來……哼!韓嵩你這個叛徒,我不知道你已經做了曹智的走狗,有了如此高官厚祿,爲何還要來我的荊州,來耀武揚威嗎?哼!韓侍中我這裡廟小,容不小你這尊大佛了,請走吧!”
劉表弄清韓嵩已經添爲曹智一黨成員後,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蔡瑁、張允等武將一聽韓嵩已經背叛劉表,另投曹智時,紛紛大罵韓嵩無恥之時,都主張不能就這樣放韓嵩離去,要劉表殺了這個不知廉恥的傢伙。
“主公,不可啊!主公三思,韓嵩一片忠心,爲天可表,否則斷然不會冒死回來見主公的,還請主公收回成命……”有聲討,必定會有人反對,蒯越在一片聲討韓嵩的聲音中,越衆而出,跪倒在韓嵩身側,爲他求着情。
劉表對於蒯越的求情嗤之以鼻,拂袖轉身,並已經招進兵衛,準備以武力驅趕韓嵩。
韓嵩一直很冷靜地對待這衆人的辱罵,直到劉表下了逐客令,真有兵衛拉欲圖拉扯他離去時,他才挺身而起,大聲道:“將軍不是在爲孫策和他的新武器而煩擾嗎?將軍何不與曹公結盟,這兩樣武器可都是曹公特有之物,既然我們沒有更好的應對之策,爲什麼不聽聽,不看看,不嘗試一下讓曹公的人來對付孫策呢?畢竟這些武器孫策也是從曹公的部下那裡繳獲而來的……”
韓嵩奮力嘶叫,句句話擲地有聲,很快辱罵他的聲音停止了,“呃呃!”的驚歎聲此起彼伏。廳中很多人隨着韓嵩的話,明白到,正如韓嵩所說,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們對投石器和炸藥很陌生。現在肯定是沒有辦法應對的,那麼作爲以這兩樣東西成名的曹智肯定可以與之爭鋒的辦法了!